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5.下應靈縣
轉眼便到十月。
此時段麒麟已經離開嘉定府有四日時間。
嘉定新宋皇宮內寂靜如鬼城。
能跑的人都已經四散離去。這裏連屍體都沒有人打理。
那彌漫的屍臭,讓得城內百姓也是誰都不願意接近這裏。
趙洞庭率軍經過威遠縣,又破邵熙府府城榮德,如今到應靈縣外,距離嘉定府地境不過僅僅數十裏。
隻在這裏,大宋禁軍卻是遭遇到新宋軍的抵抗。
邵熙府地境雖然不大,但就在嘉定府旁側,可謂是新宋重城。而在這裏坐鎮的,自是段麒麟的親信,名為姚雨師。
姚雨師並非是鬼穀學宮奇才,而是被段麒麟從民間提拔起來,對於他有知遇之恩的段麒麟抱著感激之心。
段麒麟前幾日離嘉定府前,派人傳旨姚雨師,讓他率領邵熙府將士為他斷後。姚雨師領命。
他在邵熙府組織起約莫兩千軍馬抵抗大宋禁軍。
隻並未堅持多長時間,便擋不住大宋禁軍鋒芒,不得不率軍退往應靈縣。
其實在這種情形下,大多數臣子都會選擇放棄的。
新宋已然沒有希望。
再者皇上段麒麟逃離皇城。
他們這樣的堅持實在是已經沒有什麽必要。
但總有些人將有些東西看得比性命更為重要。而這樣的人,並不僅僅隻有大宋有,新宋、大理、元朝也都有。
不是所有人都會隻注重利益權衡的。
姚雨師無疑便是這樣的人。
這大概也是為何他學識等等並不如鬼穀學宮大才,卻能得到段麒麟重用,官任邵熙府總管的原因。
段麒麟這樣的人很理智,也就愈發擅長利用人性。
隻可惜,姚雨師感恩戴德,忠心耿耿,最終卻是被段麒麟視為棄子。
雖他心甘情願,但怕也不知有多少人為他扼腕歎息。
此時此刻,應靈縣東城城頭不過數百士卒。
他們都是隨著姚雨師從榮德逃出來的。到現在,還願意圍繞在姚雨師身側,應也是被他個人魅力所染。
趙洞庭率著飛龍、天捷兩軍聲勢浩蕩立於城下。
對姚雨師這個人,他也是有所耳聞。而姚雨師在榮德率軍抵抗,也頗為讓他意外。
明知必死而為之,這樣的人並不多見。在官場上,更是顯得難能可貴。
在邵熙府主府榮德時,趙洞庭已經讓趙大勸降過姚雨師,隻可惜,姚雨師選擇拒絕。
他說他能有現在的地位,都是受段麒麟提拔。這條命,理應還給段麒麟。
最終沒奈何,趙大隻得率軍攻城。
但其實他還是放過了姚雨師的,要不然,單單憑借姚雨師那點人馬,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榮德。
“姚大人!”
此時,在大軍派兵列陣以後,趙大又到軍前,對著城頭大喝:“時至今日,難道你還不肯投降嗎?要看著士卒袍澤皆為你而死?”
姚雨師在城頭苦笑,隻道:“趙將軍不必多言。這是我等將士的職責所在!”
趙大隻得驅馬又往軍中去。
到趙洞庭車輦旁,他道:“皇上,這姚雨師還是不肯投降。”
“嗯。”
車輦內響起趙洞庭的輕輕應答聲,“朕剛剛都聽到了。”
趙大道:“那咱們是否立即攻城?”
