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能否成全
潮濕，陰冷的地牢內。
風一吹過，就會讓人皮膚上爬滿雞皮疙瘩。
昏暗的地牢裏，唐起衣著完好的拖著鐵鏈，越過關著自己的牢房，走向隔壁。
一想到莫可和他一到瑞士，便和他一起遭受這個災難，他的心髒就一陣一陣的抽疼！
想到外公剛開始迎接他們的臉龐，變成迷暈他們之後的陰冷。
他就不寒而栗！
直到現在閉上眼睛，他還會想起被注射迷夢之後做的噩夢。
是那麽讓人心寒，那麽讓人心神欲裂。
「三日前」
瑞士機場。
唐起和莫可一下飛機，便看見了等在入口處舉著牌子的梁盛管家。
唐起攬著莫可，不無詫異的驚呼：“梁管家？！你，你怎麽會來？！”
莫可不明所以的順著唐起的眼神看過去。
隻見一個穿著灰色大衣的高大男人，正帶著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們。
他的手上，甚至還舉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兩個名字——唐起，莫可。
莫可轉頭問著唐起：“他是？”
唐起鬆開攬著莫可腰的手，改為牽著莫可向梁盛走過去。
邊走邊做著介紹：“他是外公身邊的管家，跟了外公很多年了，是外公的心腹。”
莫可了然的點點頭，兩人走到梁盛麵前站定。
莫可向梁盛伸出手，笑的格外甜美的問候：“你好，梁管家，我是莫可，你可以叫我可可！”
既然是外公的管家，那討好一點肯定沒錯吧？
莫可心裏美滋滋的想著，對著梁盛笑得格外甜美，迫切的想留下一個好印象！
可梁盛像是見得多的樣子，臉上的完美笑意一絲裂痕都沒有。
隻是淡淡的低頭看了莫可一眼，便輕開嘴唇對著唐起說道：“少爺，老爺已經在城堡等著你了。”
唐起輕輕捏了下莫可的手，安慰了一下不被回應的，尷尬的莫可。
“那就麻煩梁管家了，我們現在便過去吧。”
梁盛點點頭，轉身帶著唐起和莫可向著機場出口走去。
一路上，莫可小小聲的拿手遮住臉對著唐起說道：“我是做錯什麽了嗎？！”
唐起笑笑，似春風一般安撫著緊張的莫可。
“梁管家一直是這樣的，我和唐謝幾乎沒見他笑過。但他是個好人，每次我和唐謝出任務受傷，或者外公懲罰我們的時候，總是梁管家背著外公偷偷來給我們送藥。
你別看梁管家一臉冷漠和生人勿進的樣子，但是他卻是極為心善的。”
莫可長長的噢了一聲，點點頭，有點小驚訝。
梁盛走到車子麵前，把他們的行李放進後備箱，便打開後座的門，示意唐起和莫可上車。
“少爺，莫小姐，請。”
唐起沒說什麽，點點頭，沉默的上了車。
反倒是莫可，像是對剛才的冷漠已經釋懷一般，對著梁盛笑笑，道了一聲謝。
讓梁盛站在車門旁，不禁怔了一下，才邁步走向駕駛位。
車子一下駛上高速路，風景一點一點的從窗外向後退。
遠離了市區，走上了林蔭大路。
車窗邊的景色，讓莫可沉醉不已。
漂浮在藍天之下的雲朵，讓莫可覺得車子猶如開進了雲端裏。
仿佛他們走的不是石板瀝青鋪就的路，而是進入未知雲端仙境的浮橋！
這幅雲海的景象，讓莫可兩隻眼睛像是黏了車窗上一般，一分一毫都不舍得挪開眼！
“這景色也太美了吧？！簡直就是仙境啊！”
莫可時不時因為窗外景色發出的感歎，讓唐起聽了好笑不已。
就連生性冷漠的梁盛，也因為在後視鏡裏瞥見莫可的驚呼，眼角帶上了些許玩味的笑意。
一路經過的參天大樹，茂盛的枝葉仿佛在車子上空建立起一道天然的屏障一般。
車子開過蜿蜒曲折的道路，終於快要臨近終點。
唐起看著越來越近的零棠城堡，不禁伸出一手，把莫可拉著坐好。
莫可還想看窗外的景象，可手背上傳來的溫熱讓她瞬間收回了眼神。
她看看唐起，靠過去問：“怎麽了？”
唐起對她笑笑，指了指車子前麵，示意她看過去。
“可可，我們快到了。”
莫可的眼睛順著唐起手指的方向，從後座伸出腦袋超前一看，不禁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議的看著唐起，仿佛是在無聲的問：城堡？！一座城堡？！
唐起看著莫可一副驚嚇過度不可思議的表情，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卻還是假裝嚴肅的點點頭：“那就是外公住的地方。”
梁盛從後視鏡裏看過去。
