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六章 絕望
蘇曦兒見目的達成，便扯了扯裴千灝的衣袖，輕聲說道，“灝王，龍船晚宴已經取消，現在回去吧。”
扯他衣袖這個動作，極有小女人嬌羞態，寧連塵看到後，又是一怔，皇姐即便愛雲若風的時候，也沒對雲若風做出這樣的動作。可麵對灝王，竟……於是，寧連塵不由得多看裴千灝幾眼。
恰巧和裴千灝四目相對，在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瞳裏，寧連塵察覺到絲絲得意。
“好，回去。”裴千灝點頭，隨即轉身就往船外走。
“灝王，夜已深，您就在船上休息，不必回驛館。”雲若風淡淡的話音響起。
裴千灝沒有回頭，就回答兩個字，“也好。”
尾音落下，人已經出了屋子，消失在正廳中。
沒了裴千灝和蘇曦兒，場麵更加寂靜，寧安蓮抿緊唇瓣，不出一聲。
雲若風看向衛廣，衛廣身體一抖，說不出話來。今晚龍船晚宴，半途取消，他有責任。
“衛漠海，你這位親戚，本王不方便處理，交給你管。至於衛家小姐一案，也交給你去查。”雲若風吩咐道，臉上依舊帶著溫潤氣息，但話語裏添了幾抹嚴肅，讓衛廣的心砰砰直跳。
衛漠海躬身行禮，“屬下遵命。”隨後，他朝衛廣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衛廣示意，跟著衛漠海出了正廳。
正廳中，寧連塵看著寧安蓮，“皇姐是不是害怕守皇陵三年？如果你今晚不來，就不會發生此事。如果真的要去皇陵，隻能怪你，今晚胡鬧。”
雲若風手一擺，“行了，你下去，此事本王處理，皇上不必擔心。”
“此事，朕管不來。皇姐鬧起來，雲王如何接招？有趣。”寧連塵話裏有話，最後帶著一臉笑意從正廳走出，往正廳外走去。
快下龍船的時候，寧連塵微微一瞥遠處船隻，正好看到一對男女站在船頭，擁吻起來。
月光灑在男女身上，竟有股美意。寧連塵定睛一看，女子就是皇姐，男子就是裴千灝！
隻見裴千灝的手圈在皇姐腰上，皇姐並沒有推拒，而是踮起腳尖，雙手圈住裴千灝的脖頸。
寧連塵雙瞳驟然一縮，隨即又舒展，皇姐，這一世，你是不是動真情了？灝王能不能給你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在權勢麵前，灝王會如何抉擇？
寧連塵雙手握緊，皇姐，隻要你幸福，我就支持你。但在夫婿的選擇上，我要替你嚴格把關。想到這裏，寧連塵不禁歎氣，以他現在的能力，壓根不能和灝王比。他想把關，灝王估計理都不理。
所以，他勢必要強大。強大是一個嚴肅又淒涼的詞，寧連塵眼中盡是堅定的光芒，最後步伐沉穩地走下船隻。
剛踏在平地上，寧連就看到了柳太傅，柳太傅立刻朝他恭敬行禮。
看柳太傅的樣子，一定是早就在這裏等候，而不是恰巧路過。
想到柳太傅作的那副畫，公然違抗雲王，這一點，讓寧連塵感動又擔憂。
“柳太傅，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柳太傅站起身來，從來都不苟言笑的他，眼中竟多了絲絲淚意，“皇上，老臣恐怕時日不多。以後無法在您左右幫襯您，留您一人對付雲王，老臣……”
寧連塵抬手將恩師眼角淚意擦去，“你是朕的恩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朕父皇去得早，在朕眼裏，你就像嚴父。時日不多的話，不要再說，朕會保住你。”
柳太傅的話，寧連塵明白，龍船晚宴，公然反抗雲王，雲若風定會對柳太傅秘密下手。
雖然他勢單力薄，但他一定要保住柳太傅。
“皇上，雲王手段，數不勝數。您現在羽翼不豐滿，不能激怒他。您需要臥薪嚐膽，慢慢培養力量，到那一日，必將雲王誅殺。雲王攬下皇權，把持朝政，陷害前長公主。現在又設下重稅，放入軍需。如果南昭繼續下去，江山肯定垮塌。”柳太傅字字輕緩，每個字卻透著無限涼意。
寧連塵的心被狠狠一揪，柳太傅說的這些，像是遺言一樣。不，他不能讓柳太傅死！
“皇上，老臣有一個十歲女兒，如果老臣有不測，希望皇上代替老臣，照顧一下。等她成年，就可以將她放出去。”說到這裏，柳太傅跪了下來，“皇上隻需照看老臣女兒五年，五年就好。”
寧連塵抿住唇瓣，柳太傅抱了必死的決心……
“柳太傅，你女兒在柳府等你。你不會有事，朕會想辦法。”寧連塵將柳太傅扶起，話音中多了絲堅決。
柳太傅點頭，“多謝皇上，皇上好好休息。書櫃上的書，老臣已經整理好。第一層，治國。第二層，帶兵。第三層，用人。這些書，加起來十幾本，雖然數量不多，但本本都是精粹。皇上愛喝的花茶，以及民間炒栗，老臣放在書櫃旁的矮櫃裏，您看書累了，可以享用。”
“柳太傅，朕一定會保住你。”寧連塵被說的，心裏酸酸。
柳太傅恭敬地行了一禮，“多謝皇上，老臣告退，夜深露重，皇上好好休息。”說完，柳太傅轉身走去，轉身的刹那，眼裏帶了絲決絕。
柳太傅嘴角含笑，灰白的頭發再月色下顯得悲涼。其實，他出正廳後，衛漠海手下秦嶺就端了一杯酒給他，杯中有毒，他怎麽會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公然違抗雲王，必死無疑。但他死而無憾，一句話都沒說，他喝了那杯毒酒。
秦嶺說過，離毒發還有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裏，可以好好陪陪女兒。
兩個時辰，他等皇上出來用了半個時辰，回府後，他要書信一封，派家丁送到文館。一旦送到，肯定對雲王有極大影響。
但這樣做的後果，便是滿門抄斬，他放不下女兒，所以他剛才將女兒托付給皇上。
另一艘船隻上，蘇曦兒推開裴千灝，微微扭頭就看到了柳太傅。
她抬頭，竟主動親了裴千灝一下，“灝王，恩準奴婢去一趟柳太傅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