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有些事情,忘記了反倒更好
“她那般清楚,那麽通透,又怎麽會不知道對於我們來說,什麽才是最好的方式。一直以來,倒是我一直活在我的認知裏。”
傅承勳向來少言少語,母子兩人相處,又是極少多說這些的樣子。
可此刻,卻能說這麽多,還是大病初愈。
顧暖陽是明白人,聽了這麽多,她多少還是明白了一些什麽了。
“承勳,所以你最後還是決定放棄了?”
“我從不曾放棄她。”這是傅承勳給顧暖陽的回答。
但在這次的沉默過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隻是想換一種方式,一種她喜歡的方式。”
……
傍晚時候,向挽歌在蘇相思的陪同下一起來到醫院。
“挽歌姐,我就不進去了,你結束了給我打電話就好。”
“嗯,好。”
蘇相思開著車離開了,向挽歌站定數秒後,終究還是邁步朝著裏麵走去。
一路來到三樓,還未走到傅承勳病房前,就遇到了祁寧。
“來了。”
向挽歌笑著開口:“嗯,還沒有下班?”
祁寧撇嘴,一臉的疲憊:“你以為我不想下班啊,VIP病房裏麵還有著那位特殊的病人,我想下班也不行啊。”
祁寧說的是誰向挽歌自然是清楚的。
“情況怎麽樣,我聽說昨晚就醒過來了。”
“目前看來,各種還算正常,應該不算什麽太大的問題。”
“嗯。”
她反應太過平淡,祁寧低低的笑出聲:“之前那麽擔心,現在反倒這般平靜了,別說,我怎麽都有些不太習慣。”
“我前段時間很擔心嗎?”
“這話,有問的必要嗎?”祁寧反問。
向挽歌:“……”
“我擔心好像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吧,畢竟,他是因為我才有這些事情的。”
“嗯。”
“所以呢,沒有其他的。”
祁寧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欲言又止。
許久,他終於還是道:“這樣吧,你先去看他吧,有什麽我以後再說吧。”
向挽歌自然是點頭。
“那我先過去了。”
“嗯。”
病房門口,向挽歌站定一秒,最後還是邁步走進去。
“在做什麽呢。”
她步伐不急不緩,手裏拿著買好的水果。
傅承勳彼時正在閉目養神,突然聽到這聲音,瞬時睜開了眼睛。
顯然,他因為她的到來很意外。
向挽歌轉眸看到的便是一副高深的神情。
她又忍不住的笑了:“怎麽,很意外我會過來嗎?”
“我以為你離開了。”
“離開?”
“嗯。”
向挽歌側過身,在椅子上坐下:“還早呢,小煜在江城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目前看來應該是還要待一段時間。”
傅承勳一瞬不瞬的盯著:“你是在江城這裏等著他?”
“嗯。”
她回的不緊不慢,傅承勳卻覺得這樣的一段對話格外的壓抑。
所以,她留下來是跟他沒有一點的關係?
也是,在她的心裏,怕是早就不把他當做什麽人了。
相對無言,傅承勳不說話,向挽歌則是在給傅承勳查看手機上晴一發過來的消息。
晴一: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啊。
向挽歌:可能要延期了。
晴一:為什麽?
向挽歌:你傅叔叔因為我的原因,出了一些事,我得在這邊等著他的情況好一些了才能回去。
晴一:這樣啊,不要緊吧。
向挽歌:現在看來應該沒事了。
晴一:那媽媽大概多久才能回來啊?
向挽歌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那一句話,抬起頭,視線落在傅承勳身上,定了數秒後,她道:應該快了。
最後一條消息發出去,向挽歌收起手機。
“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傅承勳目光落在她身上:“沒。”
向挽歌嗯了聲:“那就好,這些天你好好休息。”
“嗯。”
向挽歌沒再說話,傅承勳下移瞬間,視線落在她身上。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
向挽歌疑惑:“我該跟你說什麽嗎?”
