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挪窩(1)
原來,不知何時,屋內竟然撒滿了黃紙錢,屋頂上更是飄著幾盞孔明燈,燈火忽明忽暗,透著十足的詭異。
冷龍上人定了定神之後,心中冷笑一聲,暗道:定時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企圖趕我出去,若真如此,那人定是瞎了狗眼,上人我一生竟是以死人為伴,如果有鬼早就見過無數次了,哪還輪到今天?
他悄然下了床,出了屋子,來到了院子里,四下瞧看,心道:除非沒被我發現,否則定要將那有眼無珠的賊廝碎屍萬段,餵了我的黑魃。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到了院子里的那座土墳時,竟然又吃了一驚,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近前,仔細一看,頓時感到一絲駭然。
原來,那座墳墓已被打開,裡面只有一個開了蓋的空棺,本來應該躺在裡面的屍體,竟然沒了影蹤。
冷龍上人心道:初到這座院子的時候,只覺得空蕩蕩的,絲毫不見人氣,為了圖意安靜,便住了下來,如今看來,事情做得似乎有些欠斟酌,在長安城內,尤其是人口眾多的西市,無論是誰,能有個安身的地方,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可是,此處卻是沒有人搭理,殊實有些不合情理,難道院子里真的有鬼?
隨即,冷龍上人搖了搖頭,忖道:假如果真詐屍了,一定還有別的徵象,可是院子里,現在空空如也,除了我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喘氣的東西,詐屍一說怎的也不成立啊。
他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屋子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冷龍上人連忙回頭去看,禁不住打了個寒戰,身上也起了雞皮疙瘩,心道:真是見鬼了。
原來,就著孔明燈發出的昏黃光亮,冷龍上人赫然發現,此刻正有幾條白影在屋中飄在來飄去,不時的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響。
冷龍上人定了定神,心道:這些東西是怎麼跑到屋裡面去的,我為何一點都沒察覺?
想到這裡,他的身上禁不住冒出了冷汗,忖道:如果是有人在搞鬼,憑著我的聽力,絕對不會毫無知覺,可是這些東西來去無聲,除了鬼之外,還有誰能夠辦到?
為了進一步確定屋裡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冷龍上人懷著極為忐忑的心情,慢慢地移到了窗前,仔細瞧看。
沒想到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冷龍上人更是覺得駭然。
他看到在每一個飄忽不定的白影的脖子上,都安著兩副臉孔,一副陰沉沉,泛著綠光,一副白慘慘,透著陰寒。
冷龍上人耐不住發生自內心的恐懼,慢慢地蹲下身子,躲到了窗跟前,伸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心道:沒想到我行走江湖多年,今天真的撞見鬼了。
他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心裡惦記著屋裡面那些黑魃,禁不住有些躊躇。
別人是不知道,冷龍上人自己是十分清楚,要想造就出既聽話又管用的黑魃,沒有數年時間絕難辦到,其中的艱辛,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冷龍上人想來想去,經過一番抉擇,最終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扔下那些黑魃不管。
他心道:管他是什麼東西,我豁出去了,就算是搭上這條老命,也不能捨棄了那些孩兒。
冷龍上人主意打定,便不再去想雜七雜八的事情,他合計了一下之後,便暗自聚集真氣,站起身子,朝著屋內沉聲說道:「你們這些東西,不好好的在陰曹地府呆著,跑到上面來為非作歹,難道是看上人好欺負不成?」
他說這話的意思,其實也在試探,屋裡面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人還是鬼?
