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尋人
“稍候細談。”魏時瞥了一眼慕雲歌,捏了捏老人的手,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裴永圖立即會意,躬身退下,不再提及這事。
同裴永圖站在一起的,自然是平國公慕之召。這是當朝唯一的國舅爺,地位身份不同凡響,又如此受先皇和陛下的重視,細數整個朝堂,竟無一人能與今時今日的慕之召爭鋒。見著他如今一品朝服加身,諸人遙想當年他初入京都參選商會統領時的情景,不禁紛紛感歎造化弄人,誰能想到一個最末流的商戶,會變成權傾朝野、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呢?
也有朝臣不禁暗自擔憂,生怕慕家會變成第二個趙家,然而這些時日以來,慕家除了魏時登基時有過封賞,再之後便再無動靜;朝堂之上,慕之召謹言慎行,更是低調,讓人揪不出一點錯處,漸漸的安了朝臣們的心。就連他的夫人肖氏也不再四處走動,大多數時候都安居家中,減少了與權貴們的往來;慕瑾然在軍中也是個韜光養晦的主兒,西北戰事一出,他便自請跟著南宮瑾去西北,不留給別人阿諛奉承的機會。
魏時與慕之召並肩而行,問起今年各地的收成、軍糧等諸多瑣事,慕之召都對答如流,讓魏時十分滿意。
說到西北軍需,慕之召便說:“臣奉命督辦,已全部辦妥,九月時,西北軍需已送達西北,交到了郡主手裏。”
魏時點點頭,北燕慕容凱本就是趁著南楚跟東魏交戰,想渾水摸魚,在西北一線上用兵很少,來了幾次硬碰硬,都被南宮瑾擋了回去,還損失慘重,慕容凱的領軍將領拓跋儀不敢冒進,如今都屯兵在西北一線,數十萬大軍的吃用都是一筆巨額開銷,時日一久,拓跋儀便萌生了退卻之意,屢屢上書慕容凱,請求回朝。
隻是慕容凱本就是野心勃勃的君主,如此天賜良機,怎肯輕易放棄?
他一邊聯係西趙,替自己的皇子求娶西趙公主,妄圖將這個一直以來都跟東魏結盟的國家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一邊在國內推行軍政,拚命從百姓手中壓榨軍資,擴充軍需。
到十月時,慕容凱已集齊了足夠大軍吃喝一年的糧草,下令拓跋儀結束對峙,向東魏發起進攻。
拓跋儀拿到慕容凱的聖旨,不敢怠慢,可南宮瑾在西北盤桓如龍踞險川,銳不可當,拓跋儀沒辦法,索性繞西北,從北邊邊境遼州進攻。
南宮瑾立即整軍五萬,命劉源北上抗擊外辱。劉源北去,身邊圍繞的大多是新臣,南宮瑾不放心,將自己的軍師蔣益華撥給劉源,以防劉源冒進。劉源是帶少年營的,他要北上,那般少年軍士紛紛請命,隨他北去。南宮瑾思來想去,隻點了陳書文、林明同讓劉源帶去,最被看好的慕瑾然卻被留了下來。
慕瑾然自然不服,可他已不是當初的毛頭小孩,十一歲的他從師第一高手唐臨沂兩年多,在軍中磨練也有將近兩年,慕雲歌又親自教導他國政軍法,他稚嫩的外表下有著跟年齡完全不同的早熟和聰慧。
他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地位特殊,不能輕易有所損傷,否則必給慕雲歌帶來麻煩,雖然不服,倒也沒有反對。
隻是在大營前跟自己的兩個好友陳書文、林明同道別時,想到好朋友們都上了戰場,他在這軍營裏孤單一個,還要被人保護著,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陳書文比他年長幾歲,今年已經十四歲,身強體壯,不像一般人家十四歲的孩子;林明同今年十三歲,生得比他們兩個都文弱,看起來反而比慕瑾然還小。他武藝不怎樣,不過師從蔣益華,他師父知道這個小家夥胸中自有丘壑,帶他雖說是曆練,實則也是有商有量的意思。
林明同知道慕瑾然的滿腔愁緒,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也不用沮喪,郡主這邊目前雖然沒有仗可打,但也未必就是一直太平。”
他飽讀詩書,師父蔣益華多年從軍,對整個軍政非常了解,林明同耳熟目染,也明白不少其中的彎彎拐拐,靠近慕瑾然,低聲說:“依我看,郡主這邊的局勢也不見得能安穩多少。慕容凱如今在跟西趙拉關係,西趙的齊皇後是慕容凱的表妹,慕容凱又許以重利,看如今西趙按兵不動的意思,就有些想要策反的征兆。你看著吧,西趙安分不了幾天,一旦穆如煙拿下了西趙的朝政,她第一個要動的便是郡主。”
慕瑾然深以為然,他記得穆如煙跟南宮瑾的仇恨,非一朝一夕就能冰消瓦解,加上穆如煙厭恨慕雲歌,若那個狠毒的女人掌政,自然就會選擇跟姐姐的敵人結盟。
陳書文頭腦比兩人簡單一些,覺得很是奇怪:“就為了個男人,女人們竟然連國家都不顧了嗎?我覺得不可能。”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慕瑾然搖搖頭:“你說的這話不對,你看我姐姐,郡主,淮南王妃……她們哪一個是罔顧國本的人?說到底,還是穆如煙自己的品行問題。”
林明同笑道:“所以啊,你明白穆如煙的野心,就當知道,你留在西北,實則是大有用途。瑾然,下次在京都見到你,怕你已是軍功累累的少年將軍了!”
