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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花魁(3)

  董玲瓏笑道:「我就歡喜你現在的樣子,既顯得睿智,又顯得沉著,比那醉鬼可強的太多了。」 

  迦旃林提心道:這倆人說起話來,一副男盜女娼的嘴臉,聽著好讓人心裡不舒坦,也罷,反正離著天亮還有段時間,不妨再呆一會兒,看一看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一般抱著獵奇的念頭,一半抱著打不平心態,仍舊伏在房頂上,靜靜地等待著接下來的事情。 

  沒過多長時間,他就聽到精舍的門一響,一個人醉意熏熏的說道:「玲瓏,玲瓏,我知道你沒睡,快陪爺再喝幾杯。」 

  精舍里傳來董玲瓏的聲音,只聽她說道:「劉爺您又喝多了,唉!您也真是的,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若是您有了什麼意外,可讓玲瓏怎麼活啊?」 

  她的話才說完,康居南在一旁接話道:「這麼巧啊!兄弟我前腳剛到,劉兄您便跟著來了,真是相請不如偶遇,也是好多天沒見著您了,如此正好,咱們喝上幾杯,敘敘交情。」 

  那個叫劉番的人似乎沒想到會遇到康居南,見他說了話,先是打了幾個酒嗝,然後嬉笑著問道:「你也在這啊,真是好得很,來來來,我剛買了一些『擒奸酒』,正愁找不到個知己,如今見到你了,咱們好好的喝一喝。」 

  迦旃林提趴在房頂上,心中暗笑,忖道:真是天意不可測,劉番拿來什麼樣的酒不好,偏叫做『擒奸酒』,嘿!這名字起的好。 

  康居南似乎並不在意,隨口問道:「劉兄又是到劉玄石的酒坊沽酒了!嚯,好醇厚的酒香,我也是好多日子沒喝上擒奸酒了,劉兄真是及時雨,董姑娘,幫忙弄幾個小菜,我要和劉兄一醉方休。」 

  迦旃林提心道:還一醉方休?你不和人家喝,人家都已經醉了,若是再喝,只怕人家就一醉永休了。 

  董玲瓏聽到康居南吩咐自己,便有些猶豫,卻聽劉番含糊不清的說道:「讓你去便去,還在這??傻站傻站著乾乾什麼?」 

  隨後便聽得「撲通」一聲,董玲瓏失聲問道:「劉爺?劉爺?劉爺您不會就這麼睡了?」 

  迦旃林提心道:如此睡了更好,要不然再喝一些酒,只怕日後都沒得睡了。 

  精舍內沉默了一會兒,迦旃林提聽到康居南搶先說道:「他既來了,便讓他在這裡睡!我到後院和兄弟們說一聲,然後我便回府,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 

  董玲瓏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樣也好,雖然他醉的一塌糊塗,但是有他在這,我們也做不了什麼,既然如此,你便先去!」 

  康居南答應一聲便走了,迦旃林提躲在房頂上甚覺無趣,由於擔心被人發現,便又等了一會兒,聽到房內搬動東西以及隨後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猜想董玲瓏在侍候著劉番就寢,於是,就想起身走開,可在這時候,忽聽精舍里的董玲瓏嘆道:「你原是一方大豪,對我也算是有情有義,有了你這樣的人作為依靠,我本不應再去求些什麼,但是」 

  迦旃林提聽得出,此時的董玲瓏語氣大是無奈,似乎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同剛才的幽怨造作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禁不住感到奇怪,忖道:剛才她在康居南面前,言語間很是討厭劉番,可是,康居南一離開,聽著她的自言自語,又彷彿對劉番頗多情意,這是為了什麼?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由於肚子裡面充滿了疑問,迦旃林提最終還是留了下來,繼續伏在瓦面上,認真的傾聽房裡面的動靜。 

  然而,又過了一會兒,除了聽到一些嘆息之聲外,竟是再無別的話語傳出,迦旃林提心中懊惱,責怪自己放著正事不幹,偏在這裡遭罪。 

  他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身子,警惕地看了看後院,但見除了一間廂房之外,別的地方都已經關了燈,暗道:就連到這裡玩樂的人都已經睡了,可見已經很晚了,我也該走了。 

  他盯了一眼那間亮著燈的廂房,暗自猜測道:也許亮著燈的房子,便是姓安的那些人住的地方,康居南說要過去看他們一眼,也不知這些傢伙會說些什麼,如果不是我有點疲倦了,並且想在天亮后,找一處水塘,弄些螞蝗延緩傷勢,否則真想過去看一下。 

  他見到沒人注意,便想從精舍上下來,不料一起身的時候,猛然瞥見一條黑影,從自己身下的精舍中踱了出來。 

  迦旃林提連忙伏下身子,暗道:這人是誰?為何從精舍中走出來,難道除了董玲瓏和昏睡的劉番之外,還有別人? 