對於他來說,儘管眼睛已是看得真真切切,可在憑著多年的閱歷,心中仍是抱有一絲懷疑,不相信自己真就遇到了鬼怪,由於藏了這麼一個心眼兒,他才不惜冒險,有此一問。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話剛剛說完,屋裡面的那些白影竟然全都撲向了他,不僅如此,從屋頂上更是蹦下兩個白影,也都向他下了手。
冷龍上人大驚,此時他已經知道,無論是屋裡飄著的,還是屋頂上蹦下來的那倆,所有的白影都不是什麼鬼怪,而是實實在在的人。
通過他洞察毫釐的眼力,發現屋裡面的白影在向他靠近的過程中,每一個都將手伸到了背後,隨著一些細微的聲響過後,這些白影頓時下墜,彷彿突然從空中掉下來一般,如此,他才豁然明白,那些白影的之所以能夠飄來飄去,都是因為在他們的后腰上掛著一條細細的鎖鏈,而鎖鏈的另一端很可能是鎖在了屋頂上,所以,這些白影才能如同漂浮的幽魂一般,腳不沾地的蕩來蕩去。
冷龍上人弄明白了之後,禁不住心中大怒,見到不下八條白影撲向了自己,立時將本已經聚集到極致的真氣倏然迸發,與此同時,利用」踏雪無痕」的絕世輕功,幻化出數條人影,接連發出劈空掌力,不分先後的和那些白影拼了起來。
隨著猶如爆豆似的一連串的掌力交接的聲音過後,冷龍上人倏然飄到了一旁,由於腳下不穩,一連向後倒退數步,胸膛起伏不定,顯然經過剛才電光石火一般快捷的的巨斗,耗損了不少的氣力。
那些白影見到冷龍上人退到一旁,雖然顯得有些疲憊,但是,仍然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這邊,禁不住都感到有點意外,大家在窗外湊到一起,其中一個白影嘖嘖稱奇的說道:「難怪他能稱雄一方,手底下真有些分量。」
另一個白影砸了砸嘴兒,說道:「他若沒兩下子,也不敢千里迢迢的跑到長安來?」
又一個尖聲笑道:「我們和他雖是從來沒什麼交往,住的地方倒是接近,算起來也是同鄉,既然他誤闖到這裡,我們怎的也該將他留住,聊一聊故土情懷,也是好的。」
再一個斥責道:「胡說八道些什麼,這老怪孤僻之極,在祁連山那是出了名的冷血,有他在身邊陪著,無異於養了只老虎,還是趁早宰掉算了,免得遺留後患。」
冷龍上人趁著那些白影你一句我一句的機會,一邊調整紊亂的真氣,一邊仔細的觀察對手,只見他們說話的時候,無論是白臉還是綠臉,都沒有一絲表情,嘴唇也不見任何動作,禁不住心有明悟,忖道:原來他們個個帶了極為精巧的頭罩,每個頭罩上都畫著兩張臉,難怪初見他們的時候,我辨不清是人是鬼?
隨後他又想道:這些傢伙是從哪冒出來的?個個身手硬朗,不但功力了得,拳腳更是路數古怪,若不是我憑著「踏雪無痕」的輕功了得,只怕此時已然陷入重圍,就算不死,也難免受了重傷。
聽到人家對自己品頭論足,尤其是最後那人說話時,他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冷的的說道:「聽你們話里話外的意思,上人現在如同一隻肥羊,好似任人宰割一般?」
最先說話的那個白影笑道:「天下間有誰敢把冷龍上人當作肥羊啊?如果今天不是你有眼無珠的硬生生闖了進來,我們才懶得理你呢。」
冷龍上人聽了這話,心中稍稍覺得有點受用,於是說道:「其實這也不能怪我,這間院子破舊不堪,一點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誰知道你們在這?」
那個白衣人說道:「你不知道歸不知道,如果在此簡單的住一晚也就罷了,你千不該萬不該,買了諸多豬肉回來,吃了半天之後,還藏了不少,說什麼要多吃幾日,我家兄弟最為討厭豬肉,看著你吃,已經是難以忍受了,如果再要連著聞上幾日豬肉味,那種罪我們可受不起,與其讓我們遭罪,還不如趁早把你趕出去,不過沒想到的是,你這老怪竟然沒有被嚇跑」
他說到這裡,「嘿嘿嘿」接連怪笑了幾聲,隨後又接著說道:「其實,你這老怪也真是的,念在我們都是住在祁連山,見到你和那些黑魃住了進來,我們本想充當鬼怪將你們嚇走也就是了,沒想到你這老怪倒很頑固,不但不走,還非要和我們理論,別人怕你,我們可不怕你,若不給你點顏色,你便更不知道進退了。」
冷龍上人沉聲問道:「聽你們說話的口音,以及看你們的打扮,你們好像是月氏人,不過據我所知,月氏人雖然不喜歡吃豬肉,但也不至於如此討厭豬肉啊?」
那個白衣人似乎是他們中的首腦,見到冷龍上人發問,儘管有別的白衣人正準備回答,卻被他揮手制止,只聽他說道:「不錯,我們正是月氏人,正像你所說的那樣,並非所有的月氏人都討厭豬肉,只是,我們很特殊而已。」
冷龍上人忽然間記起了一件事,禁不住失聲說道:「原來你們便是縱橫西域的商賈中的巨盜『昭武神兵』,怪不得武功如此高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