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悲歌
穀外。
單單以天罡軍之力,獨自應對不斷從穀內湧現出來的元軍鐵騎自是不夠。
那些率先衝殺出去的輕騎將士們這會兒已經是和前麵的元軍紛亂交鋒起來,折損甚是慘重。
在這樣的情況下,便是特種團的將士也很難依靠一己之力改變戰局。
有元軍鐵騎衝殺到天罡軍步軍方陣麵前,且形成數股,向著天罡軍步軍方陣突進。
整個場麵都是亂糟糟的。
槍炮聲響個不停。
黃塵滾滾,彌漫整個戰場。
隻好在薑修、禹興文等人也相繼率領著天滿、天立和天平軍殺到。
他們的輕騎團將士在趕過來以後也是直衝衝殺進元軍鐵騎裏,和那些元軍鐵騎廝殺起來。
這總算是將局麵暫且穩住。
唐福師在穀內留下兩萬大軍,此時麾下鐵騎僅僅隻有六萬餘人。這樣的兵力,還不如蘇泉蕩此時麾下的大軍多。
隨著天滿、天立、天平三軍全部都加入戰場,雖是以步卒應對騎兵,但還是將元軍鐵騎的衝鋒給擋住了。
四個禁軍軍團,從實力上來說,是絕對要超過唐福師那六萬多鐵騎的。
隻是戰鬥顯然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分出勝負來,唐福師想要牽製住建康軍區大軍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之前蘇泉蕩就沒有任何撤軍的打算,現在兩軍完全絞殺起來,就更不可能撤軍。
因為即便是以大宋禁軍的精銳,在這種情況下撤退,也避免不了折損慘重的結果。
軍中軍旗雲動。
道道盾牌折射的光芒在滾滾黃塵中掠過,所到之處往往是人仰馬翻。
唐福師這會兒在山坡上難免為大宋禁軍的戰鬥力而心驚,臉上也是露出些許焦慮之色來。
他還真擔心占不台遲遲率軍不到的話,他帶領的這些鐵騎會不會被宋軍給殺退。
這原本讓他們引以為豪的鐵騎,此時在宋軍麵前看起來竟是那麽經不住打。
唐福師甚至連以前最常用的“狗鬥”戰術都用出來,但是收效甚微。
狗鬥戰術,是元軍鐵騎以前攻打歐洲,和歐洲軍隊作戰時屢屢收到奇效的戰術。
說穿了,就是前麵的部隊佯裝敗退,然後兩翼部隊趁勢將追擊過來的敵軍包圍起來,集中殲滅。
而在這裏,的確是有大宋的輕騎將士們中計,追擊上來,殺到元軍鐵騎深處。但當元軍想啃下他們的時候,卻發現啃到鐵板了。
大宋禁軍簡直是在哪都能站得住腳,即便是被合圍,也沒有半點潰散的跡象,仍然是緊緊團聚著抗敵。
元軍的“狗鬥”戰術,反倒是讓得他們的情形變得頗有些糟糕起來。
隻好在這個時候唐福師也是聽到神仙嶺穀內突然密集許多的槍炮聲。這自是又讓他振奮起來。
他相信隻要占不台率軍趕到,那必然能夠覆滅這股宋軍。而到時候,即便他率領的這些鐵騎全部陣亡,也都無所謂。
因為這場戰鬥的勝利還是屬於他們的。這樣的勝利,是自從趙洞庭當政以後,元軍從未取得過的。
殺聲好似愈發濃鬱起來。
隨著雙方越來越多的將士投入到廝殺的行列,這個戰場便是愈發的混亂起來。
整個荒野上,目及之處都是雙方在將士在廝殺雲動。
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來誰占優勢,誰占劣勢。
不過隨著紹興、臨安、廬州的守備軍也漸漸接近戰場,局麵自是又有些不同了。
從兵力上,大宋禁軍都已經超過元軍。
有熱氣球向著神仙嶺內蔓延過去。
蘇泉蕩這會兒也沒再留下軍寨裏,跟在臨安守備軍中,向著戰場上奔赴過來。
這場仗他將全部都兵力都壓上來了,作為元帥,他也沒必要繼續留在軍營裏指揮大局。
