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防人之心不可無
從窯山煤礦八號礦坑到春橋鎮的距離不算太遠，大概是二十五公裏左右，但基本上都是砂石路。
拉到春橋鎮的煤並沒有卸在春橋鎮，而是卸在了距離春橋鎮兩公裏外靠近山根、一個名叫吳家壩的村子內的打麥場上，這個村子相對僻靜，他們過來時的那條路是村裏唯一的通行道路。
田苗不自覺皺了皺眉頭，陪她過來的吳主任看她臉色的異樣，便趕緊給她解釋，說春橋鎮上場地的租金太貴，為了省錢，所以才租了這個地方。
田苗不清楚煤礦上的運作流程，聽了吳主任的解釋，覺得這樣考慮也沒什麽問題，畢竟這場地要長期租用下去。
多半天時間，田苗共計拉了六趟，等田苗和吳主任回到辦公室時，楊廠長和林文慧已經回了窯山鎮。
在吳主任給田苗結算運費的檔口，田苗似是無意地問道：“林會計那麽能幹，她男朋友應該非常不錯吧，不知道吳主任有沒有見過那人？”
“林會計有男朋友嗎？我怎麽沒聽說過？”
吳主任手裏緩慢地撥著算盤，然後一筆一劃地把每一趟的運費寫下來。
看到他寫成一行行，像狗爬一樣的字，田苗莫名想笑，簡單的加減都要努力用算盤算出來，看來這個吳主任的文化層次不高。
“沒有嗎？她自己說的，說她男朋友是你們煤礦的合同工，而且還是個很俊很能幹的人。”
“合同工？”吳主任手裏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繼續寫下去。
“礦上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合同工，誰知道是哪個。”
“哦，是這樣啊，我聽她說好像她男朋友要到這裏來當什麽出貨組的小組長，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呢！”
吳主任再次停下手裏的動作，擰眉想了想，“沒聽楊廠長說啊！”
算好賬，把錢遞給田苗之後，吳主任糾結了一瞬，而後吞吞吐吐地開了口，“苗圃妹子，作為朋友，我給你說句實話，林會計這個人吧，雖然看不出有什麽壞心眼，但你還是得小心點兒。”
“小心點兒？為什麽，我看她人挺不錯的。”
“怎麽說呢？”吳主任扯了扯嘴角，似是有些為難，“有些話我也不好說，在我們省，窯山煤礦的待遇雖然比不上有些老廠子，但也能排在全省前十，我隻聽說，她為了分配到窯山煤礦，在學校時可幹了不少事。”
“是嗎？還真看不出來。”
為了分配到窯山煤礦，那也就是為了和邱成浩在一起了，林文慧還真執著。
不過，她到底幹了什麽事？看這位吳主任的表情，好像有那麽幾分鄙夷的感覺。
“我看楊廠長挺器重她的。”
吳主任別有意味地笑了笑，“苗圃妹子，哥好心提醒你，以後啊多掙錢就行，還是離林會計遠一點。”
“行，我聽吳哥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後我會注意點兒。”
“你是個亮堂人，今天因為你的幫忙，我也賺了不少錢，以後有時間，你可得多來幫幫我。”
“有錢大家賺，我怎麽會嫌多，隻要有空我就過來給你打下手。”
吳主任很是客氣地把田苗送出了礦場，田苗從倒車鏡裏看著站在那裏，臉上的表情完全與他和楊廠長或林文慧在一起時不同的吳主任，心中若有所思。
坐在去往涼城的火車上，田苗拿出小本，把今天的收入寫進去。
這六趟下來，收入比她平日裏一天的還多，不過加點油的話估計也差不多。
第二天一大早，打火開車，準備出發時，田苗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儀表盤。
油箱的指示針竟然在最上麵，這怎麽可能，記得昨天上火車前，她看著已經用了三分之一了，難道說空間會自動把油箱充滿？
仔細想來，那次給康家嶺送玻璃拉磚之後，油箱裏的油好像也少了不少，後來她沒怎麽注意，所以並沒發現怪異之處。
不用加、油，那她從窯山鎮跑亭縣煤礦的話，除了自己累一點之外，收入並不會減少。
田苗心裏偷樂著，開著車去裝玻璃。
自從那次在門口碰到說過幾句話之後，田苗再未碰到過王晨陽和許海。
今天她尋思著空間給車充油的事，稍稍耽擱了一陣，等她開著車出了玻璃廠大門時，再次碰到了王晨陽和許海的車，依然是許海的車在前麵。
“喂，姑娘，你好啊！”
看到田苗的車，許海的雙眼就冒起了星星，等錯車時，看到車裏比上次更加漂亮的女人，許海本能地踩下了刹車。