見後座的小情侶一副來郊遊的心情，臉色不禁沉了幾分，握著方向盤的手，都不禁緊了緊。
車子開進城堡的區域範圍，在城堡大門前停下。
梁盛速度極快的下車，到後座旁，為唐起開門：“少爺，莫小姐，請。老爺在裏麵等著你們。”
唐起下車之後，把莫可小心的牽了出來。
兩人踏上門口的石階，推開麵前的雕花大門。
咿啞一聲，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唐起和莫可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客廳裏拄著拐杖的老人。
莫可想像跟家人打招呼一般上前，卻被唐起猛的抓住了手腕按住。
莫可奇怪的看著唐起，隻見唐起上前一步，站在她麵前開口說道：“外公，您怎麽坐在這裏？”
老人穿著一身中山裝，帶著一副眼鏡，看不清表情。
兩腳交疊，一手放在膝上，一手緩緩摩挲著拄在地上的拐杖。
“我想在第一時間看一看，我最疼愛的孩子，帶著什麽樣的女孩來見我。”
溫潤如泉水叮咚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響起，一點都沒有普通老人那樣的暗啞。
唐起心裏不禁起了一絲戒備，抓著莫可的手腕不住的收緊，心裏浮現出一絲緊張！
莫可不解的從唐起身後鑽出一隻腦袋，再看了下唐起抓著她的手腕。
也不知道唐起這是怎麽了，抓著她的手腕竟然開始出汗了。
她以為是唐起太久沒有見過外公，所以緊張。
便幹脆大聲的從後麵向著外公喊道：“外公您好！我是莫可！您叫我可可就好了～！”
唐起阻止不及！
沒來得及捂住莫可的嘴巴，心下一片懊惱！
心焦不已的轉身對著莫可低吼著：“可可！不能對外公這麽沒有規矩！”
莫可眨巴著眼睛，一頭霧水的看著一臉慌張的唐起。
這隻是很正常的問候語啊，有什麽問題？
自從那個梁盛管家來接他們開始，唐起就古怪的很。
臉上笑意沒了不說，還一臉慌張的直冒冷汗。
剛才抓住她的手握得死緊，她不過問候一句而已，他就如此慌張失措的對著他低吼。
裏麵的老人不是姚棠的外公嗎？
不是說從小教導唐起的嗎？
那應該跟唐起很是親厚啊！
但為什麽唐起現在卻是那麽害怕的樣子？
老人聽到莫可的自來熟打招呼，不禁笑了下。
對著門口分外慌張的唐起說道：“你看看你，把你的女朋友都嚇著了。
進來吧，別再門口幹站著了。我讓梁盛去泡茶，你們坐了那麽久飛機想必也累了吧？”
莫可見老人說話如此和藹客氣的模樣，把唐起的緊張樣子立刻拋到了九霄雲外！
幹脆掰開唐起緊抓著她不放的手，提起行李就往裏麵走！
心裏想著，要是她表現好點，說不定外公也會很喜歡她呢！
怎麽說他也是唐起的長輩，她和唐起即然要在一起，那就要得到長輩的認同啊！
一想到這裏，莫可就心裏充滿了幹勁和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唐起說不出為什麽感覺不對勁，隻能沉著臉跟在莫可後麵。
外公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此刻等在這裏，真的隻是為了迎接他們兩個那麽簡單嗎？
他不信。
唐起沉默著，和莫可一起走到外公正對麵的沙發坐下。
莫可以為唐起是太久不回來看望老人，現在是內疚心理，便自我感覺良好的拍拍唐起的手安慰著。
然後扯出了一個連對著她爸媽都沒笑過那麽燦爛的笑臉，對著老人笑得一臉諂媚和甜美。
把提在行李上的一個禮品袋放上了麵前的茶幾，推到老人麵前討好的說著：“外公，這是我從國內帶來的茶葉！聽唐起說您很喜歡泡茶，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老人仔細的打量著麵前的女孩子。
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再看看桌上的茶葉，語氣聽不出喜惡的說著：“有心了。”
莫可以為老人滿意，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笑得格外嬌憨。
這時候，旁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有手推車輪子轉動的聲音。
