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扒了她
蘇曦兒剛走到屋門外，就看到一群浣衣局宮女穿著土黃色宮裝往這邊走來。她們臉上一點紅點都沒了，表情也是一派輕鬆。
李嬤嬤走在最前麵，看了蘇曦兒一眼，之後對著屋裏用膳的掖庭宮女吼了一聲，“掖庭調派過來的宮女，今日洗完衣服後，全部回掖庭。”
一瞬間，在裏麵吃飯的掖庭宮女全部出來，她們麵上盡是喜色。
再熬今天一天，就能回掖庭了。雖然掖庭活也多，但是比起洗衣服，好多了。最起碼在掖庭，她們的手不用終日浸泡在水中。
李嬤嬤剛吼完就看向蘇曦兒，聲音不再那麽大，語調也平緩，“其他人可以回去，你必須留在浣衣局。內務府剛吩咐下來，以後你就在浣衣局洗衣服。”
其餘幾個掖庭宮女聽到後，內心一陣感慨，有的開始同情蘇曦兒。
這蘇曦兒，一波三折，一會讓人憎恨，一會嫉妒羨慕，一會又可憐，可又有人覺得她活該。
李嬤嬤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朝掖庭宮女擺手，“你們幾個過來，有些浣衣局宮女身體好了，你和她們一起洗衣服。蘇曦兒，你去給沒好的宮女熬藥。”
今天早上，張公公和李嬤嬤說過，蘇曦兒到浣衣局來，不能隨隨便便吩咐她洗衣服。至於洗什麽，會有專人將衣服送來。
張公公的話，李嬤嬤瞬間就明白了，專門洗貴重衣服的。
這活，洗的衣服不多，可卻是極其危險的事。一般的浣衣局宮女當成一個燙手山芋，之前幾個被杖責致死的宮女就是因為洗壞貴重衣服。
現在，由蘇曦兒頂替，大家都鬆了口氣。
宮女們聽從李嬤嬤的吩咐，乖乖走到放好的幾十盆衣服前，放滿水，蹲身下來，開始認真洗。
蘇曦兒則是走向熬藥的地方，將草藥清洗一遍，放入藥罐，放點水。再將藥罐放在已經點了煤炭的爐子上，之後拿著一把圓扇，開始扇起來。
熬藥的活，總比洗衣服的輕鬆。
蘇曦兒就這麽拿著扇子，一下下地搖著。
也許昨日真沒睡好，大清早又被藥味熏著。時間一長，她就有點困了。
坐在小木凳上，手裏的圓扇掉在地上，右手托著下巴，雙眼閉上。
陽光灑入屋內，照在她的臉上，一圈圈金黃色的光暈從她身上渲染開來。
那樣子，柔和地直入人的心坎。微微揚起的唇角，好像在做甜美的夢一樣。
裴千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模樣的她。
不禁意間，他放慢腳步，連聲音都很輕。他身份高貴，想怎樣就怎樣，從不顧慮旁人。
而現在，卻不擾她好夢，放輕腳步。
走到她麵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藥汁開始往外冒，她身體才微微一動。
瞬間，裴千灝將藥罐從爐子上拿了下來，放在一邊的木桌上。
他的視線從她臉上慢慢往下，當看到她的手臂時，他眸色變深沉。緊接著，他蹲了下來，掀起她的衣袖。
手臂上因鞭打留下的傷痕慢慢地淡了，隻是還沒有完全消退。如果再被鞭打個幾年，就算有效果好的藥粉，也沒用了。
裴千灝的手在她手臂上緩緩移動，而她卻沒有反應，仍舊睡著。
他輕聲一笑，睡成這樣，萬一哪個不存好心思的人進來，欺負了她，她也隻能認了。
此刻的裴千灝，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總進蘇曦兒的屋子，欺負她。
他握住她的左手，細細去撫摸手腕。他預感準確，掖庭旁樹林內的，就是她。那晚，他折了她手腕，這手腕骨，她自己接上去的？還是找人接的？難道找的是司徒立？
就在這時，蘇曦兒大叫一聲，“不要！”隨後，馬上驚醒。
她雙眼放空，手足無措的樣子，讓裴千灝心疑。
最後，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臉，“做噩夢了？”
低沉的話語聲，臉上被拍打，蘇曦兒瞬間清醒過來。
她想立即起身行禮，可卻發現左手腕被他拽住。她秀眉微擰，這地方……被他折斷過，手腕骨錯位。是她自己咬牙接上去的。
“怎麽？看著自己的左手手腕，眼神都發直了。”
蘇曦兒抬頭看他，“灝王，你到浣衣局來做什麽？”說話的時候，她左手動了下。
裴千灝也沒有為難她，直接放開她的手腕，“昨日給你的紅肚兜，穿了沒？”
他恬不知恥地，來了這麽句，蘇曦兒無言以對。她當然沒穿，穿了就要洗，哪個宮女敢把這麽顯眼的肚兜晾起來？
裴千灝眉頭微皺，又很快恢複常色，他手一揚就要扒她衣服，“穿還是沒穿，本王一看就知道。”
蘇曦兒立刻揚手去阻止，“灝王，你不僅有私藏女子肚兜的癖好，還有……”
話剛說到這裏，裴千灝一個冷眼掃射過來，蘇曦兒立即不說話，開始察言觀色起來。
在北瑉，他地位高，身份架子大，所有人都不敢對他說個不字。如果真的惹惱了他，他一個不高興真把自己砍了。
這點，蘇曦兒不好說。北瑉男尊女卑地比南昭還要厲害，就算宮中太後又如何，還是被裴千灝冷待。
“蘇曦兒，本王今日偏要看。你是不是想說，還有偷窺女子的癖好？”裴千灝竟笑了起來，笑聲裏卻添了絲奇怪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隻覺得這笑有點恐怖。
“偷窺女子這條，是灝王自己說的，奴婢沒說。”
“伶牙俐齒。”說完，裴千灝手上一用力。
瞬間，蘇曦兒的衣服就……
看到那件灰色粗布肚兜後，裴千灝冷聲說道，“送你的，你不穿？”
蘇曦兒搖頭，“不是不想，是不敢。”
“天下間，沒人敢對本王說個不字。讓你穿就穿，這還是……”裴千灝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當他掀開她手臂衣袖的那晚，她那雙眸子，閃著一種說不清的光芒。像是希望，又像是絕望。緊接著，他看到了滿是傷痕的手臂。
第一次，他覺得這個女子，有點可憐。給她衣服，算是可憐她。
隻是，她現在又讓他覺得可恨。聖人說的沒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