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肖氏早產
趙奕隆聽見武帝這般吩咐,所有的一切都無可挽回,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五十年的陪伴,曆經兩朝,趙家這座寶塔壁壘,怎麽可能突然就轟然崩塌?
他跪在地上,滿是褶皺的麵容被眼淚沁濕,伏地的身影格外愴然地哭喊:“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冤枉?”他不喊冤,武帝還不到生氣的極致,這一喊,頓時就勾起了武帝心中的熊熊怒火,他一拍桌子,顫抖的手指指著趙奕隆:“天下誰都冤枉,就你一點都不冤!好,你冤枉,看你看看這是誰?”
武帝說著,下巴微抬,隨手點了兩個禁軍:“去把殿後的屍體給我抬進來!”
“屍體?”趙奕隆這一下是吃驚不小,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股濃烈的、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武帝冷哼了一聲:“自己看吧。”
禁軍將白布裹著的屍體丟在他的身邊,暗紅色的血液將白布染得有些可怖,依稀可以分辨出白布裹著的人的身影。身材高大、僵直,顯然不可能是慕雲歌。再加上禁軍和武帝的態度,讓趙奕隆非常肯定,眼前這個人,隻可能是……
他伸出的手抖如篩糠,輕薄的白布,他竟用兩三次才握住一個角落,緩緩的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容顏,是幾個時辰前還鮮活的跟他保證:“爹放心,庭奇絕對能帶回慕雲歌的人頭!”的那個兒子的臉!
“庭奇!”趙奕隆心如刀絞,失子之痛,竟是顧不得在禦前,忍不住嚎啕大哭。
武帝冷冷的看著他,過往的恩寵都變成了仇怨:“你的兒子是兒子,朕的兒子就不是兒子了嗎?你就算有一百個兒子,也抵不上朕的時兒一根手指頭!今日時兒有所損傷,你本就是死罪,更何況如今魏雲逸還昏迷不醒。雲逸要是出了點什麽事,朕就是拿你們趙家所有人的腦袋,也抵消不了淮南王的心頭之恨!”
“不,不!”趙奕隆總算是明白,今日被扣在自己頭上的罪名是什麽了,他大夢初醒,叩首祈求、說明:“陛下,臣從未想過要害譽王殿下呀!臣……臣要對付的是慕雲歌!是慕雲歌啊!”
“你當朕糊塗?”武帝怒道:“她一個小姑娘,值得你這般大費周章,又是暗夜刺殺,又是密謀誣告的?”
武帝越說越覺得眼前的這人可惡,搖搖頭,滿目失望中,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他說,吩咐禁軍將他拖下去。
趙奕隆被禁軍帶走,喊冤無門,才算徹徹底底相信,屬於趙氏的榮華已被那一隻素手翻了過去。
他神色萎靡的被拖走,瞬間蒼老的容顏,寫著頹敗和命不久矣。
前來告密的人沒了主心骨,頓時六神無主,武帝生厭,自然沒好下場,齊春做主,讓侍衛過下去杖斃。
這一夜的風雨血腥隨著王翦帶兵進入趙氏府邸,逐漸推向了最chao。王翦手中有武帝的詔令,趙家人不敢抵抗,家主趙奕隆又一直不曾出現,有些頭腦的都覺察到了不對,隻得戰戰兢兢地跟著禦林軍走。
天大亮時,京中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得到了消息,奔走相告,不到一個時辰,趙氏一族的沒落已傳遍了京都。
然而,此事關係重大,牽連兩位王爺,一座侯府,一品朝臣、當朝國公,京中根本無人敢談論此事。再加上證據確鑿,趙家根本無從抵賴,更是讓那些想分辨的人無從開口。
在慕家,這一夜又是另一場驚險。
慕之召陪著肖氏回府,肖氏倦怠的剛剛睡下,竟有個丫頭慌裏慌張的跑到主院來,嚷嚷著說慕雲歌出了事情。
肖氏和慕雲歌急忙起來,瞧著那丫頭卻麵生得很,一番追問,才知道這丫頭是凝碧閣裏的打雜丫頭,平日裏進不來主院。這丫頭有個堂哥今夜在朱雀街見到了那樁打鬥,趕著來報信的。
丫頭麵容平庸,口才卻著實不錯,舌燦蓮花將當時的情景描繪得萬分凶險。
肖氏驚得麵無人色,慕之召也是嚇得不輕,兩人急急收拾,就往屋外衝。
肖氏挺著個大肚子,怎麽經得起這樣的奔波?加上今日本來就特別勞累,身子早就不舒服,剛跑到大門,還沒到馬車邊,她忽覺肚子狠狠一痛,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慕之召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她已捂住肚子痛得麵容扭曲:“之召……我……我肚子痛!”
