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韓豹(2)
韓擒虎道:「雖然玉璧是朝廷的門戶,現在又在北齊鐵騎的虎視眈眈之下,可是,城中的糧草仍然夠幾月之用,再加上韋孝寬都督運籌帷幄,絕不會在短時間之內,有什麼不測。然而,鳳棲原上的那些將士們卻沒有這麼好命,本來為了大周,他們風餐露宿,征戰疆場,備受了戰爭的洗禮,可是,當他們回到了故土京城,卻因一些人的一己之私,而使他們有家難奔,有親難投,更為可悲的是,朝廷不加犒勞也就罷了,卻視他們為叛國之師,只要是有點良知的國人百姓,誰不為他們鳴不平,看著他們挨餓受凍,又有誰不為之痛心疾首,假如我是宇文孝伯,也絕不會坐視不管,或許,會做得比他更為更為大快人心,也不一定。」
劉寄北聽完了韓擒虎這些略有點激昂的話語之後,禁不住對他好感倍增,說道:「看得出來,韓兄弟也是一個明辨是非的熱血男兒,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瞞你們了,其實,在我回到楊府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關於糧草的一些枝節,不過,由於我和韓兄弟不是太熟稔,所以就沒有透露出來,不過現在,我可以直言不諱地把所聽到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以供你和楊兄弟參研琢磨。」
楊堅有點不舒服的說道:「大哥出去這兩天兩夜,回來之後,竟然變得小心了。」
劉寄北一笑,聽出了楊堅語氣中的酸味,於是說道:「楊兄弟也不是不知道大哥的性情,對於道聽途說的事情,大哥再沒得到證實之前,從不會信口開河的。」
楊堅輕笑道:「兄弟也就是那麼一說,沒想到大哥你竟然當真了。」
劉寄北嘆道:「真也好假也罷,大哥都不會放到心上的,你和伽羅兩人一直被我視為弟妹一般,如今看到你倆成雙成對,馬上便要結成連理,大哥真有說不出的高興。」
楊堅聽了這話之後,心中頗為感動,也隨之嘆道:「自從大哥離開了皇宮,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渺無音訊,你不知道兄弟和伽羅有多挂念,我和父親商議之後,派了不少的人四處找你,結果仍是一無所獲,伽羅知道之後,幾乎都哭了,若不是為了等候她師傅,只怕她自己也要出了府邸,大街小巷的去找你了。」
劉寄北笑道:「幸虧沒那樣,否則成了什麼樣子?一個大姑娘,眼看快要成為新媳婦了,卻是拋頭露面的四處找人,那可要被人家恥笑壞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隨口問道:「昨天,我在宮裡面見到了伽羅的師傅黃君,不過,當他和韓兄弟的父親動完手之後,便帶著兩個兄弟以及赫連拓疆走了,難道他直到現在也沒有去找伽羅妹子嗎?」
楊堅嘆道:「是啊,直到現在也不見黃君的影子,其實,他不來也好,誰知道他現在究竟是那一頭的,如果是為宇文護撐腰來的,那麼見到之後,還真有點尷尬。」
劉寄北回想起黃君在宮裡面對著宇文護等人的態度,搖了搖頭,說道:「我看黃君不像似宇文護邀過來的幫手。」
楊堅不以為然的說道:「若非如此,他何以傷了韓伯父?」
韓擒虎忽然插話道:「劉大哥的話我贊成,因為我探視父親的時候,他也是這般說的。」
楊堅眼光掃視韓擒虎,目光中神色複雜。
韓擒虎苦笑一聲,說道:「我父親雖然被黃君傷了,可是父親並不因此而左右自己的看法,據父親分析,黃君很可能是適逢其會,絕非和他那兩個兄弟一道來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宇文護最需要幫手的時候,將他的兩個兄弟和赫連拓疆帶走了。」
楊堅想了一下,嘆道:「韓伯父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唉,不管他是為何而來,先不去管它,大哥,剛才你說對於糧草的事情,聽到了一些風聲,能不能現在便說出來,免得韓兄和我著急。」
劉寄北笑道:「既然這樣,那好,我就將知道的盡數說出來,免得急壞了你倆。」
隨後,他便把慕容三庄在宇文護書房上聽到的關於糧草的事情說了出來,最後說道:「你倆不要問我這消息是怎樣知道的,因為解釋起來太過於麻煩,說了你倆也是聽的迷糊。」
劉寄北心想:我之所以知道這些,完全是從迦旃林提的口中得知,而他也是偷聽了冷龍上人和慕容三庄之間的對話才知曉的,楊堅和韓擒虎又都不認識迦旃林提和冷龍上人師徒,如果我把獲得消息的過程也說給這倆人,只怕倆人又會問個不停,那可就解釋個沒完沒了,乾脆不讓倆人知道也就是了。
