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敗和受傷
這柄突然刺出的馬槊救了李穆一命。
那個周朝騎兵就此被挑飛，李穆心中也猛的一鬆，而側頭看去，發現是馬槊的來源是身後的莫老漢。
這家夥此刻正緊跟在自己的身側，手中的一杆馬槊端的筆直。
李穆也隻是掃了一眼，便立刻扭頭看著自己的前麵。
重騎兵的相互衝擊速度是飛快的，而李穆扭頭的片刻也是看到了麵前烏壓壓衝來的周朝重騎兵，手中的馬槊再次攥緊，心中學到的馬槊術不斷回蕩在腦中，向著麵前突刺。
馬匹的衝力在這樣硬碰硬的戰鬥之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而齊朝的騎兵已經衝鋒了一次，雖然還尚有餘力，但是和周朝剛剛出動的重騎兵一比，依然會有些許的差距。
於是周遭皆是馬槊入體和馬匹慘鳴的聲音，李穆手中的馬槊剛剛將一個重騎兵挑飛，再挑開兩根刺過來的槊尖，麵前的場景卻是瞬間的變得空曠，再看到的是對方步兵部隊。
李穆恍然，這是已經穿過對方的重騎兵部隊了。
而李穆以為要繼續衝過去，當即手中的長槊也是突然壓低，可這時候後方卻是傳來一陣急促尖銳的聲音，同時身邊的大旗開始往後揮動，仇百長等人開始扯動馬韁向著右邊外側轉彎。
李穆明白這是鳴金收兵了。
這樣的一次衝鋒之後，後方命令收兵，這是李穆想要看到的，畢竟剛剛衝擊步兵已經將最好的狀態消耗了，現在這一次的硬碰硬已經是有些吃力了，再衝上一回並不是不可以，但是可能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了。
立刻扭轉馬頭從外側撤退的時候，李穆也看到自己這一邊的步兵在開始有秩序的往後撤，而周朝這邊的重騎也緩緩的停下，旁邊的步兵開始湧上，但隻是原地結陣，並沒有盲目的追擊。
雙方的一些弓兵開始對峙，李穆所在的馬隊也受到了攻擊，但是這樣拋射出來的箭矢對於全副武裝的重騎兵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重甲和裏麵內套的鎖子甲會輕鬆的將這些隻依靠重力勢能的箭矢全部卡住。
李穆身上也中了幾箭，本來還十分的緊張，但是感覺自己的身上沒有疼痛感傳來，當下也是放下心來。
而這時候腎上腺素減緩分泌，多巴胺的作用開始減退，李穆卻是猛然感受到了深深的疲累。
隻是十來分鍾的衝鋒，部隊就已經疲憊不堪，尤其是是在這種麥田之中，馬匹雖然踩在凍住的土壤之上，但是總歸會有些不平坦，李穆已經能夠感受到自己胯下的馬匹已經有些大喘氣了。
重騎兵的這個缺陷簡直明顯的讓人發指。
不過重騎兵隊伍這時候也在緩緩地撤退，剛剛的猛烈戰鬥幾乎還沒有讓大家緩過神來，現在已經基本撤出了戰鬥，大家紛紛看向身邊，卻是發現周邊的人已經有些參差不齊了。
就在剛剛的衝鋒之中，已經有許多的重騎兵已經倒下馬，那些鮮亮的甲胄上麵也被鮮血浸染。
目光當下掃去，四千重騎兵的衝鋒，可能有數百騎死在了那片戰場之上。
眾人的心情猛地一墮。
李穆連忙向著周邊的士兵看去，命令小隊的人摘下麵罩，仔細清點了一下自己的這一什中的人，細細點了三遍一個不少都在。李穆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是卻是忽然發現莫老漢趴在馬上，似乎有些不對勁。
李穆輕輕的勒了勒韁繩，與莫老漢的馬匹緩步前行，摘下麵罩，連忙問道：“莫伍長，你怎麽了？”
莫老漢當下也是摘下自己的麵具，隻不過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看起來十分的痛苦。
“莫伍長，你受傷了？”李穆看他的樣子，當下卻是以為他受傷了，臉色也是有些焦急的問道。
說實話這些天的相處，李穆其實並不喜歡這個家夥。
雖然他已經快四十歲了，但他卻是有個十分摳門的性格，而且做起事情來完全不顧周邊的人的感受，喜歡我行我素，還喜歡耍小聰明，甚至有些看不起人。
