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誰給你接的骨
“三皇子非要這樣想,奴婢也沒辦法。”蘇曦兒淡淡回道,話語裏有著明顯的恭敬。
司徒立看了她一眼,然後移轉視線看向木桌,指腹在後麵兩個字上慢慢移動。
“三皇子,你剛才看到放火燒屋的女人了?”蘇曦兒出聲問道,她想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這裏?是她踹門前還是喘門後?
“你飛起一腳,輕鬆就將門踹開。身手不錯,以前練過?”司徒立聽出她話裏的含義,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我就是在你踹門那個時候來的。
蘇曦兒隻能扯起謊來,“奴婢是做粗活的,力氣比一般宮女大而已。何況,那女人可是想燒屋,為了活命,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踹門。”
“好像有幾分道理。”司徒立沒有把這件事完全放在心上,自看她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簡單。
至於怎麽個不簡單,還需要去觀察。
“木桌上還刻著兩個字。”司徒立皺了眉頭,手在字的輪廓上慢慢地滑動。
隻是,這兩個字看不清楚,木桌被磨損的太厲害。
蘇曦兒視線落在木桌上,順著字跡輪廓看去。
雖然很不清楚,但她也能大概猜到是什麽字,因為之前她發現了布帛。
那兩個字就是謝運。
柳葉兒和謝郡王肯定不簡單,已經不是常見的攀高枝了。
此刻,司徒立突然揚起唇角,手從木桌上抬起,“原來如此。”
蘇曦兒看著他,看來,他也看出後麵兩個字是什麽了。
不過,按照他的能耐,肯定知道柳葉兒和謝郡王的事,為什麽現在才恍然大悟?
“不像他的作風,不然,她怎麽能活到現在。”司徒立低低說道,隨即又看向蘇曦兒。
司徒立口中的他和她,指向不明。但蘇曦兒隱隱猜到,就是謝郡王和柳葉兒。
“又被人狠狠欺負了?”說完,他就揚手拉了蘇曦兒一把,將她扯到自己身旁。
被他拉住的手正是左手,還沒完全恢複,又被他這麽用力拉,她咬了下唇瓣才沒叫出聲來。
司徒立發覺出她臉部微妙的變化,立即看向她的左手,然後又迅速握住,在她手腕上細細撫摸。
摸地這麽認真,蘇曦兒眼神一變,立即用力將左手抽回。
“誰給你接的骨?”司徒立一臉探究,眼神也變得幽深起來。
月光透過屋門照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映襯地更加白,病態的白。再配上他現在的表情,有種陰森感。
“或者,我該問你,你手腕骨頭怎麽會錯位?因為刷洗夜壺?”司徒立往前跨一步,和她的距離很近很近。
蘇曦兒很排斥男人離她這麽近,她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扭到而已,扭了兩次,錯位了又給掰正了。”
一句話換來司徒立的輕笑,“倒是幸運,你用草藥日日塗抹,一天三次。不然,有的你痛。”說完後他又從上到下地打量她,看得蘇曦兒很不自在。
“你這身板,太瘦,多吃點東西補補。以後萬一出了事,挨個板子,十下都熬不過去。”
蘇曦兒抬頭看著他,“三皇子,按您的話說,身子養好點,就是為了挨板子?”
“你受的傷還少麽?手臂上滿是鞭痕吧?”
她沒有在外人麵前露出手臂,他怎麽知道她手臂上都是鞭痕的?
“不管是什麽女子,孤傲高貴也好,卑微低賤如螻蟻也罷,都會在意自身容貌。臉,手臂,腰,渾身上下。”司徒立看著她,緩緩說道。
“奴婢手臂上的確都是鞭痕,為了不再受鞭打,奴婢請三皇子盡快離去。”
這句話說白了就是趕司徒立走,蘇曦兒不想再和他呆下去。
他每句話都飽含深意,眼神帶著若有若無的試探。
“恐怕讓你失望了,我非但不走,還要在這裏休息。”說完,司徒立就坐在了木凳上,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珠釵。
這珠釵蘇曦兒認識,是廢皇後的飾物。
蘇曦兒知道他開始睹物思人了,不能打擾他。
於是,她擦了擦木凳,準備搬到角落去。
就在這時,司徒立抬手製止了她,“坐在這裏。”
蘇曦兒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神情平靜,眼中無波無瀾,視線仍落在珠釵上。
“我在寢宮裏找了找,除了這柄珠釵,並沒有其他飾物。”司徒立緩緩說著,右手開始撫摸珠釵。
蘇曦兒明白,他口中的寢宮就是廢皇後被廢了之後住的地方。
既然隻留下一柄珠釵,說明這東西是廢皇後最留戀的。
“蘇曦兒,困了你就睡吧。我在這裏,就不會發生放火燒屋的事。”司徒立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蘇曦兒,他的注意力全在珠釵上。
她和他剛見麵,他就這樣對她?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他到底想幹什麽?
蘇曦兒暗暗觀察他,發現他已經沉入思緒中。
他說過,她和他是同路人,她的處境難道和他很相似嗎?
她是掖庭婢女,他再不行也是一個皇子。處境怎麽可能一樣?
蘇曦兒抿了抿唇瓣,她身處北瑉皇宮,對這裏的人不了解。
現在的她仿佛在黑暗中行走,隻能一步一個腳印,靠雙手去親自探索。
她必須小心翼翼,不能掉以輕心,前世的痛,她絕對不會再次承受。
她要將那種痛千倍百倍地討回來,想到這裏,蘇曦兒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最後,她將木桌上灰塵拂去,右手放在桌上,腦袋枕在右手上,然後閉上眼睛。
司徒立移轉視線,看著她那張臉,又順著她的臉頰看下去,最後停留在她的左手手腕上。
這種傷,絕對不是自己扭傷,而是被人硬生生掰傷。
難道偷襲灝王的人是她?灝王把她手腕扭傷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大膽,在老虎頭上拔毛。更有趣的是,灝王不知道是誰。
現在,掖庭有個宮女承認自己襲擊灝王。不過,說完後就死了,死無對證。
情形急轉直下,偷襲灝王的女人像謎一樣,讓人好奇又讓人害怕。
司徒立毫無情緒的目光在蘇曦兒身上逡巡,確定她睡著後,他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些綠色粉末。
這是上好的扭傷藥,抹三天就能好。
他將粉末倒了些在她手腕上,均勻地抹上後,他又將白瓷瓶收回衣袖。
不知過了多久,司徒立站了起來,從柴屋中走了出去。
屋外,一黑衣男子恭敬行禮,“三殿下。”
“看著她。”司徒立麵無表情地吩咐,然後遠走。
黑衣男子看著柴屋,神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