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訪(3)
劉寄北沒料到迦旃林提忽然會這麼說,禁不住叫苦不迭,暗道:這下倒好,大義凜然的話都讓你說了,我倒是充當起小人的角色。
他雖然暗自叫苦,卻也知道事情的輕重,於是硬著頭皮誠懇的對著春巴菍說道:「我既然答應了你,便一定守承諾,不過,此時機會還不成熟,你且寬限我一點兒時間,好不好?」
春巴菍秀目一紅,眼淚就在眼圈中轉悠,瞅瞅劉寄北,又看看墨貼巴,隨後,一頓足,眼淚奪眶而出,一言不發的收起長劍,轉身向著屋裡走去。
黑風似乎明白主人的悲痛,見到春巴菍走了,也低低的嗚鳴一聲,垂著腦袋,耷拉著兩隻耳朵,尾隨著春巴菍而去。
劉寄北心情頗為難受,不過,還是鬆了一口氣,回頭冷冷的看著墨貼巴,嘆道:「按著你的行徑,就算死了一百次,也沒什麼可憐的,不過,今日算你燒了高香,暫且逃過了一劫,至於日後還能不能這麼幸運,那可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說完之後,看到墨貼巴臉上流露出一絲慚愧,便不再理她,轉而朝著葛都苦笑道:「事到如今,你也看得一清二楚,進屋敘舊是不可能了,你來找在下,除了聯姻的事情,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有的話,便在這說吧!」
葛都背著雙手,淡然說道:「山人此次前來,除了提醒你聯姻的事情要儘快的辦理之外,還想告訴你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劉寄北看了一眼迦旃林提,問道:「大哥,葛先生來了這麼久,他可把事情都跟你說了?」
迦旃林提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只說想要見你,別的什麼也沒有說。」
劉寄北朝著葛都嘆道:「看來葛先生倒是很看得起在下,現在咱們既已見著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
葛都搖了搖頭,望著墨貼巴,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嘆道:「這件事對你劉寄北來說,非常重要,甚至於關係到一些人的身家性命。」
葛都故意把「一些人」三個字說得尤為清楚,當他見到劉寄北露出好奇的神色,便油然道:「本來我想將這條消息平白的送給你,,不過,現在我的主意改變了,讓我說也可以,卻得有一個條件,否則,一切免談。」
劉寄北早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嘆道:「葛先生倒真懂得隨行就市,只要你的消息值了墨貼巴的價錢,我倒是可以考慮把她還給你。」
葛都俊美的臉上掛出邪異的笑容,說道:「早知你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和你這樣的人做買賣,就是不費勁兒。」
劉寄北有些奈的說道:「葛先生用不著恭維在下,還是那句話,要放了墨貼巴也行,不過,得你的消息值她這個價錢。」
葛都收起笑容,望著眼巴巴的墨貼巴,點了點頭,隨後對著劉寄北說道:「這一點你儘管放心,山人雖然從不自詡為英雄好漢,但是,卻從不食言。」
旁邊的迦旃林提嘆道:「這點倒是真的,說到底你畢竟是一代宗師,如果連信用都不守諾,你日後也不用在江湖上拋頭露面了。」
他說到這裡,又朝著劉寄北說道:「葛老妖雖然性格古怪,但從不欺誑,他既然說有關乎於一些人性命的消息,那便一定是真的。」
劉寄北微笑著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大哥,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葛先生絕不會順口胡說。」
說罷之後,他朝著葛都道:「不過,我還是要問一問葛先生,你說的『一些人』,究竟指的竟是誰啊?」
葛都嘆道:「山人就知道你會這樣問,實不相瞞,所謂的『一些人』,不但包括你和天竺老鬼,而且還有你的親人。」
劉寄北一怔,疑惑的問道:「我的親人?葛先生能不能把話說得清楚一點?」
葛都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突兀的問道:「你是嵩山人氏,住在少室溪旁,家中尚有一妻一兒,不知山人說得對不對?」
劉寄北心頭狂跳,不答反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葛都冷漠地看著他,用手指了一下墨貼巴,毫感情的說道:「你先放了她,山人便全都告訴你。」
劉寄北不覺間冷汗已經冒了出來,暗道:他是從何得知我家中情況?剛才他說那消息關乎一些人的性命,難道也包括蕭若幽和劉離嗎?