但是這家夥又是個十足的練家子，雖然有些刻薄，還好大喜功，但是他在戰場上的表現又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他在戰場上，是個可靠的人。
再說了還是自己的伍長，這兩天也多多少少受了他的關照，李穆當下自然這麽問道，但是莫老漢聽見後就隻是搖了搖頭，什麽也不說。
旁邊的袁虎這時候也看了過來，也似乎發覺了莫老漢的不對，而且聽到李穆這麽說他受傷了，當下也是一臉關心的過來。
“沒事，沒事，隻是被馬鞍撞了一下，過會兒就好了。”莫老漢看著周邊的兄弟們都看了過來，當下卻是急不可耐的安撫大家，連連表示自己什麽事情也沒有。
李穆現在在馬上，也實在看不出對方有什麽不一樣的情況，當下也是將信將疑的跟著部隊繼續回營地。
可是一回到營地，一下馬，重甲都沒來得及脫，李穆就拉上袁虎和幾個士兵，將齜牙咧嘴的莫老漢一把架進了營帳。
莫老漢滿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這些兄弟們，眾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動手開始解莫老漢身上的重甲，七手八腳的將他的甲胄扒了個幹淨，然後再將鎖子甲脫了，開始循著衣服上找洞口，李穆卻是幫著脫鞋，一股臭襪子的味道衝了上來，嗆得李穆後退了一步。
但是這時候莫老漢似乎再也堅持不住，慘呼了一聲。
大家頓時都停下了動，互相對視了一下，然後看回莫老漢，最後集中到了他的腳上。
莫老漢的右腳一直伸的直直的，現在看到大家都在看著自己的腳，連忙縮了縮腳，但是一縮，臉上的表情頓時咧開，又趕忙伸直。
李穆當下就知道這可能是腳受傷了，忍著那股子味道將他的襪子脫了，便立刻看到莫老漢本來幹瘦的腳踝現在腫的碩大。
“你扭傷了？”李穆查看了一下，沒有看到外傷，當下對著莫老漢說道，莫老漢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嗨，蹭了一下而已，不礙事，不礙事。”
旁邊的人這時候都不相信莫老漢的話，而李穆當下也是命令手下去燒點熱水來。
李穆也不是戰地醫生，也不知道他這隻腳究竟是扭傷了還是骨折了，當下也隻有這麽一個辦法，熱敷再冷敷應該能夠消腫，消下去了便也就沒事了。
“以後有傷就要直接說出來，忍著算個什麽事，這要是真出事了，你們可能就要死在戰場上的，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你們知不知道！”
莫老漢畢竟是救了自己一命，所以當下李穆也是發脾氣的說道，周邊的士兵一覽愕然的樣子，也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李穆卻是狠狠的說了幾句，還說了一些自己學到的什麽戰地急救的東西，說的忘我，都沒有察覺到背後有人來了。
李穆穿著重甲一口氣的說完，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卻是看到莫老漢等人都看著自己的背後，連忙扭過身，一張冷厲的黑臉頓時映入眼簾。
李穆慌忙的後退了幾步，這才看清楚是百長仇勇，當下嗓子一緊，不自覺的就露了一個笑臉出來。
“百長，你怎麽來了？”
仇勇卻是麵無表情的掃了李穆和躺在地上的莫老漢，當下對著李穆說道：“脫了重甲出來，將軍找你有事。”
說完這句話，仇勇就直接走了，李穆雖然臉色有些詫異，但是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讓他們幫著給莫老漢敷腿消腫，自己則是連忙解了重甲出去了。
而營帳之中，正打了熱水來給莫老漢敷腳的葛青卻是有些愣神的看著李穆倉促離開的背影，淡淡的說道：“什長他，怎麽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周邊的人都看了過來，這時候一臉痛苦的莫老漢卻是嚴肅著臉，使勁搖了搖頭。
“沒變，什長他，還是拿咱當兄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