或許他的大纛出現在這裏,便就是最好的戰術。因為他的這杆大纛,無疑是最能振奮士氣的。
隻是此時,穀內天英、天富兩軍的情況卻是極為不妙。
再強大的軍隊也有其能夠承受的臨界點。
原本的兩萬多元軍,再加上此時占不台率領過來的八萬餘眾,這無疑已經是超過天英、天富兩軍的承受極限了。
以不到兩萬人想要抵擋這麽多的大軍,除非雙方之間還是像以前那樣,一方用的火器,一方卻仍舊用的是冷兵器還差不多。
而那個時代,已經徹底過去了。
隨著占不台越來越多的步卒蔓延到山坡上,然後再衝殺下官道,天英、天富兩軍終究是被牢牢圍困在裏麵。
在兩軍將士的周圍個個方向,都是密密麻麻的元軍。
子彈、炮彈從個個方向射過來。
不計其數的將士死在炮火之下。
連金灝、何方鬆兩人這個時候也已經頗為狼狽。
金灝左臂負傷。
兩杆大纛上麵都被子彈打穿幾個洞。
匯聚在他們身邊的將士越來越少了。原本散亂在周圍的將士想要向著他們靠攏過來,往往都在突進的途中被元軍覆蓋。
喊殺聲早已變得悲壯起來。
這刻即便是尋常將士們也都明白,他們這回,怕是很難再活著回去大宋了。
周圍不斷湧現的元軍,隻好似殺也殺不盡。
不知何時,眼前的景色都已經變得通紅如血。
譚璞餘等人率著熱氣球團的將士們在空中給下麵的將士們提供著炮火援助。這會兒,炮彈也用得差不多了。
而且已經有元軍開始架起衝天炮,在向他們進行射擊。
一團團熱氣球在空中爆開。
譚璞餘單手扶著吊籃邊緣,站在熱氣球裏,看著下麵的一幕幕,緩緩閉上了眼睛。
吊籃裏的轟天雷已經全部都扔下去了。
“下去!”
再睜開眼睛時,譚璞餘對著吊籃裏的士卒們下令道。
其實他們這些熱氣球軍在空中還是有機會可以脫離戰場的,之前的時候更是想走就可以走,隻是,沒誰打算拋棄下麵的袍澤。
一起在軍中渡過那些難忘的歲月,縱是死,也想死在一塊。
吊籃裏的士卒什麽都沒說,隻是將火焰關小,讓熱氣球緩緩向著下麵落去。
然而,還沒有等這個熱氣球落地,卻是有一顆炮彈直直射在吊籃上。
轟隆聲響。
吊籃炸開。
譚璞餘和吊籃裏的士卒們都被火光吞噬,然後向著下麵栽落。
在臨死那刻,譚璞餘的目光仍是凝聚在下麵。
周遭,還有其餘在向下降落的熱氣球也被炮彈擊中。
這是一場有死無生的戰鬥。
到這刻,何方鬆等人心裏都很明白,他們已經沒法堅持到蘇泉蕩率領大軍過來了。
他們仍舊在這裏奮戰,隻是想為大軍爭取到更多的時間而已。
而在遠處山坡上,占不台等元將看著這幕,臉上隻有冰冷的神色。兩軍交戰,真是不容有半點不忍的。
天英、天富兩軍的膽色讓他們佩服,但這不意味著他們就會願意給兩軍留條活路。除非是兩軍將士選擇投降。
但大宋禁軍,又何時投降過?
這會兒已經徹底沒有什麽戰術可言,何方鬆、金灝兩人也不再率軍突進,隻是在原地抵擋不斷撲上來的元軍。
槍炮聲不如之前那般密集了。
官道上的屍體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不知凡幾。
一個個熟悉的麵孔永遠的倒在這片土地上。
天富、天英兩軍的將士越來越少,元軍也在不斷的付出著代價。
而這個時候,那位姓馬的上元境供奉也終於是得以掠到神仙嶺外。
他殺出來得不容易,即便是以他的修為,到這會兒也是身負兩處槍傷。青衣被血跡沾染大片。
掠到神仙嶺外後,看著亂糟糟的場景,他不斷尋找著建康軍區的大纛。數分鍾後,終於得以看到遠處蘇泉蕩的那杆大纛。
馬供奉從山中掠出去,向著大纛而去。
一路行,一路鮮血低落到塵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