第102章 女人也是人
因為她這句溫柔了幾分的話，馮倩哭得更凶了，反正白麵糊糊有點燙，田苗便也不著急，耐心地等著她自己停下來。
前世裏，沒有人給她做‘弱女子’的機會，所以田苗對馮倩這種‘水做’的女人實在是理解不了。
有什麽想辦法解決就是了，自己不行那就找自己的男人，總比前世裏孤家寡人的她好多了不是。
田苗回想著前世的自己，嘴角不由掛上了苦澀。
心裏的鬱氣哭出來了一大半，馮倩也哭累了，嗚咽漸漸變成了抽噎。
“好了，先吃飯吧，吃飽了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事情我們總得想辦法解決不是。”
“沒、沒辦法解決的，我、我沒臉見、見兆豐、小宇和媽了。”
馮倩搖著頭，一臉的絕望。
“算了，也不用你說了，我已經聽吳主任說了，不就是楊廠長想占你便宜嗎？這不沒占成嗎？杜哥絕不會怪你，你何必要自己瞧不起自己呢？”
這個時候還是很保守的時代，若是成事了，杜哥會怎麽想，田苗還真不好說，但是沒成事的話，以杜哥的性格應該也不至於有太多的想法吧！
“不，你不明白的，我本來就配、配不上他，現在我又、又這樣了，我怎麽還有臉跟著他，要、要不是因為小宇，我、我就不活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再次爆發了，看情形，似乎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傷心事。
田苗擰著眉看著顫動著肩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馮倩，猶豫了一瞬之後，放下手裏的碗，伸出胳膊輕柔地圈住了馮倩，右手輕輕地在她的後背上拍撫起來。
“哭吧、哭吧，哭夠了就好了。”
這安撫人的事兒她以前沒做過，有些笨拙，不過她不知道的事，卻成功地安慰到了馮倩。
半個小時後，馮倩終於在田苗的懷裏止了哭泣。
她抬起憔悴的臉，衝田苗苦澀地笑了笑，“謝謝你了，其實我已經想明白要怎麽做了，可是我這心裏就是舍不得，舍不得媽、舍不得兆豐、舍不得小宇。”
“你可別做傻事，人活一輩子可不隻是那麽點兒事，你可要好好想想，要是小宇沒了媽媽，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馮倩推開田苗，這次笑的正常了幾分，“不會的，我明白，我會和兆豐離婚，如果他願意，我就把小宇要過來。”
“離婚？”田苗的嘴角不自覺抽了抽，“就為了那點兒破事。”
“我、我本來就不該嫁給兆豐的，是、是我毀了他的前途。”
似乎是下了決心，馮倩竟然坐直了身，不給田苗打斷的機會，絮絮叨叨開始敘說她和杜兆豐的過去。
當年，馮倩和杜兆豐分到了同一個村，因為馮倩嬌嬌弱弱的，杜兆豐時時關照著她。
馮倩差點被一個當官的給欺負了，是杜兆豐想辦法壞了那事，並請當時對他們還不錯的支書幫忙領了結婚證。
就因為這事，村支書推薦杜兆豐上大學的名額一次次被駁回，甚至於後來恢複高考後，他的審核也沒能過關。
他們倆是八零年才返的城，要不是杜媽厲害，杜兆豐也不一定能進的了玻璃廠。
馮倩的工作也是杜媽努力的結果，雖然遠了點，但一進來就是正式工，而且還被安排到了財務科。
之所以她算賬的水平比林文慧好，那是因為這三年來，她都在自學會計，想的就是能有機會早點調回涼城去。
馮倩一口氣說完這些，心態似乎也平和下來，田苗把已經變溫的麵糊糊遞給她，“先吃飯，吃完了我們再來掰扯這事。”
馮倩看了眼麵糊糊，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後，接了過去，“為了小宇，我也得活著。”
田苗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要出口的話暫時咽了回去。
馮倩吃的很慢，田苗耐心地等她吃完，這才開了口，“當初你是為什麽要嫁給杜哥的？是因為覺得自己沒人要了所以嫁給他的，還是覺得因為他救了你所以才以身相許的？”
馮倩被田苗這帶著冷意的問題一問，一臉愕然和惶恐，“我、我——”
“當初你要是因為這兩個原因中的一個嫁給了他，那你就和他離婚吧，我會無條件的幫你。”
“不、不是那樣的，我、我——”田苗連珠炮似的問話，讓馮倩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我的，你除了考慮你自己之外，你的心裏根本沒有杜哥，別說是杜哥，我覺得你心裏怕是連小宇的位置都沒有，為母則剛，為了他哪怕是搬起凳子砸了楊廠長的頭，也不應該給他對你下手的機會吧？”
