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9.秦寒身死
剛欲轉身的將領看到這道劍芒,眼睛霎時瞪得滾圓。
殿內破軍副宮主等人亦是被這道劍芒攝住心神。
不是因為這道劍芒有多麽鋒芒畢露,而是因為出劍之人以及被刺之人。
劍,是輕舞出的。
“輕舞!”
直到她的劍尖洞穿秦寒的胸膛,破軍副宮主才瞪著眼睛高呼。
誰也沒想過,輕舞竟然會突然出手刺殺秦寒。
秦寒雙目霎時間等瞪得滾圓,有痛楚之色浮現。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露出來的劍尖,隨即眼中漸漸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在他身後,隻有輕舞。
連破軍副宮主等人都想不到輕舞會出手,他自是更加遠遠想不到。
輕舞是他最愛的人,也是他的枕邊人。兩人年幼時在流浪中認識,他甚至願意相信段麒麟會殺他,也不願相信輕舞會殺他。
秦寒嘴角有鮮血流淌出來,竭力想回頭看。
隻生機迅速在體內流逝著,連這簡單的動作,他都再做不到。
這位驚才絕豔的兵家大才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和尋常人根本沒有什麽兩樣。
他眼中除去濃濃不解外,也同樣有著對死亡的畏懼。
在他身後,輕舞手持長劍,美眸中有淚光浮現。
她抽劍。
秦寒撲倒在地。
似是注意到之前秦寒竭力想回頭看的樣子,輕舞低聲呢喃道:“你可知……我就是梧州人啊……”
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這些事。
故土,也是他們這些自幼時便流離失所的人不願去提及的地方。
緊接著,在眾人還沒能來得及作出反應以來,她長劍掠過了自己雪白的脖頸。
她說過,她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這樣的冷血之輩。
而秦寒並不聽她的勸阻,這讓她寧願與其共赴黃泉。若非深愛,她怕是早就將秦寒斬殺。
作為秦寒的枕邊人,修為又遠超秦寒,她有著太多太多的機會。
叮當。
長劍跌落在地。
緊接著,輕舞玲瓏有致的軀體也跟著緩緩栽倒到地上。
破軍副宮主等人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
驚怒、愕然等各種神色他們的臉上浮現。幾人甚至因此連劍意都控製不住,衝天的內氣瞬間在大殿內洶湧起來。
門口將領和那些士卒因距離太近,變得有些有些蒼白。甚至有人向著地上跪倒下去。
隻秦寒、輕舞兩人自已經不會再受劍意影響。
在輕舞倒地的瞬間,在地上微微抽搐著的秦寒也終是沒了動靜。
輕舞最後低聲呢喃出來的那句話,他應該是聽到了的。
這讓得秦寒這把段麒麟的無情劍,在生命的最後關頭終是露出些許悔意。
若是早知道輕舞是梧州人,他當初或許便不會那麽做。畢竟輕舞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很難想象,當輕舞得知他毒殺梧州百姓以後,卻仍然選擇在鬼穀學宮靜靜陪伴著他。那對他是何等的深愛。
或許,選擇再度出山本來就是個錯誤。
若他不出山,若他不下令毒殺重慶百姓,想來輕舞隻會將那些事都深深藏在心裏,最終和他相伴終老。
隻這些,當然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秦寒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腦袋裏浮現出許多東西,但最終都還是化為虛無。
鬼穀學宮中最驚才絕豔的兵家大才就此隕落。
死得遠遠算不上波瀾壯闊。
洶湧的劍意緩緩消逝。
大殿內氣氛沉寂得讓人可怕。
破軍副宮主等人回過神來後,瞧著秦寒和輕舞兩人的遺體,個個臉色都能陰沉得滴出水來。
誰也沒想過輕舞竟會斬殺秦寒。
這對新宋而言無疑是極大的損失。
秦寒可是新宋最為能征善戰的大才。
且不說其他,光是現在,重慶府就急需秦寒在這裏坐鎮。沒有他,誰都沒有把握能夠力挽狂瀾。
直過去好半晌,那殿門口的將領才回過味來,瞬間冷汗涔涔。
看著清寒和輕舞的屍體,他心中驚訝、惶恐、焦急,六神無主。
再看看後麵同樣如此表情的數十士卒,他才問破軍副宮主,“副、副宮主,咱們現在怎麽辦?”
