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夫妻同命
這人年紀似乎比魏時還小上一兩歲,五官很是立體,倒也是個風流俊俏的人。他飽讀詩書,又不曾入世,身上沾染的氣息跟慕雲歌見過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樣,好似一塵不染,實則疏離淡漠。
隻是不知為何,他的身體似乎一直是繃緊的,回身握住陳書晗的手的刹那,慕雲歌分明看到他緊緊蹙起了眉頭。
陳書晗什麽都沒感覺到,下了車,就對慕雲歌和陸令萱揮了揮手,高興地帶著王毅陽過來跟大家介紹。
王毅陽知道眼前這兩個男人都是京中一等一的人物,不過,他不擅長虛偽造作,見禮之後,就再無一點客套,還是保持著疏離。任憑陳書晗怎麽努力活絡他跟大家的氣氛,他依舊是不鹹不淡的。
魏時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倒也不以為意,魏雲逸卻不喜歡他,得了個空子,直接對魏時說:“這個王毅陽好大的架子!”
魏時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王毅陽:“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本質跟外麵有很大的差別。就像你,外人皆傳你生性殘暴,可就我看來,魏三公子內裏藏著一副滾熱的心腸,不是嗎?”
魏雲逸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慕雲歌身上:“你不也一樣嗎?這天下誰人不知,譽王殿下人物風流,喜歡女人,卻從不喜歡一個女人。可是現在,你的眼裏還有別人嗎?可見,殿下是癡心人,世間的傳言極其不可信。”
“可不可信不要緊,隻要一人相信,就足夠了。”魏時深深的與他對視:“隻有他信了,才能保住自己的命,縱然活得辛苦些,能陪著心愛之人一起白頭,也算值了。”
這話對魏雲逸胃口,他微笑著點了點頭:“這話我讚同。”
說話間,走在前麵的三個女子同時回頭,對遠遠落在後麵的魏雲逸、魏時,以及落在更遠處的王毅陽招了招手:“你們快點呀,慢吞吞的。”
魏時和魏雲逸被心愛的女人招呼,不約而同的抬手揮了揮,快步跟了上去。
王毅陽麵露一抹不耐,緊咬壓根,才放快了一些節奏。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刻意跟前麵的兩個男人、三個女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六人進了寺廟,自然第一要事是去上香。
慕雲歌想為肖氏和三個弟妹求保平安,上香格外虔誠,方丈見她氣質不凡,舉止優雅,又格外虔誠有禮,對她的態度就比別人好很多,親手送上香囊。見她和魏時結伴而來,又指引著她們去往偏殿,那邊是求姻緣的。
陸令萱抿唇微笑,說到姻緣,看了一眼身邊人,難掩恍惚。
魏雲逸卻來了興致,拉住她:“我們也去求一求!”
“都成婚了,還有什麽好求的?”陸令萱反對。
魏雲逸卻不聽她的,拉著她緊隨慕雲歌和魏時的腳步而去。留下王毅陽和陳書晗,都有些尷尬。陳書晗想去,看了看王毅陽,終究不好意思開口。
“走吧。”王毅陽目光搖了搖,忽地開口:“聽說這裏的簽文很準。一樁婚姻到底合不合適,問問就會知道的。”
陳書晗麵露疑惑,歪頭看了看他,他已先一步往前。
陳書晗眸中難掩失望,微微歎了口氣,小碎步跟了上去。
慕雲歌和魏時先求,兩人各自搖了搖簽筒,竟掉出一模一樣的竹簽。
魏時笑得格外開心:“就說咱們夫妻同命,你還不相信!你看,求的簽文都是一樣的,這不是正說明了麽?”
慕雲歌心底也難掩開心,兩人一起去找殿門口的老和尚解簽。
老和尚摸著簽文,上麵寫的是:“命中姻緣天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上書,上上簽。”
老和尚就笑道:“公子和小姐的姻緣乃是上天注定,二者同枝而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要珍惜呀!”
“一定一定!”魏時被哄得眉開眼笑,拉著慕雲歌差點跳起來。
慕雲歌聽了老和尚的話,心中卻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老和尚說得不錯,他們本是同命而生,前世魏時一死,不久她就被萬箭穿心,一前一後連一個月都不到。若非她前世錯過了魏時,選錯了人跟錯了狼,怎會落得兩人都慘死?
今生,她絕不重蹈覆轍!