他面色鐵青,看了看葛都,又看了看墨貼巴,顯得有些惶恐。
迦旃林提已經看出劉寄北方寸大亂,連忙接過話茬,朝著葛都說道:「你莫要唬我兄弟,自從他來到了長安,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那裡人。」
葛都「嘿嘿」冷笑道:「天竺老鬼,你整日的和他廝混在一起,你可知他住在嵩山什麼地方,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迦旃林提張了張嘴巴,隨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本國師不知道。」
劉寄北嘆了一口氣,牽著繩頭,來到了葛都身前,把繩頭一遞,嘆道:「你贏了,把她帶走吧!」
葛都並沒有接過繩頭,而是對身旁的葛說道:「你過去!把你師姐的繩子解開,她為你可是吃了不少的苦。」
葛動了動嘴巴,好像要說什麼,忽然看到墨貼巴正痴痴的看著他,禁不住又咽了回去,迅速走到墨貼巴身旁,三兩下解開了繩子,低聲說道:「師姐你沒事吧?」
墨貼巴眼圈一紅,默默的搖了搖頭,隨後低下了頭,靜靜的走到了葛都身旁,施了一禮,有些傷感的說道:「多謝師傅救命之恩,使得弟子有幸還能夠服侍師父。」
葛都背著手,溫柔一笑,卻是沒有多做表示,而後,向著面前的劉寄北說道:「你這人雖然愚笨木訥,卻不失信義,山人倒是很欣賞你。」
劉寄北對於他的褒揚恍若未聞,追問道:「你現在已經如願以償,剩下的那些話可以對在下說了吧!」
葛都邪氣的一笑,點了點頭,腦海里不由自主的閃現出探聽消息的經歷。
原來,葛都隨著劉寄北去見宇文邕未果之後,回到住所便開始盤算,他覺得和親的事情不能只靠劉寄北,還應該再找一條出路,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去找獨孤楷,看一看在獨孤楷的身上能否做一番文章。
葛都之所以想找獨孤楷,其中有三個原因,一個是他早有耳聞,獨孤楷在宇文護面前說一不二,現如今庫莫奚的聘書就扣押在宇文護手裡,假如獨孤楷能夠美言幾句,也許宇文護便能把聘書呈現給宇文邕,若真如此,那可就省了不少的麻煩。
第二個原因,葛都的二弟子任約,本是獨孤楷的結義二哥,雖然任約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音訊,不過,憑著任約和獨孤楷的特殊關係,葛都覺得他對自己怎的都會以禮相待的。
還有一點就是,精絕門和摩尼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當年若不是精絕門上下幫忙,摩尼門恐怕也不會有今天,況且,葛都覺得他和苻常生的關係還算不錯,獨孤楷就算不看任約的面子,但有苻常生擺在那裡,獨孤楷還是不會對他冷眼相向的。
出於這三方面的考慮,葛都通過明察暗訪,並且利用自己天下雙的追蹤本事,找到了獨孤楷。
當時,獨孤楷正在覆盎門十裡外的一處長亭裡面喝茶,和他在一起的還有獨孤盛。
獨孤楷看到了葛都並沒有顯現出太多的意外,一番客氣的敘舊之後,葛都便和獨孤楷說明了來意。
獨孤楷聽完之後,並沒有立刻答應葛都,而是和他談起了條件。
葛都聽完了獨孤楷的條件之後,感覺很詫異,因為獨孤楷的條件不是別的,而是讓葛都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能夠捉住劉寄北,並且把他呈現給獨孤楷便可以了。[
談話期間,葛都發現獨孤兄弟不時的朝著驛路的南面望著,神情好像在期盼著什麼人。
葛都表面上答應了獨孤楷,隨後佯裝離開了,他順著原路走回沒多遠,便又悄悄地折返到長亭的附近,緊緊地盯著獨孤兄弟,想弄清楚他倆究竟在等待什麼人。
沒過多久,葛都見到驛路南面來了三個騎客,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騎客看到了長亭里的獨孤兄弟之後,便都下了坐騎,進到了亭子裡面。
葛都凝足耳力,仔細的聽著他們的談話。
原來這三個人都是獨孤楷的心腹,幾天前受了獨孤楷的吩咐,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前往洛州,並且悄悄地潛過周、齊兩國的邊界,深入到嵩山之中,探訪劉寄北的身世。
據他們得知,劉寄北確實是嵩山人氏,住在少室溪旁邊,家中除了媳婦之外,還有一個尚在哺乳的兒子。
他們本想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把劉寄北的媳婦和兒子一起帶回來,可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總有些少林寺的僧人,似乎住在了劉寄北的家中,幫著劉寄北的媳婦料理一些活計,他們等了幾天,也沒有抓到什麼機會,後來由於時間緊迫,索性放棄了抓人的想法,急匆匆跑回來向著獨孤楷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