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借刀殺人
到藺家時,天色早已全黑。對於慕雲歌這麽晚還來拜訪的事,藺家人都十分意外,待聽說慕雲歌是來見藺居正的,想起南宮瑾,又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可是,慕雲歌忘了一件事。
藺家二老十分歉意的告訴她,藺居正十天前就被南宮瑾接到了府上,如今是在郡主府修養。
這個主意還是慕雲歌給南宮瑾出的,沒想到一覺醒來,竟給忘記了。她暗暗笑自己傻,辭別了藺家二老,又隻身去往郡主府。
沒想到馬車剛剛轉到朱雀街,迎麵就撞上了裴永圖和魏鄞。
兩人剛從宮裏出來,遠遠瞧見譽王府的車駕,便催馬上前來說話。
“見過皇嫂。”魏鄞笑眯眯的,上前見了個禮,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她身邊隻跟了紅衣和佩英兩個丫頭,便有些吃驚:“皇嫂這麽晚了出門,怎麽身邊隻帶了這麽點人?如今京都不安全,魏善至的人並未完全絞殺,這幫窮凶極惡之徒,心中滿懷怨氣,若是知道了皇嫂單獨出門,怕是要心生歹念呢。”
“殿下不在府中,我一個閑得無聊,想去郡主府跟郡主說說。永王這是從宮裏出來嗎?”慕雲歌也笑著問。
魏鄞道:“父皇召我前去說話,故而晚了些。”
“那我不好耽擱王爺的時間啦,王爺還是快些回府吧,省得側妃擔心。”慕雲歌微微一笑,讓車夫將馬車催到旁邊,給他們讓路。
魏鄞便道:“皇嫂說得對,我這就走了,皇嫂也快些去吧,若皇兄知道你這麽晚出門,也是要擔憂的。”
他說著,眼睛裏露出一絲危險的笑,不過藏得極好,隻是一個眨眼間,便什麽都沒了。
慕雲歌隻做不懂,頷首示意,將目光轉到裴永圖身上,矜持的點點頭,就讓車夫動身。
裴永圖麵色肅然,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抬眼時,黑黢黢的眼珠裏什麽情緒也看不出來。
走得遠了,還能感覺到兩道視線緊緊纏著自己,一絲也不曾放鬆。
馬車剛轉了個彎,慕雲歌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下來,看向佩英,飛快的吩咐:“你速速回府告訴唐先生,讓他想盡一切辦法,務必將魏鄞傳給殿下的書信攔截下來,另外,你再修書給殿下,無論他收到什麽信件,如果沒有我的印鑒,絕對不能相信。”
魏鄞倒是提醒了她,如今魏時身在戰場,絕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和分心,否則最容易被敵人趁虛而入。
“王妃是懷疑永王會假傳密信,以此來引誘殿下鑄下大錯?”佩英猜測。
慕雲歌點了點頭,拍了拍佩英的肩膀,讓馬車將自己放下,送佩英回去。
這裏離郡主府已經不遠,身邊又有紅衣,她不擔心會出什麽事。當務之急,還是絕不能讓魏時落入圈套中。
他那麽在意自己的存在,一旦拿到任何關於自己的壞消息,他恐怕連臨陣殺回的心都有,這對他、乃至東魏來說,都是非常不明智的決定,輕則丟掉城池,重則引起文武百官和天下人的指責憤怒,更會丟掉好不容易從武帝那裏掙來的地位,為武帝所厭惡,引來殺身之禍!
馬車緩緩走開,紅衣陪著慕雲歌前往已經隱約看見屋簷的郡主府。
對於慕雲歌深夜來往,南宮瑾同藺家人一樣吃驚,她引著慕雲歌去後院,慕雲歌便將來時遇到裴永圖和魏鄞的事情說了。
末了,慕雲歌拉著她的手,帶了幾分請求:“南宮,魏鄞提醒了我,如今滿樓還有些許餘黨滯留在京中,佩英就這樣坐著馬車回去,我很不放心,你能不能讓兩個得力的屬下護送她回去?她剛走不遠,該是追得上的。”
“劉源。”南宮瑾立即吩咐身後的副將:“你帶兩個人前去。”
劉源領命,點了兩個武功不錯的下屬,三人騎馬去追譽王府的車駕。
這麽一耽誤,等在後院的藺居正便尋了過來,知道是慕雲歌前來,他便笑道:“譽王妃來得正好,我近來總是在想事情,有些話想對你說。”
說話間,他眼睛亮亮的,顯然十分開心終於能幫得上忙。
慕雲歌是女眷,南宮瑾直接帶著她去了自己的閨房,三人方一坐下,藺居正便道:“我背上的那個東西,好像是南楚的軍陣圖。”
“你確定?”這個答案跟慕雲歌所想不一樣,她有些吃驚。
藺居正道:“我記得有一次跟段容瑄聊起這個問題,他曾經說過,有了這個東西,得到皇位輕而易舉,他甚至可以橫掃天下。”
藺居正話音未落,慕雲歌立即就明白,是藺居正想錯了。
但凡想錯,總是有理由的吧?