傅承勳薄唇緊抿,未語。
向挽歌笑。
“我好像沒什麽要跟你說的,但我本以為你會跟我說點什麽的,但是看你的狀況,好像也並沒有要問的打算。”
“你希望我問什麽?”
“也不是希望不希望吧,隻是心裏有些想不通的,你就不想知道,那天你為什麽會跟我見麵,我們見麵是為了什麽事情?這些,你好像都沒有要問的打算。”
傅承勳墨色雙眸深而沉。
“我記不得了。”他自顧自的強調,不知道是在說給她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記不得也沒什麽要緊的,有些事情忘記了反倒更好。”
她語氣不重,但每一個字眼都重重的砸在傅承勳的心裏。
“你很希望我忘記嗎?”
向挽歌未答,沉默半響,她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話?”
“我們這樣的人從來就不說什麽“希望”,我們說“順願”,大約是有些感情到了某一種程度,希望便太過浮躁,太過淺顯。”
“那如今一切的一切,順了你的願了嗎?”
“傅承勳,我一直都在想,我們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關係,此前一直不明白,到了現在,大概的有一些清楚了,這麽些年來,愛恨情仇,你予我一份,我再還你一份,你來我往,我們終究還是還清了。你不欠我,同樣的,我也從未欠過你什麽。”
傅承勳冷嘲一聲,嘴角帶起苦澀:“是嗎?我們的過往有那麽多複雜的東西嗎?”
向挽歌不說話。
這個時候,有些話題不適合出現,但是……
她最後還是說了。
“我們,早已經走到了盡頭,無論是你記得也好,忘記了也罷,都改變不了我們的現狀,原本,那一天我們就是準備離婚的。”
離婚。
她終究還是說出了這兩個字。
傅承勳隻覺得剛換上的心髒又開始有了隱隱作痛的感覺。
是啊,離婚是她想了那麽久的事情,她定然不會放棄的。
那一刻,他多麽想問一句,她是不是還很恨他,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我需要現在給你簽字嗎?”
靜默許久,他問了這麽一句,像是一種認命後了的絕望。
向挽歌低著頭:“不用,你現在剛醒過來,多休息一段時間,我也還要再在國內待,等到後麵再簽吧。”
傅承勳多想說,可以不簽嗎?
可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問出口。
走到如今,他們早已是窮途末路。
他如何說,她都不會改變心裏的看法。
早在多年前,他所有不留餘地的行為,便一手葬送了他們所有的未來。
……
從醫院裏出來,向挽歌本打算跟蘇相思一起回酒店的。
可車子駛出醫院附近,向挽歌突然想到了不久以前向煜提到的傅宅。
“相思,去一下傅宅吧。”
她對蘇相思淡聲道。
蘇相思顯然的是很意外:“怎麽突然決定去傅宅了?是要去看傅老夫人嗎?”
向挽歌搖頭:“傅承勳醒過來了,有些事情卻在我的心裏留下了疑惑,我沒有從前的記憶,有些話從小煜那裏知道,傅宅是我跟傅承勳婚姻的開始,也是我悲劇的開始,如今一切峰回路轉,接近尾聲,我想去看看。”
蘇相思不是很理解向挽歌失憶的心情,也不能理解她現在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況。
但既然她提出來,她自然是不會拒絕。
兩人來到傅宅門口。
“好了,到了。”
向挽歌抬起頭,朝著外麵看去。
有一定年頭的宅子,看上去有些老舊,但實際上卻是滿滿的特色。
“這宅子傅承勳後來又翻修過,聽說是為了他的母親。”
向挽歌點頭。
“進去看看?”
蘇相思提議。
向挽歌搖頭:“我在外麵看看就好,不進去了。”
“在外麵看?”蘇相思詫異,在外麵能看到什麽。
“嗯,不進去打擾了。”
"好吧。"
蘇相思倒也不勉強。
兩人就那麽在傅宅外麵待了一個小時左右。
這期間,向挽歌一直都沒有說話,她隻是看著外麵的一切,看著傅宅。
不知道為什麽,這第一次來到的宅子卻給了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莫名的覺得有些壓抑。
“走吧。”
終於,她開口,聲音比起來時,有了些許的變化。
回去的路上,向挽歌意外的接到了沐一航的電話。
電話裏,沐一航聲音溫淡。
“阿予。”
“嗯。”她輕輕的應。
“我們見一麵吧,我要回臨城了。”
回臨城了?