“未來的事情還沒有定數,不提也罷。你們隨軍出征,要保護好自己,我希望咱們京中再聚時,你們沒缺胳膊少腿,天下人人都已知道你們的威名!”慕瑾然哈哈大笑,摟著兩個小夥伴的肩膀,三人握拳約定:“光宗耀祖,戮力同心!破敵保家,揚我國威!”
三人這番豪言壯語旁人不知道,南宮瑾卻是知道的,她在給慕雲歌的信中略有提及,慕雲歌便跟慕之召說了。
這番話讓慕之召感到十分驕傲,他的兒子不依靠他這個光芒萬丈的爹和尊貴非凡的姐姐,立誌要打出一片天下,他自然是十分讚同的,在督促西北軍需時,想到兒子的安危和抱負,自然要上心得多。
此時魏時問起,他想起慕瑾然,嘴角忍不住上揚。
這點表情的變化全落在魏時眼裏,用腳趾頭也知道,慕之召是關心慕瑾然,不禁也笑道:“瑾然在軍中曆練也有些日子了,南宮的奏章裏總誇獎他,你放心吧。”
“多謝陛下關心!”慕之召滿懷喜悅,看了看魏時身邊跟著的慕雲歌,剛剛升起的熱情就有些回落。
他靠近了魏時一些,低聲問他:“陛下初回京都,還請多多照看娘娘,她近來……不太好。”
不太好……三個輕描淡寫的字,卻讓魏時心中一顫。
剛剛從鑾駕下來,他就發現了慕雲歌的消瘦,看到她臉上塗抹的脂粉,便猜到前些天從京都發去的密信並非虛言。隻是,雲歌一直不提,顯然是要讓他寬心,他也隻能裝作不知道,背地裏卻想盡了法子。
他捏了捏慕之召的手,微微頷首:“朕知道了。你放心。”
慕雲歌低垂眉眼,有些走神,兩人的對話聽得不太真切,也隻當他們是在聊軍務,趁機稍稍歇息,以免太過倦怠讓魏時看出來。
回到皇宮,魏時見她已是累得睜不開眼睛,便遣散了文武百官,將班師回朝的慶功宴改在第二天晚上,自己抱著慕雲歌去中宮歇息。
慕雲歌在他懷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穩,不多時就沉沉睡去。魏時這才鬆了口氣,一直堆著的笑也徹底垮了下來,吩咐佩英將裴永圖留下,自己安置好了慕雲歌,連衣衫都來不及換,立即奔往英乙殿會見裴永圖。
一見麵,魏時就直奔主題:“人找到了?在哪裏?”
“前些日子,探子得知他在南楚出現,似乎是去了一趟南疆十萬大山,不知是去幹什麽。隔了大半個月,他才重新出現在南楚盧溵郡。不過,他一到盧溵郡,就被人攔住了。劫持他的人比我們的人還厲害,臣無能,跟丟了……”裴永圖說著抹了一把汗,對自己這個外甥感到格外抱歉。
魏時滿臉失落,揉著眉心歎了口氣,低聲重複了一遍:“跟丟了……是什麽人,在南楚還有這樣的手段?”
“臣讓人查證過,並非南楚皇室做的手腳,也不是南楚的任何一個江湖門派。”裴永圖躬身回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魏時,才說:“探子說,那些人可能是咱們東魏過去的。”
魏時一愣,眸子豁然睜大,閃出一絲亮光來。
東魏過去的,又勢力龐大深不可測,能躲開裴永圖的探子,還有本事帶著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南楚的地界上……
墨門!
魏時腦中隻想到這一個詞,立即就站了起來。他有些興奮而緊張的抓著裴永圖,顫聲問:“一直寄居在慕府的容夫人,近來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
“容夫人冬月時去了成寶寺,說是為陛下和皇後娘娘祈福,至今還在成寶寺中。”裴永圖想了想,才問:“會是容夫人嗎?”
魏時瞬間笑了出來。
關心慕雲歌的生死的人,可不止是他一個,雲嬈現在的心情也多半焦躁至極。以她的行事作風,是多半等不及別人的消息,隻有自己出馬,她才真正信得過。看樣子,道真先生此時多半已到了京城!
備注:十七明天出發去哈爾濱,東北的妹紙們,有緣說不定會遇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