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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囚籠(2)

  妙月神尼伏在後窗旁邊,查看四周無人,於是輕輕一躍,跳到了房頂上,如同壁虎一般趴在瓦面上,小心翼翼的將瓦面撬開了一條縫隙,向著下面看去。 

  儘管房外已經晨曦初露,可是房內仍然點起了燈燭,就著光亮,她發現房內人數不少,仔細一數,竟然有五人之多,除了矮胖那人和道人之外,還有一個道人,極為引人注目,他身形飄逸,舉止瀟洒,一看便是個不凡的人物, 

  此時,那個矮胖之人正坐在一個錦墩上,手裡面捧著茶杯,做著牛飲,待他喝得痛快之後,這才放下杯子,朝著其他人說道:「唉,白忙活一趟,什麼也沒撈著,還差一點沒回來,真是晦氣。」 

  這時,一個頭扎青巾年約五旬的文士詫異地問道:「去了這麼久,連一點消息都沒聽到嗎?」 

  矮胖那人嘆道:「庾開府啊,說起來你也許不會相信,宇文護為了保護自己,竟然連睡覺的時候都呆在鐵籠子里,你叫我怎麼辦?」 

  文士似乎沒有聽明白,一怔之下,問道:「宇文護怎會睡在鐵籠子里?」 

  矮胖那人也知道自己的話有點唐突,於是看了一眼身旁坐著的那個道人,說道:「師兄口齒清楚,還是你把咱們今夜遇到的事情說一遍!」 

  那個高瘦的道人點了點頭,接著,便把他倆進入大冢宰府之後的遭遇簡單扼要的訴說了一遍,當他說完之後,又補充道:「在我倆剛進入到大冢宰府的時候,便聽到宇文護的居處喧鬧異常,不過,等到了那裡,卻又恢復了平靜,也不知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廂房裡原先的那四個人聽了高瘦道人的描述之後,其中一個禁不住嘆了一口氣,有點失望的說道:「這麼說要想捉住宇文護乃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妙月神尼打量了一下說話的這個人,只見他年約三旬,圓形臉龐,顴骨微聳,留著八字鬍,尤為醒目的是面頰上的兩道長眉和長眉下一雙長長的眼睛,使得他整個人透露著十足的精明。 

  高瘦的道人奇怪地看了一眼留著八字鬍的那人,疑惑的問道:「原來王爺早就知道劉玄石,今夜根本就不是探聽消息去了,而是直接就想捉住宇文護?」 

  那個留著八字鬍的人微微一笑,嘆道:「既然劉寄北不肯幫我們,那咱們怎的也要多點準備。」隨後,他又笑道:「張道爺是不是怪我事先沒有告訴你,其實,這是個誤會,我本以為劉玄石會將事情全都告訴你呢。」 

  高瘦道人嘆了一口氣,略有些酸意的說道:「若真如此便是好了,本來我張賓受了文帝所託,歷經千山萬水來到長安,不為別的,只為能夠早點讓王爺回歸故里,沒想到王爺??」 

  他剛說到這裡,矮胖那人便笑道:「師兄何時變得如此小性兒,你不就是沒能知道我這一次前往大冢宰府的真實目的嗎?說實話,師弟我並不是特意想瞞你,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情,一向是謹小慎微,假如事先我告訴了你真相,你還會和我一起前往大冢宰府嗎?嘿,只怕不橫加阻攔便是萬幸了!」 

  高瘦道人搖了搖頭,對此大不以為然,不過,他並沒有繼續為自己爭辯,而是朝著另一個道人問道:「龍騰法主閱歷豐富,據你猜想那個叫做雷老虎的使劍高手到底會是何人呢?」 

  妙月神尼一驚,暗道:原來這個瀟洒的道人便是王遠知,傳說他有仙人之姿,眼下看來確有幾分脫俗之處。 

  龍騰法主王遠知微微一笑,說道:「如果那人真的姓雷,而且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覆雨劍法』,據貧道猜測此人定是雷化雨。」 

  高瘦道人張賓嘆道:「法主的猜測和貧道不謀而合,不過,令貧道疑惑的是,傳言雷化雨早在多年以前便死了,怎會又成了宇文護的貼身護衛呢?」 

  劉玄石卻道:「且不管雷老虎究竟是不是雷化雨,只要有他在宇文護身邊守著,我看要動宇文護便是很難啊。」 

  王遠知淡然一笑,瞧著留著八字鬍的那人說道:「其實貧道認為,捉沒捉住宇文護和能不能把您送回江南,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留著八字鬍的的那人點了點頭,說道:「正如法主所言,如今咱們這邊高手如雲,另外又是暗中從事,儘管此去江南路途遙遠,但是,有著諸位幫忙,料想該不會出現什麼岔子。」 