到這個時候,段麒麟離開嘉定府的線報也已經傳到軍中。再耽擱下去,真可能再被段麒麟跑掉。
對於姚雨師這些人的作用,趙洞庭自是心知肚明。他們都是在為段麒麟拖延時間的。
在車輦內,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姚雨師也算個人才,且忠心耿耿。趙洞庭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生起了愛才之心。
隻現在,他卻並沒有多長的時間和姚雨師周旋。
過約莫十餘秒,他忽的從車輦內走了出來。
然後直到軍前。
到眾士卒前麵,趙洞庭抬首看城頭。
姚雨師約莫四十餘歲年紀,可以說正當壯年。臉上有著頗為儒雅的氣息。
趙洞庭對著姚雨師喊道:“姚大人,朕乃大宋皇帝趙昰。”
這讓得城頭姚雨師臉上也是不禁露出極為震驚之色來。
他沒想過大宋皇帝竟然就在軍中。因為即便是根據重慶府傳來的戰報,宋軍也隻是以飛龍軍軍長趙大為首。
他定睛看向趙洞庭。
趙洞庭的畫像,他見過。
待看清楚,心中自是不再有半點疑惑。
他眼神有些複雜,道:“沒想到大宋皇上竟然是禦駕親征。那我們新宋,真是敗得不冤了。”
大宋諸軍軍長都是天下有名的將領,幾位元帥更是。但即便是嶽鵬、蘇泉蕩等人,在天下間威望也遠遠不如趙洞庭。
大宋禁軍是在趙洞庭手中建立起來的。而且,當初也是他率領大宋禁軍百戰百勝。
趙洞庭在民間的風評不僅僅隻是文治了得,領軍也是天下罕有的大才。
趙洞庭看著姚雨師,隻道:“現在段麒麟都已經棄城而逃,讓姚大人你率軍阻擋我軍,無非是想用你們的性命來給他爭取生機而已。這點,朕想姚大人你心中也是清楚得很,隻不知道,姚大人為何仍是願意明知必死而為之?”
姚雨師道:“臣為君死,本是天經地義。”
趙洞庭語氣幽幽,“可姚大人莫要忘記,這新宋原本就是大宋國土。段麒麟、趙昺都不過是叛逆而已,你,將他們當成真的君主?”
姚雨師隻又道:“攝政王對姚某有知遇之恩。”
趙洞庭道:“那也隻是他想利用你而已。姚大人,以今日之局勢,你這種舉動。朕隻能說你有些愚蠢了。你忠君,但忠的是假君,是昏君,你這是愚忠!是最愚蠢的行為。都說臣當為明鏡照君王,你這般助紂為虐,卻是算什麽?”
聽到這話,姚雨師沉默良久。
他不得不承認,趙洞庭的話的確在他心中造成頗大觸動。
但他最後仍是說道:“宋帝果真機鋒了得,姚某也知你心意,在此謝過。隻姚某心意已決,宋帝便無需在多言了。”
說著,他猛然舉起了手中明晃晃的長劍,嘶聲大喝:“將士們,準備迎敵!”
城頭將士應諾聲如潮。
城下,趙洞庭輕輕歎息。
姚雨師這樣的人果真沒有那般容易就能夠勸降得了。
多說無益。
趙洞庭隻得轉身回往軍中去。
趙大驅馬到前麵來,“皇上,是否即刻發起進攻?”
趙洞庭微微搖頭,向著車輦走去。
而後,隻見穿著青衣的君天放忽的從車輦內鑽將出來。
他手持劍,衣袂飄飄,出塵如仙。
似乎突破到偽極境以後,讓得君天放那種飄然的氣息較之以往更甚。
走下車輦以後,他緩緩走到軍前。
剛抽劍,便有意境衝霄而起。
城頭圍繞在姚雨師旁側的士卒個個色變。
緊接著,便見得君天放如春雷炸響般忽的向著城頭激射而去。
不過數米高的城牆,對於他來說自是如履平地。
嗖嗖聲響。
霎時間有許多箭矢射向他來。
隻這些箭矢,也都被他的護體罡氣絞成粉碎。
姚雨師這數百人,真的太過微不足道了。
且不說大宋禁軍,光是趙洞庭身旁高手中隨便走出個人來,也能將他們全軍覆沒。
而趙洞庭單單隻讓君天放上城頭,自是有些用意。如姚雨師這樣的人,死了著實太過可惜。
轉眼間,君天放登臨城頭。
他如入無人之境,直接落在姚雨師旁側。
包括姚雨師在內,城頭許多士卒皆被他已經籠罩,愣神當場。
君天放手提姚雨師,飄然下城頭。
勸降不成,那便隻能將其俘虜了。
城頭已經消散。
回過身後發現姚雨師已被掠到城下的士卒們個個露出驚色。
趙大立在馬上對著城頭大喝:“姚雨師已被擒,爾等勿再頑抗,速速棄城投降!投降者,既往不咎!”
姚雨師被君天放單手提著,眼眸微閉,歎息不已。
他已然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