破軍副宮主看著秦寒、輕舞屍體,也是忍不住跺腳。
輕舞那句話他也聽到了。
誰都沒想過輕舞竟然會是梧州人,更沒想過輕舞竟然會以這般決絕的方法對待秦寒。
聽這將領請示自己,破軍副宮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之前秦寒說要毒殺城內百姓,他尚且可以做到不出聲反對。但現在要他下這樣的命令,卻是讓他糾結萬分。
即便他往年總是在破軍學宮內苦修,卻也同樣做不到秦寒這般殺伐果決。
那畢竟事關著數萬乃至上十萬性命。
然而眼下,這件事情破軍副宮主又必須得拿主意。
整個重慶府內的新宋人中,現在也隻有他才具備這樣的威望了。
殿外將領和士卒都是等候著破軍副宮主的意思。
殿內又是沉寂。
最終,破軍副宮主隻道:“先讓將士們都撤守府衙吧……這件事,我需得請示攝政王定奪。”
他終究還是做不到下令毒殺城內的百姓們。
而要是有段麒麟傳令則是不同。
起碼他心中會有個理由寬慰自己。
那將領竟也是稍稍鬆口氣似的,然後連帶著士卒離開。
破軍副宮主又看向殿內秦寒、輕舞的屍體,不禁重重歎息。
輕舞最後那句話他也是聽到了的。
輕舞殺秦寒,是因失望,也是因不願看到秦寒繼續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
但輕舞此舉對新宋的影響卻是太大。
這個在武道修為上展現出不俗天賦的女子,能算是奇女子,但終歸還是過於感性。
她殺秦寒的時候,顯然並沒有想太多。想的,僅僅隻有製止秦寒而已。
這能怪輕舞麽?
破軍宮主不知道。
隻知道對輕舞並沒有什麽恨意。
畢竟輕舞也算是他們這些人的得意門生。
唯有的,隻是痛惜而已。
不管是秦寒的死,還是輕舞的死,都讓他們痛惜。
直過去好半晌,破軍副宮主才對粗眉毛老頭說道:“將秦小子還有輕舞的遺體帶下去吧……”
說罷,他自己向著書案走去。
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有什麽用。秦寒和輕舞都不可能再活過來。
破軍副宮主縱是覺得輕舞此舉過於“自私”,也不至於對著輕舞的遺體去怒罵。
他走到書案後坐下,提筆給段麒麟寫信。
手有些抖。
以他的修為都露出這副模樣,可想而知他現在心境是多麽的不平靜。
待信寫完,粗眉毛老頭等人已是將秦寒、輕舞兩人屍體抱出去。
破軍副宮主叫來士卒傳信。
然後坐在大殿內發呆。
重慶府百姓造亂,再有輕舞斬殺秦寒的事情,他都在信中寫明,沒有要瞞段麒麟的意思。
段麒麟雖非破軍、鬼穀兩宮宮主,但是是少主。
破軍副宮主也隻能算是他的屬下。
這是他必有的忠誠。
而且以他在破軍學宮中地位,當初支持段麒麟他定然也是有表態的。在這個時候,自不會再生出什麽其他心思。
城內。
在街道上到處鎮壓百姓的瀘州軍相繼收到軍令,緩緩向著府衙內收縮。
這倒是讓得重慶府內忽然間安定許多。
雖瀘州軍僅剩不到兩千人,但這些軍卒鎮守府衙已是足夠。百姓們到底是各自為政,很難有強攻府衙的膽氣。
隻重慶府也遠遠不能說再在瀘州軍掌控之內。
他們僅僅隻能占據著府衙而已。
有少許百姓想要衝進府衙,也最終都被他們所攝,不得不各自退去。
重慶府幾近淪為無主之城。
兵,是新宋的兵。
百姓,卻是大宋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