“不、不，我、我是喜歡兆豐才嫁給他的。”被田苗一逼，馮倩有些急眼了，“楊、楊廠長他拿那份任命書威脅我，我、我才不不得跟著他去那邊算賬，當時我、我反抗了，可是我的力氣太小了，嗚嗚嗚.……”
“是嗎？”田苗斜著嘴角笑了笑，“你要是把你這不吃飯和哭的架勢變成力氣，我覺得你的力氣應該不會那麽小了。”
馮倩哭泣的聲音頓了頓，抬起頭委屈巴巴地看一眼田苗，看到她眼中的蔑視之後，心裏突然一個激靈。
她快速用手擦幹眼淚，挺直了腰杆，“你、你別瞧不起我，為了兆豐和小宇，我什麽都豁得出去。”
“嗬，那要是楊廠長以他們來威脅你呢，難道說你就會從了他不成？”
馮倩瞪著田苗，一時傻了眼。
“你除了自己瞧不起自己之外，還讓別人覺得你很傻很笨。”田苗在心裏無奈地歎口氣，“你還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你說，這樣的你，別說是楊廠長，就是林文慧都想騎在你頭上踩一踩你吧！”
“你、你怎麽會這麽想？你和她不、不是好姐妹嗎？”馮倩的意思田苗不該這樣想林文慧才對啊！
“你說呢？”田苗無奈地翻個白眼，“你仔細想想，你一步步的陷進去，她應該是功不可沒的，你不會還在因為她幫你請假而感激她吧！”
“你、你的意思是——”
馮倩擰著眉頭想了一陣，突然抬眼定定地望向田苗，“是她，就是她，那天楊廠長本來是叫她去跟他一起算賬的，她說馮廠長找她有事，才讓我跟著去的。”
“應該不止一次吧！”田苗並未注意到馮倩口中的馮廠長。
“嗯，剛開始也是她給我出的主意，說隻要我求楊廠長，楊廠長一定會答應幫我調工作的。”
“還不算太笨。”田苗語氣柔和幾分，“既然想通了這件事，那我們就來說說你和杜哥的事。”
“啊？”馮倩愣了一瞬後轉過彎來，“我會和兆豐離婚的，但是我也絕不會放過林文慧。”
這就是馮倩和崔氏的區別，她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硬氣的成分在的。
“你覺得杜哥真是因為同情可憐你才娶你的嗎？”
“應、應該是吧，我、我們相處了那麽久，他、他從未說過喜、喜歡我。”說起這些事，馮倩滿臉的憂傷。
“你覺得杜哥是不是傻？為了娶你，丟了上大學的機會，和你結婚後，為了你的工作，杜媽又四處求人，如果不愛你，他大可像許多人一樣，直接把你丟在鄉下，你回不回城裏和他有什麽關係，當初隻不過是見義勇為的行為辦了，何必要為你的一輩子負責？”
“媽和他、他是為了小宇吧！”馮倩心裏一直以來的想法突然間有些不確定了。
“你仔細想想你的那些個同學，為了回城做了些什麽，你再回頭看看杜哥，你就該知道你在他心裏到底有多重要了。”
馮倩張著嘴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憂傷地低下頭去，再次抹起了眼淚，“原來他、他心裏有我，那我、我更該和他離婚了，我不能一次次對不起他。”
田苗的耐心都快要被這個榆木腦袋給耗盡了，“假如，我說是假如杜哥被某個女人下藥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怎麽做？”
“啊？你什麽意思？”馮倩被田苗的話驚住了，反應了一瞬後，“那、那又不是他的錯，我不會怪他的。”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這事，都是你自己的錯嗎？再說了，你也沒有對不起他啊！”
“女人和男人那、那能一樣？”
“女人也是人，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還能指望別人把你當人不成，你之所以一次次被人欺負，就是你不夠堅強和勇敢，另外還有些笨，在這方麵，你還真該像林文慧學一學，你看她，楊廠長也在打她的主意，可是她卻能想辦法把你推到前麵替她擋一擋，這就是人家的本事。”
馮倩看著田苗一張一合的嘴，心中似是突然多了一樣東西，讓她突然想要挺直腰杆的東西。
“在杜哥麵前嬌弱，那是因為他是你男人是你的依靠，可是你要是在別人麵前嬌弱，那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你的嬌弱就會成為他們欺負你的理由，所以這問題的關鍵不在別人，而在你自己，自強才不會被人欺負。”
“自強才不會被人欺負。”馮倩低聲重複田苗的這句話。
“你好好跟杜媽學一學，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雖然沒問過，但是從杜媽的性格中，田苗能感覺得出杜媽這一生過的一定是坎坎坷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