向挽歌有些意外:“怎麽要回去了?”
“我來江城本就沒有什麽事情,早就該回去了,若不是因為傅承勳那裏,擔心你的情況,我現在應該早就回去了。”
向挽歌握著電話的手僵了僵。
傅承勳出事那一天,沐一航的確打來電話,要跟她見麵。
隻是後來,什麽都還沒有來得及,就出了傅承勳那件事情。
“好。”
“你現在在哪裏?”沐一航問。
“我跟相思在回去酒店的路上。”
“那我去酒店找你吧,這樣也省的你再去來回折騰。”
向挽歌想了想:“這樣也好。”
電話掛斷,蘇相思看向挽歌情緒有些不對:‘誰的電話啊?’
“沐一航。”
“他找你有什麽事情嗎?”
“可能也不是有什麽事情,就是他要回臨城了,想跟我道個別而已。”
“這樣啊。”
向挽歌側頭看窗外:“相思,你說沐一航對我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沐一航?”
“可能最初的時候是各種感情糾在一起,愛並沒有那麽深。後來,可能是真的愛了吧。”
“為什麽呢,從前的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時間越往後走,向挽歌對從前的自己就越好奇。
從前的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
酒店大廳。
向挽歌跟蘇相思到的時候沐一航已經到了。
意外的是祁寧也在。
兩人對麵而坐,誰都沒有說話。
看上去,畫麵略微怪異了一些。
她們走過去,沐一航跟祁寧同時起身。
“這是又去哪裏了,不是早就離開醫院了嗎?”祁寧先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平淡。
“隨便走了走。”向挽歌淡淡的回,並沒有說她們去了傅家老宅的事情。
“這江城有什麽好走的。”祁寧小聲嘟喃,似乎便不理解她的行為。
向挽歌笑了笑,沒再說話。
轉眸看向祁寧,她臉上笑意不減:“真的要走了?”
“嗯。”沐一航應了聲,又看了看蘇相思跟祁寧,意思再明顯不過。
向挽歌看得出來。
“相思,祁寧,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們去對麵的咖啡廳坐一會。”
祁寧自然是沒有意見,蘇相思有些不放心:“不需要我陪著你嗎?”
向挽歌安撫:“沒事,就在對麵,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蘇相思猶豫,沐一航這時開口:“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那我在這邊等著挽歌姐。”
咖啡廳。
沐一航點了一杯拿鐵,問向挽歌要喝什麽,她要了一杯白開水。
“你的習慣一直都沒改變。”沐一航低笑聲傳來,向挽歌抬眸。
不明白他說的習慣是在布拉格時候的那些習慣,還是從前在江城那時候的習慣。
“從前的你也不喝咖啡,到哪裏不是果汁就是白開水,還記得初識的時候,你在魅色喝酒的那一幕。現在想來,一個連咖啡都不喝的你一次喝了那麽多酒,很為難吧。”
初識?
“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酒吧?”
“確切的來說不是,第一次見麵是傅氏集團。”
向挽歌了然,未曾深問下去。
沐一航定定的看著她,目光深沉:“我以為你會問,為什麽你會在傅氏集團,為什麽我會去傅氏集團。”
向挽歌目光淺淺:“那麽多的過往,如果每一個提及到的我都要去細細的問,那跟我一起相處的人的是有多麽的艱難。”
沐一航麵色微頓,而後笑了:“是啊,是我有些不夠坦蕩了。”
“人都有個基礎,現在的你,比起上一次在布拉格見麵的時候,好了太多,想必,這段時間讓你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吧。”
沐一航骨節分明的大手落在咖啡杯上,舉手投足間都透著矜貴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