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公堂分辨,雲歌有招
許管事遲疑了一下:“可是小姐若去了,多半就瞞不住了吧?”
“以王複之的脾氣,若真懷疑了她,定不會派人來知會我,他既親自來了,多半是沒有真憑實據。”慕之召擺擺手,心思安定下來,腦袋就通透敞亮了,冷靜地分析:“我還不知道他的手上都掌握了多少,不能自亂了陣腳。若雲歌在場,她又聰明,說不定還有辦法擺脫困局。你快去,我先去前廳,以免多生事端。”
當即,主仆兩人各自行動,一個先往前廳趕,一個往後院跑。
王複之已在前廳等得不耐煩,背著手踱著步溜了多圈,麵帶寒色地問慕家下人:“你家老爺到底在沒在家,這麽久了……”
話音未落,慕之召的笑聲已傳了過來:“今日吹的什麽風,竟把王大人吹來了?”
王複之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在了肚子裏,迎了上去,他官階比慕之召要低,是以先見了官禮,直起腰來才道:“慕大人,今日聽聞是慕大小姐的生辰,本不該有所叨擾,可事急從權,下官隻好貿然行之。有人密告慕家窩藏別國奸細,據下官查證,此人確有可疑之處,還望慕大人配合,將此人交與縣衙核證!”
“竟有此事?”慕之召心中砰砰巨跳,麵上沉穩如山,巋然不懂:“誰是首告?奸細又是誰?”
王複之盯著他毫無破綻地臉龐細看,什麽都沒發現,隻得仔細回道:“聽聞慕小少爺有位教習先生,姓唐,這人行蹤可疑,神出鬼沒,最有嫌疑。”
慕之召暗暗鬆了口氣,一直捏在袖中的拳頭已握得手指發酸,這時才緩緩放開。
隻是,為何會是唐臨沂?
肖氏請來這位教習先生後,他不放心,親自去找人去查過唐臨沂的來曆,確定他身世清白,哪會是什麽別國細作?
如此一想,剛剛鬆開的心弦又提了起來。看樣子,這次的事情是衝著慕家來的,是衝著他來的!聯想到京城帝都掩藏在繁華下的醜陋麵目,錯綜複雜的奪嫡風雲,他這個商會統領隻怕也難以置身事外,越是中立,越是讓人不安!
看來,是有人迫不及待地向慕家伸手了!
慕之召嘴角撚了絲笑意:“王大人說的是唐臨沂唐先生?此人確是我兒教習,不過身世清白可靠,王大人多半是弄錯了。”
“不會錯。”王複之搖了搖頭,素來古板的臉上更是沒半分表情:“首告曾是慕家的丫頭,據她所說,這位唐先生行事詭秘可疑,她呈上來的證據也很有說服力。”
慕之召知道強辯無用,略一思考,便道:“王大人沒見過這位唐先生,隻怕多半不知道這位先生的為人,才會有所懷疑。既然這樣,不如我將唐先生請來,王大人若有何疑問,不如當麵與唐先生對質?”
“如此最好!”王複之沒想到他會如此配合,大喜過望。
慕之召轉身吩咐身邊的下人:“去請唐先生過來。”
下人奉命而去,王複之頗覺不放心,又道:“慕大人若不介意,可否讓兩位官差同去,以免橫生事端?”
慕之召眸色轉沉,王複之此話一出,表明他心中對慕家的懷疑已是至深,生怕慕家放走了疑犯。他心中雖十分不悅,麵上卻不能表露出半分,反而笑得溫和誠懇:“也好,若隻怕家丁前去,隻怕唐先生不知事情緊急,耽誤了大人的公務。”
他說完,又招呼王複之坐下,親自斟茶招待,一同等候唐臨沂過來。
隻稍坐了片刻,唐臨沂還未到,慕雲歌倒先來了。眾千金都換回了自己的衣裳,跟在魏時、梅少卿和慕雲歌的身後,直往前廳來。
慕之召吃了一驚,用眼神問許管事是怎麽回事,許管事在他耳邊低聲說:“小的奉命去請大小姐,讓梅公子知道了,他一驚一乍的,這事就嚷嚷開了。各位小姐也不肯罷休,非要跟來。譽王殿下更是親自發了話,小的沒辦法……”
“無妨,是雲歌的意思。”慕之召微微頷首,心中稍定。
定是雲歌已有對策,這才有意讓她們跟來,否則憑著她的聰慧,早已用盡了辦法勸退,怎會任由她們胡來?