兩人讓開位置,魏雲逸趕緊拉著陸令萱坐下,讓老和尚幫忙解簽。他們兩人的簽文雖然不一樣,但都是上上簽,也是指向夫妻相愛的好姻緣。
最後就是陳書晗和王毅陽了。
因四人都求得了好簽,便也都圍在旁邊,感興趣的看著陳書晗和王毅陽,等著老和尚給他們解簽。
王毅陽先陳書晗遞上簽文。
簽文上寫的是:“本是欽定好姻緣,無端清風,便做浮雲。”是一支下下簽。
老和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陳書晗,才意有所指的道:“公子的姻緣怕是要半途而廢,身邊既有良配,該當珍惜才是。”
“是啊。”王毅陽低聲嘀咕:“我的姻緣,早就被人半途而廢了。”
在場的幾人中除陸令萱和陳書晗不懂武功之外,其他幾人都是高手,慕雲歌雖武功不好,輕功卻練得很好,早就耳目慧聰,立即就聽見了王毅陽這話,錯愕地看了他一眼。王毅陽渾然不覺,握著簽文好像心事重重,連陳書晗的簽文都懶得看一眼。
陳書晗的簽也是一支上上簽,老和尚解道:“小姐的姻緣是極好的,雖中途有所坎坷,可終究會得可心人,小姐不必擔憂。”
陳書晗禮貌的道謝,在看到王毅陽轉身的刹那間,難掩失落的歎了口氣。
這姻緣,真是會是可心人嗎?
王毅陽滿懷心事,神色勉強的站在一邊,連跟陳書晗對視都不曾有。
大家求完了簽文,按照先前的計劃,同去成寶寺背後的梅林玩耍。三位小姐都將帶來的東西拿出來,慕家帶來的是厚重的地毯,將地上鋪好,陳書晗和陸令萱的丫頭連忙將糕點擺在地上,六人圍著地毯坐下,梅花香氣宜人,大家很快就聊開了,隻有王毅陽一直不接話。
“說起成寶寺,朱怡如似乎是在這裏出家?”說話的是陸令萱。
慕雲歌點點頭:“是。”
“那剛才怎麽沒見到人?”陳書晗雖沒見過朱怡如,但早就從陸令萱的嘴裏知道,這人就是沈靜玉。
魏時淡笑:“她是奉旨出家清修,當然不會拋頭露麵,應該是在成寶寺的尼姑庵吧。”
其他人都點了點頭,很是讚同這話。
不過,有句古話叫“說曹操,曹操到。”幾人剛掠過這個話題,梅花林深處就轉出一個身影,穿著尼姑庵裏的素袍,手臂裏挽著一個小酒壇,正在清掃梅花上的雪。看樣子,她已忙碌了很久,小酒壇裏已經有了一桶雪。
朱怡如轉過身來,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她們,吃了一驚,雙手直直垂下,掛在手臂上的酒壇砰地一聲墜地,炸成碎片,辛苦了一早上的成果頓成烏有。
“是你?”朱怡如一見到慕雲歌,就絕渾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越發控製不住自己的激動。
慕雲歌站起身來,用她最為厭惡的、憐憫的目光看向她:“朱小姐看起來生活得不錯,還有閑情來掃梅花上的雪。是要用來泡茶嗎?”
“要你管!”朱怡如恨恨地看著她,隻覺得那目光像網一樣,讓自己無所遁形,上前一步就想打人:“要不是你,我怎麽會有今天?”
“你有今天可不是因為雲歌,都是你自找的!”陸令萱看不過去,站在慕雲歌身邊,嗤笑一聲:“沈靜玉,你如今還不思悔過,倒真是叫我佩服。這世上怎會有你這種厚顏無恥之人,恩將仇報,狼心狗肺!”
“少拿你那灌鉛一樣的聲音來惡心我!”朱怡如想起在金陵時,眼前這個女人百般照拂慕雲歌,讓她受盡了屈辱,對陸令萱的氣也不比慕雲歌少。
這話簡直是點爆了魏雲逸,他的痛腳就是陸令萱的嗓子,隻要一想起她的嗓子是在自己手裏毀掉的,心就痛得滴血。
他跳起來,冷冰冰的回敬:“說起惡心,你這嘴裏噴糞的人,可比我家令萱讓人惡心多了。陛下給你臉,讓你奉旨出家,不過是看在你爹的份上,還真當自己三貞九烈?不過一個dang婦,你要是真貞烈,早該一根白綾吊死在廊下了!”
朱怡如給他氣得差點吐血,臉都扭曲了。
慕雲歌聽得連連發笑,魏雲逸真是吵架能手,三言兩語就抓住朱怡如的痛處,將這人刺激得差點發瘋。
“魏三公子,令萱,雲歌,少跟這種人多說,不值得的。”陳書晗柔聲調停,她看不起朱怡如,不願跟這人多費口舌。
慕雲歌深以為然,正要拉著魏時坐下,忽見梅林裏又鑽出來一個尼姑,上來就一把擰住朱怡如的耳朵,罵罵咧咧的道:“死丫頭,讓你來掃個雪,你就磨磨蹭蹭的。雪呢?罐子呢?”說話間目光觸及地下四分五裂的罐子,頓時大怒:“好啊,你還把罐子都摔了!我告訴你,那罐子可是要錢買的!你還當這裏是你家呀,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我不是故意的。”朱怡如給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隻得求饒。
尼姑更來勁的,將自己手中的罐子塞給她:“不是故意的?那好,現在就去掃雪,要是午時掃不滿這罐子,我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