這幾個字也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可見著實痛得不輕。隨著她這幾句話,慕之召扶著她的手不經意落到gu間,已是一手潮濕,潤濕了手掌的是紅通通的顏色。慕之召頓時被嚇得魂飛天外,彎腰一把將她抱起,折身又往主院裏衝。
玉珊機警,將手中的燈籠塞給玉溪,提起裙擺就先跑了回去。
立時,主院裏的人人都起身忙碌,燒水的燒水,請產婆的請產婆,一溜溜的都奔忙起來。
慕雲歌被南宮瑾送回來時,請回來的產婆剛剛進門,慕雲歌隔著老遠都聽見了主院裏肖氏撕心裂肺的痛呼,她心中驚懼,臉色都變了,一把逮住丫頭:“怎麽回事?”
“夫人受了驚嚇,怕是要早產了。”丫頭緊張地勸道:“小姐快別多問了,先去夫人院中!”
慕雲歌早在她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就已經衝向了主院。南宮瑾和陸令萱先送她回來,見狀對視一眼,也緊跟著她的步伐,往主院裏跑。
三人到了主院,肖氏的痛呼越發清晰,夾雜著慕之召急切緊張的問話:“清婉,你怎樣,你別嚇我!”
“雲……雲歌!”肖氏劇痛之下,將慕之召的手抓得青紫,被汗水打濕的頭發淩亂,她卻不顧自己的險境,隻抓著慕之召連聲問:“雲歌怎麽樣了,派去……派去的人怎麽還沒有查探到消息?”
“娘,我在!”慕雲歌進門聽見這話,眼淚頓時就滾滾落下,不顧產婆的阻攔,忙小跑著進屋,握住肖氏的另一隻手:“我沒事的,娘,你不要擔心。”
肖氏燭光中乍然見到她的臉,心頭就是一喜,露出一個笑容,可嘴角剛裂開,頓時被劇痛取代。
慕之召眼淚汪汪的看著妻子,急得幾乎是哀求女兒:“你快想個法子,你娘痛得厲害。”
不必他多說,慕雲歌早已將手搭在肖氏的腕上。肖氏這些時日的調養還算不錯,底子不算太差,就是本身就是雙生子,生產格外凶險,加之是早產,看起來格外嚇人。她心中有了譜兒,走到桌前提筆寫字,寫完吹幹,將方子交給玉珊:“去藥房抓藥,不必煎煮,碾碎成末,用開水衝了端過來。”
玉珊連連點頭,快步跑去慕家的藥房拿藥。
她動作也快,不多時回來,已是端了藥湯來。
慕之召將肖氏扶了起來,慕雲歌用湯勺舀了,一口口喂服肖氏。
肖氏喝了,還是痛了大半個時辰,蒼白如鬼的臉蛋才漸漸有了點活人的氣息。慕雲歌又親手推拿肖氏的腹部,擺正宮位,時不時注意著肖氏的身體。天色蒙蒙亮時,慕家總算迎來了那聲期盼已久的啼哭!
進不去產房,一直等在主院廳中的南宮瑾和陸令萱聽到這聲啼哭,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兩人拍了拍站了半晚上有些發酸的腿腳,終於安心坐下,等待著見一見慕雲歌的弟妹。
這一等又等了兩柱香時間,才迎來第二聲嬰孩兒啼哭。
“恭喜老爺,恭喜夫人,是一對龍鳳胎!”產婆將新生兒洗淨,用柔軟的小被子包了,小心翼翼的遞給慕之召,誇道:“老爺人中龍鳳,夫人貌美如花,瞧這孩子長得粉雕玉琢,可愛極了!”
慕之召抱了孩子,彎腰讓肖氏也見見,眼中卻溢出眼淚來。
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二、第三個孩子,延續著血脈,充滿了期待,怎能不喜?
肖氏生產耗費了極大的生氣,又累又倦,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很快又閉上。
慕之召頓時慌了神,抱著孩子手腳無措,緊張的抬頭看向慕雲歌。
慕雲歌把了把脈,低低的道:“爹爹不要著急,娘隻是太累了。早產本就損耗極大,這次生產,娘必須好好休養。我們先出去吧,讓丫頭和產婆清理一下,娘睡得也舒服些。等晚些娘醒了,我會再來給娘診脈。”
慕之召這才安心,抱著兩個孩子舍不得撒手,卻最終還是讓孩子們都躺在肖氏身邊。
等肖氏醒來,看見孩子們,一定會開心的!
兩人從產房出來,都是一身血跡,慕之召聽聞來了女客,不方便接見,告了聲罪,徑直去換衣衫。若非今日武帝特赦,百官不早朝,他還真是遲到了!
慕雲歌拖著一身疲倦,帶著南宮瑾和陸令萱去凝碧閣。佩欣和佩英伶俐的出來招呼客人,慕雲歌趁機去換過了衣衫,等出來時,精神已顯得好了很多,雙眸發亮,狠戾之色漸濃。南宮瑾和陸令萱都不是外人,她便逮著佩欣發難了:“夫人好好的,怎麽會無緣無故早產?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說給我聽。”
佩欣是個包打聽,主院這麽大的事情,她早去弄了個明白,當即一五一十說了。
慕雲歌聽罷,語氣森寒:“丫頭?是哪一個丫頭,竟這般大膽嚼舌根!”
備注: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