  那人身法極是乾淨利落,不斷地從一個暗影移向另一個暗影,眨眼之間,便到了亮著燈的那間廂房,只見她伏在窗子下面,用手指在嘴裡蘸了一下,隨後輕輕點破窗欞紙,接著便悄悄地向裡面望去。 

  迦旃林提心中好奇,不自覺的潛跡躡蹤,也來到了後院,趁著那人全神貫注的機會,施展開絕頂輕功,全無聲息的登上了那間廂房。 

  迦旃林提本來就對著康居南和姓安的那些人懷著好奇,此刻又正好停在他們的頭頂上,於是,迦旃林提故技重施,把耳朵緊緊地貼住瓦面,仔細傾聽房子裡面的動靜。 

  此時,正有一個人說道:「於謹府中藏了一份《金書鐵券》,那東西正好可以制約大冢宰,就為了它,大冢宰才命我帶著人前去偷取。」 

  這人才說完,便有人問道:「大哥不是一向和劉番交好嗎?為何不求他助你偷取《金書鐵券》,那樣不是可以省掉了好多麻煩?」 

  迦旃林提聽出先前講話的那個人是康居南,後面的則是姓安的白衣人,禁不住心道:看來還真是這間屋子,下面窗子外邊的那人一定很熟悉這裡的環境,否則絕不會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這裡。 

  屋裡面的康居南嘆道:「劉番雖然是於謹的內弟,但是,兩人已經很久沒有來往了,讓他去偷《金書鐵券》,簡直是一點希望都有沒有。再者,姑且不論劉番肯不肯為我去辦,單就《金書鐵券》的事情,也是關係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瞞他尚且嫌不夠,怎麼還能冒著危險讓他知道?」 

  屋子裡沉默了好一陣兒之後,忽然有人問道:「大哥真覺得明天萬無一失嗎?要不然我們這些兄弟跟你一道去?有了我們對你也算是有個照應啊!」 

  迦旃林提知道這是其中一個白衣人的聲音,禁不住想道:除了那個姓安的白衣人之外,其餘的連姓什麼我都不知道。 

  康居南聽到有人對他不放心,便笑道:「老三大可不必擔心,我心裡還是有分寸的,憑著我和獨孤楷等人的身手,若在於謹府中偷點東西,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況且,你們這些弟兄乃是我在大冢宰面前能夠立足的本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會讓你們出頭。」 

  那個老三笑道:「原來哥幾個還有這分量,怎的我們自己倒沒覺得啊?」 

  一句話引來其他人的笑聲,康居南趕緊示意他們噤聲,並且告誡道:「我不在這裡的時候,你們一定要小心,就連董玲瓏也不能夠完全相信,這女子既然能夠背叛劉番,說不準哪天連我也能出賣,千萬對她要提防。」 

  姓安的白衣人嘆道:「大哥是越來越謹慎了,不過,依兄弟看來,董玲瓏似乎對大哥一往情深,你這般不相信她,會不會寒了人家的心啊?」 

  康居南也嘆道:「二弟是有所不知,董玲瓏遠非咱們看到的那麼簡單,儘管我和她好了這麼久,可是對她的出身卻是一無所知。」 

  再有一個白衣人詫異的說道:「大哥不知道她的來歷,難道劉番也不知道嗎?」 

  康居南答道:「一開始我也是這般想的,可是當我旁敲側擊的問起劉番的時候,他也不能說出個一二來,只說董玲瓏是落難到長安的一個孤身女子,無依無靠,最後被他收留,由此我便開始堤防起她來了。」 

  說到此處,康居南竟然嘆了一口氣,頗有感慨的說道:「唉,如此一個謎一般的女子,怎能讓我全然相信?」 

  廂房頂上的迦旃林提聽到這裡,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展開壁虎游弋的功夫,全無聲息的來到了房檐邊,輕輕地探出半個腦袋,往下一看,但見那人依舊全無察覺的向著房內看著。 

  迦旃林提仔細地看了一下那人的身材,禁不住想起尚未進到鳳儀樂坊時,在高牆上看到的董玲瓏映射在窗紙上的曼妙身影,一下子醒悟過來,房檐下的那個人原來就是董玲瓏。 

  迦旃林提把腦袋縮了回來,心道:看來康居南一點都沒說錯,董玲瓏的確很不簡單,她明知道廂房裡面的人個個武功高強,卻敢在如此近的距離里窺探,這足以說明她是有所仗恃。 

  他想到這裡,情不自禁的四下看了看,忖道:她如此大膽,若不是仰仗旁邊另有高手守衛,便是她自己身懷絕技,假使真是後者,只憑她能夠在康居南這般高手面前,成功地裝成一個弱女子,並且多年以來,一直深藏不露,那就更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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