  劉玄石嘆道:「道理雖然是這樣,可是若能捉住宇文護豈不是更加牢靠,有他作為籌碼,即使遇到了人為地阻攔,也可以憑著他的權勢遮擋過去。」 

  留著八字鬍的那人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捉不住宇文護,那邊由著他逍遙!」 

  那個文士此時也道:「昨天,宇文護帶著人在宮裡折騰了半天,不僅沒弄得什麼好處,而且還和皇上扯破了臉,所以,我想在未來的幾天內,長安城裡絕不會太平,此時正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依我看王爺不如儘早的離開長安,免得遲則生變。」 

  留著八字鬍的那人點了點頭,隨後嘆道:「皇兄如今已是陳國之主,他雖是封我做了安成王,但是在這長安城裡,卻是毫無用處,如果我真的回到了江南,諸位的相救之情,陳頊沒齒難忘。」 

  房裡眾人見他如此說話,連忙各自搖手,紛紛婉謝。 

  妙月神尼呆在房頂上,仔細一尋思,已然知道那留著八字鬍的男人是誰了,於是忖道:安成王陳頊不是已經被人刺殺了嗎,怎麼會出現在庾信的府中? 

  劉玄石忽然說道:「這時要走確實是個機會,不過,我一想起來刺客的事情,便是心有不甘,按理說王爺在長安城內低調做人,一向是誰也不招惹,可也不知是哪個畜生,偏偏瞧著王爺不順眼,竟然派了人來刺殺,假如讓我知道是誰做的,一定不會放過他。」 

  庾信搖了搖頭,嘆道:「所謂吉人自有天相,若非王爺擔心賀若敦回到長安報復,及時的躲了起來,恐怕真會著了賊人的道兒。」 

  陳頊則不以為然的說道:「俗語說得好『福乃禍所依,禍乃福所寄』,既然老天爺不讓我死,那麼就算天下人都要殺我,只怕也傷不得我半分。」他說到這裡,朝著王遠知一笑,嘆道:「就拿法主來說,明明已經獲知了我的死訊,他卻偏偏不肯離開長安,結果找來找去,竟然撞見了張道爺,從而知道我藏在庾開府家中,假如當時他略微一放棄,揚長江南而去,豈不是會於我失之交臂,所以說冥冥中自有天意,咱們凡事不可以太過於執著。」 

  王遠知淡然一笑,應道:「所謂道法自然,安成王能夠深入三味,實屬難得。」 

  張賓忽然不冷不熱的問道:「王爺現在便想走嗎?」 

  陳頊點了點頭,朝著劉玄石問道:「劉公這幾年潛心招募的那些人都到齊了嗎?」 

  劉玄石道:「差不多了,還有幾個此時已在路上,也就是這兩天便到了。」 

  陳頊臉上露出笑容,環視在場眾人,說道:「大家辛苦了一夜,此時天色將亮,我看還是各自安歇去!」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房頂上的妙月神尼,她抬頭望了望天色,知道再待下去便有可能被人發現,於是見到四下無人,便悄悄地從房頂上下來,繞過早晨起來打掃的僕人,偷偷出了庾信的府第。 

  當她來到了巷口,看到旁邊有一個茶肆,本來沒覺得什麼,然而當她將要與其錯身而過的時候,忽然間有點心神不寧,同時感到又有些口渴,便回過身子,走了進去。 

  由於是早晨,出門的人尚是稀少,所以,茶肆里很是冷清,妙月神尼進去的時候,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個人,也正坐在角落裡喝茶。 

  當她一進門,看清其中一個飲者的時候,竟然不自禁的呆了一呆,隨後,臉上的表情不自覺的換了又換,似喜似悲,似嗔似怒,同時心中暗道:他怎會在這裡出現了? 

  那個飲者正端著茶杯啜吸,聞聽又有人進了來,便扭頭去看,結果發現是個尼姑,不由得目光凝滯了一下。 

  若不是他臉上帶著一個青銅面具,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怕此時也會露出詫異的神色。 

  在他對面坐著的那個人,看了看妙月神尼,又瞧了瞧他,嘴角旁邊現出一絲微笑,搖了搖頭,卻是沒有說話。 

  也許是角落裡坐著的這倆人太過於不尋常,茶肆的主人躲得遠遠地,顯得畢恭畢敬,當妙月神尼進來的時候,竟然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妙月神尼很快的恢復了平靜,走到帶著面具的那個人桌子旁邊,稽首就座后,溫顏說道:「原來黃檀越在此,怪不得貧尼路過茶肆的時候,似覺心田頗不寧靜。」 

  黃君放下杯子,淡然應道:「黃某無意擾亂神尼心境,倒是神尼不邀自來,驚擾了黃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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