劉寄北出於這個念頭,所以才有了後面那一句囑咐。
韓擒虎聽完了劉寄北的敘述之後,嘆道:「原來糧草果真沒有了,一開始的時候,韋孝寬大都督還以為宇文護故意耍了個手段,以此來剋扣糧草,中飽私囊,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楊堅卻道:「若是大哥聽到的話是真的,那麼,宇文護現在也沒有確切證據,認定鳳棲原上的糧草就是宇文孝伯給送去的,要是那樣的話,事情就好辦了,剛才父親還為宇文孝伯擔心呢!」
劉寄北「哦」了一聲,問道:「令尊已經知道了糧草的事情嗎?」
楊堅道:「大哥進來的時候,父親剛走,他已經從韓兄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情,不過,他認為宇文孝伯雖然年輕,做事卻向來很有分寸,就算是鳳棲原上的糧草真是他所押送的那一批,只怕其中也有著不為外人所知的緣由。」
劉寄北心中感嘆:到底薑是老的辣,無論對於什麼事情,想到的都要比年輕人深遠得多。
他想到這裡,忽然對著楊堅說道:「楊兄弟可否吩咐僕人給哥哥弄點吃的,哥哥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如今前腔貼后腔,早已經飢餓不堪了。」
楊堅一拍大腿,笑道:「哎呦,瞧我這記性,光顧著說話了,倒忘了大哥和韓兄都沒吃東西呢,兄弟我這就下去準備,有話咱們待會兒再說。」
說完之後,他便起身,打算備些吃喝,不料卻被劉寄北攔住,只聽後者囑咐道:「兄弟你是否把令尊也請了過來,哥哥我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也要告訴你們。」
楊堅一愣,先是嗔怪的說道:「大哥你何時變得啰哩啰嗦了,說起事情來藏三掖四,好不痛快。」
隨後,他又「撲哧」一聲,笑道:「既然大哥想讓父親也過來聽聽,那兄弟順便也把父親找來,聽一聽大哥還有什麼驚人之語?」說完之後,便樂滋滋的走了。
劉寄北看他走了,略顯得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嘆道:「都快娶媳婦的人了,竟然還是這般少年性情!」說罷,又搖了搖頭,神態大不以為然。
韓擒虎卻道:「大哥真是這般看待楊兄弟的嗎?」
劉寄北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說話。
韓擒虎嘆道:「我看楊兄弟卻非是大哥所理解的那樣。」
劉寄北好奇地問道:「依韓兄弟看來,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韓擒虎眨了眨眼睛,頗有些神秘的笑了一下,說后嘆道:「其實我也說不好,不過,我總覺得他身上有著一種人所難及的東西,既讓人敬畏,又讓人親近,和他在一起,常常會有甘為驅使的感覺。」
他說著說著,面容上竟然產生一絲迷離,看得劉寄北很是奇怪,只聽他繼續說道:「況且楊兄弟胸懷大志,果敢超人,遇到事情總能沉穩應對,三思而後行,就憑著這些,雖然我不知道他將來能夠究竟如何,但是,我總有一種感覺,楊兄弟前途不可限量。」
劉寄北見到韓擒虎越說表情越是怪異,禁不住暗覺好笑,不過,出於禮貌,他自是不好挑破,於是岔開話題說道:「我曾聽楊兄弟提起過,你倆曾經受了韋孝寬的命令,深入齊境,斬殺了叛國的一位將軍,有這件事沒有?」
韓擒虎嘆道:「說起那件事情來,真是九死一生,差一點便把命丟在了齊國。」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正打算整理一下思路,繼續說下去,不料門一響,楊堅進了來,在他的手中則提著一個食盒。
楊堅一進來,便朝著韓擒虎說道:「是不是大哥問你那一次我倆刺殺徐盆的事情,我雖然光聽了個尾子,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待韓擒虎回答,楊堅便把食盒往書案上一放,打開蓋子,一邊擺放酒菜,一邊朝著劉寄北說道:「待會兒我父親便來,他現在正會客呢。」
劉寄北和韓擒虎湊到了酒菜旁,開始大快朵頤,韓擒虎邊吃邊問道:「這麼晚了,又是誰來拜訪令尊?」
楊堅笑道:「來訪之客乃是大司空尉遲綱,他剛到不久,父親正陪著他呢。」
韓擒虎停下筷子,奇道:「他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