魏時一到,王複之和慕之召立即站了起來,見了禮,恭恭敬敬地請魏時上座。
梅少卿是皇上欽點的禦醫,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兩人也怠慢不得,慕之召命下人搬了椅子擱在魏時下首,自己和王複之則陪坐在梅少卿左手之下。
魏時坐定之後,笑得淡若春風好似看戲一般:“王大人,你公務要緊,不必掛念我。”
王複之見他進來,已料定他跟慕家關係密切,可往日裏也不見他們關係多好,心中有些忐忑:這個度怎麽把握是個難題,一個不小心,就會得罪了魏時,搞不好還會得罪有些隱藏在慕家之後的權貴,他委實輸不起!眼睛掃到他下首的梅少卿,見後者目光正緊張兮兮地落在慕雲歌身上,想到這位名動京師的青年權貴跟魏時的關係,才有些了然。
他巴不得有魏時這句話,得了這句話,也就能思忖出這位王爺的心思是絕不插手,自己才好放開膀子實實切切地辦案。
他拱了拱手:“多謝王爺!”
慕雲歌走到慕之召身後,慕之召抬頭看了她一眼,低聲說:“有人密告唐先生是細作。”
“我聽說了。”慕雲歌輕輕捏了捏他僵硬的背脊,柔聲說:“爹放心,隻管靜觀其變,其他的交給女兒。”
慕之召一愣,飛快地低下頭,掩飾自己眼底的驚詫。
他都是剛剛才知道細作是誰,雲歌又是怎麽知道的?
由不得他細想,唐臨沂跟隨在家丁和王複之派去提審的官差身後,已走過了九曲長廊,往這邊來。
自打慕家慶功宴後,金陵權貴對慕家周圍風采絕然的教習先生多有讚譽,有人說他長得好比蘭芝玉露,是不可多得的人間至純;有人說他雖是教習先生,可舉止從容氣度雍容,絕非凡塵之中;他從未在人前施展過武功,竟還有人誇他武學造詣獨步天下,總之是把所有讚美之詞都疊加在他的身上了。
王複之早聽過他的大名,隻是上次無緣得見,這時親眼見到,也不由暗暗折服。這人果真如傳說那般不可方物,竟一時無法把眼前這個白衣翩然的男人,跟首告口中卑鄙虛偽的細作聯係起來。
“草民見過譽王殿下。”唐臨沂一進來,目光落在魏時身上,禮數周全地先行了國禮,才轉向梅少卿、慕之召和王複之,做了個揖:“見過三位大人,不知傳訊唐某所為何事?”
王複之輕咳一聲,先看了看魏時,魏時正笑著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便道:“唐先生已知道本官的來意,爭對細作一說,不知可有何話分辨?”
他說著,凝神暗暗觀察唐臨沂的表情。
唐臨沂雙唇微啟,很是吃驚,不過很快恢複了自然:“唐某光明磊落,細作一說純屬子虛烏有,在下願與王大人同回衙門,與首告當庭對質!”
他語氣堅定,王複之見了他已消了三分疑心,此時又去了三分懷疑。事情總要查個水落石出,隻是貿然帶走唐臨沂,隻怕會得罪了慕之召,唐臨沂肯主動去往衙門那是最好,王複之心下暗喜且感激,不敢耽誤,連忙說:“那就有勞先生跟本官走一趟了。”
“爹,”眼見唐臨沂先走一步,慕雲歌便推了推慕之召,含笑道:“唐先生是瑾然的師父,於情與理,慕家都脫不了幹係,我們也去聽審。”
“你這傻孩子,慕家是要避嫌的。”慕之召哭笑不得地看向王複之:“王大人,小女不懂事,你別見怪。”
王複之正要點頭讚同,忽聽梅少卿在旁邊插話:“所謂避嫌是不阻攔王大人辦案,旁聽嘛,那是不妨事的。”
他既開了口,又說在點上,王複之隻得道:“慕大人和慕小姐想去聽審,也不是不可以。再說,唐先生是慕家教習,公堂之上說不定要傳訊慕家人,去了也好,免得官差跑來跑去的,耽誤了時間。”
當即,他領著唐臨沂先走一步,慕家諸人也跟在他們後麵,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去往縣衙。
公堂的側殿內,首告、證人都已等了許久。
佩蓉一麵安撫著周圍的人,一麵透過側殿的紗窗打量大堂上的情形。見王大人終於回來,還帶回了唐臨沂,雙眸閃動著幽光,嘴角勾起淺淺弧度,痛快很快湧上了心底。
慕雲歌,你不是讓你的丫頭羞辱我,看不起我這賣主求榮的賤婢嗎?我倒要看看這一次誰能保得了你,保得了你慕家!
王複之坐鎮公堂,唐臨沂有功名身份,不必下跪,隻在堂中站著。
魏時和梅少卿領著慕之召、慕雲歌等一幫千金站在公堂外,靜候開堂審理。
慕之召已不是第一次來縣衙,可從未像這次這般緊張,眼神隨意亂轉,無意間正瞧見紗窗後的佩蓉,倒抽了一口冷氣,隨即就動了怒:“這不是佩蓉嗎?狼心狗肺的東西,又要使出什麽招數來!”
“爹,別急。”慕雲歌含笑:“且看王大人分辨是非。”
驚堂木響了三聲,王複之正式開堂審案。驚堂木一響,王複之變臉一般,全不若剛才在慕家的和軟,雙目圓睜怒視唐臨沂,喝道:“唐臨沂,你乃別國細作,招還是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