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朝暮在這裏
楚弦略看她一眼，一言不發，抬腳往前走去。
侍衛朝蘇曦兒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出聲提醒道，“姑娘。”
蘇曦兒看著楚弦離去的背影，片刻後朝侍衛點頭，往前走去。
宅門外，皇上所乘馬車已經離去，隻剩一輛普通馬車。上了馬車後，蘇曦兒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和檀歌分開，送往不同地方。不久後，楚弦到達，沒有看清她就喊她檀歌。
如此，石墨和楚弦的交易，帶檀歌來東淩，交到楚弦手上。然而，石墨臨時變卦，將她送到楚弦手裏。那麽檀歌，在裴千灝手裏？石墨這樣做，就不怕楚弦和她合作？
或許，石墨根本不怕楚弦倒戈，亦或者完全拿捏住楚弦。這個石墨，詭計多端，身份撲朔迷離，想到後麵，蘇曦兒秀眉微擰。
馬車行駛速度越來越快，透過被風吹起的車簾空隙，蘇曦兒發現兩旁並無屋子。一把掀開車簾，馬車已行至曠野，再往前看，東淩皇宮赫然出現。
比起南昭北瑉，東淩皇宮很大不同，灰蒙蒙一片，宮城全用石頭砌成。
馬車進入後，蘇曦兒發現有些宮殿用石頭砌，有些用磚瓦，外觀上各不相同，唯獨一樣的就是顏色，一片灰黑，壓抑沉重。一路過去，植物也很單調，隻有一種樹，再往裏走，便能看到一個個花壇。每一花壇隻種一種花。
風不斷吹起馬車簾子，宮道上來往宮女很少。蘇曦兒略略一瞥，看到一名身穿碧綠色衣裙的宮女，看到她時，雙眼瞪大，隨即緊張地往前跑去，步伐不穩。
這宮女看到她時的反應，太強烈。
馬車繼續往前行駛，半個時辰後才停下來，趕車侍衛的聲音傳來，“姑娘，您下來，皇上在前麵等您。”
蘇曦兒輕嗯一聲，隨即下了馬車，環顧四周，發現兩旁沒有樹木，一片曠野草地。東淩地方大，皇宮雖然不比北瑉南昭精致，但極大。觸目所及，感覺將整個曠野都納入皇宮。
再往前看，她看到曠野中僅有一座磚瓦砌成的宮殿，這座宮殿比較新。磚瓦色彩為紅色，一改東淩皇宮的灰黑色。
在侍衛的指示下，蘇曦兒走入宮殿，庭院內毫無一人，所有屋門全都關注。寂靜蔓延，唯有風吹耳畔聲。
蘇曦兒打量四周，最後視線落在最中間那扇門上。就在此時，一道低沉男子聲從背後傳來，“朝暮在裏麵。”
話落，男子抬腳往前走去，打開中間那扇屋門，蘇曦兒緊跟而上。
從外麵看屋子不大，走進去發現它很深，穿過外廳，走過一條狹長通道，沒有窗戶，陽光照射不大。準備摸黑前進的時候，周圍突然亮了起來，明晃晃的一片，無數夜明珠散發悠然光亮。
瞬間，蘇曦兒覺得很冷，寒氣不斷襲來。視線隨著寒氣來源處看去，她看到被夜明珠簇擁的女子，定睛一看，這女子是朝暮！她躺在石頭床上，周身被夜明珠和寒冰環繞，一身紅色長裙，發髻完好，極精致的金步搖插在發髻上。
蘇曦兒不禁往前走，從遠處看，看到朝暮樣子以為活著。走近一看，她才徹底死心，朝暮死了。楚弦保留的隻是她的身體而已，臉色蒼白，唇瓣毫無血色。眼睛下甚至有……屬於死人的黑色。
楚弦走到一旁梳妝台前，打開抽屜，拿出一盒上等胭脂，走到朝暮身前，彎腰極為小心地替她塗抹。雙眼中的陰沉散去，極其柔和。動作間極為小心，生怕弄花朝暮的妝容。
蘇曦兒看著楚弦熟練的動作，又看到朝暮眼瞼上的黑色逐漸被粉嫩色胭脂取代。慢慢地，朝暮一張臉不再蒼白，變得紅潤不已。
一切完成後，楚弦收回胭脂盒，放入梳妝台抽屜中，片刻後再次走到朝暮身前，彎腰拍拍她的臉，“朝暮，蘇曦兒來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粘著她嗎？甚至為了她而死，她現在來看你，你睜開眼，看看她可好？”
話語輕柔，極盡柔情，一聲聲的呼喚中，朝暮紋絲不動。她是一個死人，硬被留下軀體的死人。
蘇曦兒看著楚弦，他揚起的眉眼漸漸收住，恢複平靜，最後他轉過身來，變得陰沉不已。
“蘇曦兒，那日你不該答應朝暮去禦膳房拿餃子，不該讓她進你的屋子。你更不該不在屋內，那水，本該是你喝。”楚弦一步步走向她，話音低沉，語調卻很平靜。
他在數落她，將她的罪狀一條條列出，朝暮的死，蘇曦兒很難過，到現在，她也難以釋懷。
“書弦，那日我大意了。”
“你何止是大意！”楚弦說到這裏，笑了出來，“原本我打算過段時日，帶她一起出宮，一起到東淩。然而，我帶她走了，可她再也不會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習慣了她不停說話，突然安靜下來，我很不習慣。”
“朝暮的死，對不起。”蘇曦兒麵帶愧疚，看向朝暮紅潤的臉蛋，更加悲傷。但是，逝者安息，楚弦不該用這種手段留住朝暮。
“不，她沒死，睡著了而已。”楚弦立即否定，隨後轉身往朝暮身邊走去，彎腰撫摸她的臉蛋。
蘇曦兒靜靜看著，一言不發。等時間久了，他會想清楚，好好安葬朝暮。
不知過了多久，蘇曦兒抱住雙臂，她很冷很冷。
楚弦回頭看她，“你怕冷，很怕。但是，我想讓你在這裏陪陪朝暮。”話落，他又移轉視線，看向朝暮，“朝中之事，需要處理，我留蘇曦兒在這裏陪你。等處理完了，我會盡快來看你。”
說完，他起身，走到蘇曦兒麵前，“就算再冷，你都該陪著她，朝暮最喜歡粘著你。”
蘇曦兒看著他，在他即將走出去之前，她叫住他，“我會陪她，你給我拿件厚重披風來。”
保住朝暮身體的是寒冰，她不能要暖爐，隻能要披風。
“你就在這裏受著，朝暮都不怕，你怕什麽？”楚弦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屋門關上，蘇曦兒雙臂抱緊，看向石床上的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