唐起和莫可往旁邊一看，隻見剛才離開的梁盛管家，此刻正推著一整套茶具走過來！
莫可有些囧的看著手推車上的一套茶具，在看看眼前的茶葉，不禁有些羞。
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唐起皺著眉頭看看梁盛，再看看外公，不知道外公打什麽主意。
老人讓梁盛過來之後，讓他給唐起和莫可泡茶。
梁盛麵無表情的拿起茶壺，開始了一套完整的泡茶工序。
莫可在唐起的示意下，艱難的抬起頭露出一個頗為窘迫的笑容，但看著梁盛管家一陣慢條斯理的功夫，也對梁盛管家的泡茶手續欽佩不已。
人帥，修長的手指動作又盡顯優雅，要不是莫可已經對唐起鍾情，真的會被吸引的！
不一會兒，梁盛就已經在唐起和莫可的麵前放上了兩杯氣味格外清新的茶飲。
老人對著他們，笑得格外親切。
“試試。梁盛泡茶的手藝，那是很不錯的。”
唐起有些猶豫，可一旁的莫可，已經拿起了杯托和茶杯，心裏暗暗想著電視劇裏那些麵對豪門公公婆婆的灰姑娘樣子，似模似樣的低下頭，用鼻子輕輕嗅了一下茶的香味，然後就著茶邊邊緣小小的抿了一口。
“好香！”
一聲讚歎，脫口而出。
老人有些揶揄的看向唐起。
“怎麽，來到外公這裏，連杯茶都不願意喝？”
莫可輕輕咳了一下，用手肘小心的撞了撞唐起，給唐起打了個眼色，讓他不要惹老人家不高興。
唐起低沉著臉，端起麵前的茶杯，直接一飲而盡。
莫可看唐起如此牛飲，不禁有些失語，一臉尷尬的扭頭看了下外公。
可奇怪的是，外公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反而站了起來，拄著拐杖走到旁邊的窗戶旁。
背對著陽光，外公對著他們露出了一個極為古怪的笑意。
“唐起，我記得，我曾和你暗示過，你是我最屬意的外孫女婿人選。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莫可聽完，剛才還有些羞窘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
還端著茶杯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唐起頓時陰沉著臉起身，對著老人說道：“外公！我也記得我拒絕過你！我對棠棠隻有兄妹之情！”
老人低聲嗬嗬嗬的笑了起來。
低沉沙啞的笑聲回蕩在偌大的城堡客廳中央，笑得莫可端著茶杯的手開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唐起啊，你真是讓我很失望啊。”
噠——噠——噠——
那是老人敲打窗戶邊沿的聲音。
唐起在這一下下的響聲裏，突然覺得腦袋一陣犯暈！
整個客廳突然在他眼睛裏旋轉起來！
他暗叫道不好！
可已經來不及了。
閉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莫可被等在一旁的梁盛抱走的背影。
……
丁零——丁零——
拖著鐵鏈走在地下暗牢裏的唐起，回想起暈倒前的事情，痛苦的閉了閉眼！
地下暗牢，這是棠會對背叛者和敵人進行無人道懲罰的地獄！
有多少人，在這裏難過得咬舌自盡！?有多少人，在這裏生不如死！
他真的不敢想象莫可被帶到這裏，會遭遇什麽！
直到此時此刻，站在莫可所處的房間麵前，他甚至渾身顫抖，連推開門的勇氣都沒有！
他整個人呼吸粗重，一下下的張口粗喘著，仿佛整個人深海裏被撈上來一般！
臉上，身上，不斷冒著冷汗！
痛苦的捂著心髒站在門口。
可可……！
可可……！
就在他的手終於敢貼上門上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讓他目眥欲裂，心神俱顫的聲音！
他一下扭過頭去！
隻見外公依舊是那套黑色的中山裝，戴著那副掩蓋了所有表情的黑框眼鏡。
梁盛和剛才暗牢的看守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身後！
外公拄著拐杖，就在離他不遠的距離，帶著格外癲狂，還有些許試探的神情看著他，問他——
“你確定你開門之後，那個女孩還會想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