田苗點了點刹車，斜著嘴角衝許海揚了揚下巴，“有事？”
“沒、沒事。”許海咧著嘴，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之後，又趕緊道：“有、有事，王晨陽找你有事。”
“嗯？他找我？”
田苗的眉頭擰了擰，鬆了刹車，繼續往前，然後在王晨陽車邊踩下刹車，並拉了手刹。
“是你？”王晨陽衝田苗笑著，“最近沒見到你，還好吧！”
“嗯，挺好的，你呢，聽他說你找我。”田苗衝許海的車努了努下巴。
“啊？”王晨陽愣了一瞬，然後彎了彎嘴角，“別聽他瞎說，他就是想找個借口和你說說話。”
“哦？”田苗揚了揚眉毛，丹鳳眼的鳳尾也隨著向上挑了挑，“你真的沒事找我？”
看著這樣的田苗，王晨陽心裏突然有股衝動，真想把自己的難處給這位姑娘說一說。
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沒什麽事，你去忙吧！”
“那好吧！如果真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你可千萬別客氣，我還欠著你人情呢。”
“放心，真有事，我一定找你幫忙。”
田苗衝王晨陽擺了擺手，說了聲再見，然後開著車離開。
許海的速度慢了些，等他踩下刹車，換好檔，拉了手刹下了車時，田苗的車已經開出去了。
“王晨陽，這麽好的機會，你為什麽不抓住？”
許海站在王晨陽車邊，恨鐵不成鋼地喊了一句。
“走吧，再不走就遲了，這不還有一個來月時間呢，車到山前必有路，不用那麽著急。”
許海氣的跺了跺腳，然後轉身上了車，停幾個月，他無所謂，但是王晨陽卻不同。
不過，他想的是，田苗對王晨陽不錯，而王晨陽又沒那個想法，所以隻要王晨陽和田苗搭上了線，他也就有機會了不是。
十月十號，田苗再次請假回了家，這次除了些吃食，她拿的就是棉衣棉褲之類的東西了。
田二嫂在家，看到田苗開來的車，眼中的神情極其複雜。
粉條廠已經動了工，設備也已經定做，作為監工的老田頭很忙，當天晚上田苗記掛著給大寶二寶講故事的事，所以沒有待在老田家等老田頭回來。
第二天早上，田苗帶著做好的吃食，把大寶二寶送到邱家老屋之後，她才著急上火地回老田家見老田頭。
老田頭在等著她，父女倆坐在一起，合計了一個多小時之後，老田頭一臉笑意地去了鬆坪鎮。
秋收已經如火如荼的開始，老田家的莊稼不用田苗操心。
但是邱家老屋也種了幾畝地的苞穀，成萍到縣城上高中，家裏的壯勞力就隻剩下成芳一個人了。
田苗見過老田頭之後，便又趕過去幫著掰了三四個小時的苞穀。
大家重新穿上了補著補丁的舊衣服，成燕、成凱放學後也幫著掰苞穀，就連夠不著苞穀棒的大寶二寶，也跑前跑後地幫著把苞穀棒子運到地頭。
田苗不好多請假，幫著把掰下來的苞穀拉回家，臨走時田苗硬給成芳塞了三十塊錢，讓她花錢找兩個人幫忙收，免得把崔氏給累趴下。
成芳拗不過她，隻得收了錢。
“你要不要去礦上看看我哥，他好久沒寫信回來了。”
田苗都走到車跟前了，成芳卻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田苗的眉頭皺了皺，“那他有沒有給你寄錢？”
讓她去看和林文慧相親相愛的邱成浩？這怎麽可能？田苗心裏不由冷笑，還是等她想好怎麽處理了再說吧，到那時不是看他，而是去收拾他了。
“寄了，可是卻沒收到信。”
“以前他常寫信？”
“不常，但一個月會有一封。”
“這還不到三個月，沒有也很正常。”
田苗怕成芳看出她的異樣來，很是無所謂地來了句之後，就鑽進了駕駛室。
中午陪田老太太和小寶吃了午飯，又陪著他們倆坐了一陣，雖然有些不舍，但田苗還是不得不急急忙忙去趕火車。
十天的日子很快過去，十一月二十一號，鋼材運輸已經停止，上午送完玻璃之後，田苗便準備去亭縣煤礦。
涼城、亭縣和窯山鎮三者之間似是個三角形，涼城到亭縣八十多公裏的路程，涼城到窯山鎮一百公裏左右，窯山鎮到亭縣六十多公裏。
中午簡單吃過飯之後，田苗沒有等火車，而是開著車直接駛上了從涼城直達亭縣的公路。
中途要經過岐山，不過比上從寧城到涼城的段嶺山，這半截山路並不算太長。
經過岐山鄉的時候，她看到了幾輛拉礦石的卡車，看這位置，從這原料場到亭縣大概也有五十多公裏的路程。
到達亭縣縣城，時間差不多三點，田苗開著車按照打聽好的路線一路去往亭縣煤礦，行駛到中途時與一輛公交車錯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