“你從沒看過背上的東西,怎麽就知道是軍陣圖?”慕雲歌好奇。
藺居正想了想,說:“他曾經指著這東西在我背上四處點,一言一語都是說機關部署,如果不是軍陣圖,我實在想不出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你的這條消息太重要了。”慕雲歌欣喜若狂,有了藺居正的消息,她可以肯定,段容瑄知道這個寶藏的位置,還知道寶藏裏機關重重,他甚至對這些機關還有研究。但有研究,又恰恰說明了另一個問題,對於這個寶藏,段容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如何得知這個秘密的,誰告訴他的,告訴他的人就是解開寶藏的最後關竅。
有了這條消息,剩下的都不必再多問,慕雲歌又臨摹了一遍藺居正背後的圖,確保沒有一丁點的錯誤,才從南宮瑾的府邸裏出來。
她是徒步而來,南宮瑾自然不放心,派了馬車護送她回去。
剛到譽王妃,便見譽王府的前廳裏居然亮著燈,走過去一看,前廳裏坐著的人居然是袁士英,在他身邊,佩英一身血跡,正忐忑不安的張望前方。
慕雲歌一回來,佩英便長長舒了口氣,一瘸一拐的迎了出來:“王妃。”
剛一開口,已是語帶哽咽。
“這是怎麽回事?”慕雲歌大驚失色,瞧見她一身血跡,忙拉著她上上下下查看。
佩英的手肘挨了一刀,鮮血濡濕了袖子,腿上也有所跌損,腳踝扭傷,難怪走動間有些奇怪。她鬢發有些散亂,顯然刻意整理過,不然形容更是淒慘。
佩英本來就一直強忍著眼淚,她一張嘴,委屈害怕就再也忍不住,哭得稀裏嘩啦的:“王妃,你總算回來了。奴婢坐馬車回來,剛回到剛剛遇到永王的地方,從兩邊的街道上就衝出來一批黑衣人,這些人什麽也不問,直接就殺了過來。王叔他……他為了保護奴婢,已經喪生在他們的刀下了!”
“後來呢?”慕雲歌語氣森寒,鐵青著臉問。
“我來說吧,佩英姑娘受了驚嚇,怕是要好好歇息。”袁士英捧著一杯熱茶上前,將茶水遞到她的手裏,將人勸著扶回椅子上。
安置好了佩英,他才轉向慕雲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今日政務繁忙,袁士英一直忙碌到半夜才從內閣裏出來,他在京中為官,買了府邸安家在王府街。去往王府街要經過與朱雀街相通的白水畈。就在那裏,他遇到了一身血跡的佩英。佩英從朱雀街衝過來,跑得跌跌撞撞,顯然遇到了什麽危險。
袁士英從殿試時就對佩英抱有好感,如何能置之不理?當即攔下了佩英,問起了事情經過。
佩英還沒來得及詳細訴說,追殺她的黑衣人解決了車夫,已經追了過來。
袁士英雖是文舉出身,然而作為江東名士,他自幼也學習武藝,雖不敢說能勇冠三軍,保命倒也不難。
一番殊死拚鬥,最終才將追殺佩英的人一一打倒,扭送到了京兆尹府。
不過,不管他問什麽,佩英都隻是搖頭,忍著眼淚央求他送自己回府。袁士英無奈,隻得陪同佩英回來。
兩人也剛坐了片刻,慕雲歌便回來了。
慕雲歌聽完,麵色已是非常難看,手藏在袖中握得哢嚓細響。
是魏善至和他的滿樓,還是裴永圖和魏鄞?
不管是誰,膽敢傷害佩英,她就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慕雲歌心中暗暗發狠,卻是耐著性子對袁士英福了福身:“多謝袁大人仗義援手,佩英於我非常重要,實在感激不盡!”
袁士英擺擺手,目光仍是止不住的打量佩英,十分心疼和憐惜。
慕雲歌讓紅衣背佩英下去治療,袁士英的眼神一直追隨著佩英,她心中也就有了底。
她歎了口氣,佩英跟著她總是危險,或許,袁士英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佩英雖然是我的丫頭,但在我心裏,她如同我的姐妹。我不想將來隨便指個人,委屈了她,她的心意是我最看重的東西。你若是真喜歡她,便要想方設法打動她,佩英若是點了頭,我也絕無意見。我已將她認作姐姐,論身份,她該與相配吧?”慕雲歌飽含深意的看著袁士英:“你以為如何?”
袁士英一愣,隨即滿麵笑容,深深鞠了一躬:“多謝王妃!”
慕雲歌便不再多言,讓管家送袁士英出去,自己則取往唐臨沂那邊,一進門,她便道:“師兄,滿門還有多少人留在京都?我要滿樓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