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女巫
女巫
米斯特郊外已經沒有那麽濃重的霧氣,失去了對血族天然的屏障,所以白天還是不能輕易出門的,於是她就過上了一個正常血族要過的生活,白天睡覺,晚上覓食。
“姐姐,能給我講故事嗎?”隻要太陽一落山佩爾就會纏著她要她講故事。
“故事啊,我沒有故事給你講了。”自從上次給她講過伊利亞德小時候給他講過的阿萊斯城的傳說之後佩爾就一直嚷著她講故事,
“那姐姐從米斯特來,能給我講講米斯特什麽樣子嗎?”
“好,那你乖乖把藥喝了。”莫洛趁機將盛藥的碗端到她麵前。
佩爾盯著褐黑色的藥汁皺了一下眉頭,粉嫩的嘴唇嘟了一下之後乖乖的把藥一飲而盡。
“米斯特的霧氣總是很濃,所以所有東西都是霧蒙蒙的看不清楚。”她遞上準備好的糖果給她。
“這裏也有霧啊。”佩爾嘴裏含著糖,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比這裏還要濃呢。”
“那一定很神奇。”一張小臉充滿向往。
“對啊。米斯特市中心還有一個很大的許願池。”她忍不住逗弄她可愛的小臉,手感果然很好。
“許願池?”
“就是背過身去向池裏拋硬幣許願,神就會滿足你的願望呢。”
“那姐姐許過願望嗎?”
“嗯。”她心裏微微一動,眼前又出現了他的模樣。
“莫莉姐姐許的什麽願望啊。”
“我想和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她脫口而出,心髒卻不可抑製的抽痛了一下。
“喜歡的人,像巴裏那樣嗎?”
“巴裏?”
“就是希達姐姐喜歡的人啊。”
“你別胡說八道了。”希達卻在這個時候進來,手裏還捧著一大捧白色的鳶尾花。
“希達姐姐害羞了。”佩爾往莫洛的懷裏縮了一下,然後漏出一個小腦袋衝著希達做了一個鬼臉。
“鳶尾花?這裏有鳶尾花嗎?”莫洛疑惑道。
“河邊有一大片。”希達沒好氣地說道。
“是巴裏哥哥送的吧!”佩爾突然說道。
“才不是。”希達的臉上出現一片緋紅。
“明明就是,阿諾哥哥都告訴我了。”
“好了,佩爾,這樣說很不禮貌的。”看見希達的臉紅了,莫洛趕緊製止了佩爾繼續說下去。
“好吧……”
“你……一定是被這個女巫迷惑了!”希達突然很生氣地大叫,她覺得佩爾似乎太聽莫洛的話她心裏有一絲不痛快。
“希達姐姐,莫莉姐姐不是女巫,女巫都長的很醜陋的,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佩爾說道。
聽了這個話希達更加生氣,因為村裏的人都知道她才是村裏最漂亮的,最漂亮的女人才配得上巴裏。“那也一定是她用法術變得模樣,我親眼看見她大半夜的偷偷跑出去,而且她手裏還發出過紅光!”
“希達!”男人這個時候和阿諾進來,“你怎麽又對莫莉這麽無禮。”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都被這個女巫騙了。”希達突然委屈地大叫。
“她不是女巫!”阿諾突然跑過來,擋在莫洛身前,衝著希達喊道,“我從沒看見過她騎掃把!”
“那是你還沒看見罷了!”
“女巫都是壞人!他們勾引男人,還吸血!她們都該死!”
“希達!出去,我很生氣,你不能總是這樣對莫莉這麽不禮貌。”男人略帶怒氣的聲音。
“爸爸!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你先出去。”
“爸爸!你也被她迷惑了。”
“出去希達,我不想說第二次。”諾亞真的有些生氣,拿出了父親的威嚴。
希達氣衝衝地跑出去了。
“對不起,希達不是故意的。”男人對著莫洛說道。
“沒關係的,我去看看她吧。”
“不用。”
“為什麽希達對女巫有這麽大敵意?”
“其實不光是希達,村裏的人都是這樣的,我們家也經常因為這些事……唉……”男人沒再說下去,隻是滿臉的愁容。“村裏很忌諱外來的女人,所以你出門的時候還是小心些。”
“好的,我會注意的。”
第二天早晨,窗前一大捧白色鳶尾花插在一個有些開裂的玻璃瓶中,在霧蒙蒙的清晨迎著露珠顯得格外動人。
“你喜歡鳶尾。”男人清晨醒來看見了窗台的鳶尾。
“是。我很喜歡這花。”
“我們這裏的人都喜歡這種花,尤其是白色的和黃色的。”
“哦?我喜歡藍色的,可惜這裏沒有。”
“藍色的?”男人皺起眉頭,“這裏人沒有人喜歡藍色的鳶尾,他們都喜歡白色和黃色,因為白色的鳶尾象征忠貞和純真,所以婚禮上新娘會戴一朵白色的鳶尾作為裝飾,黃色的代表黃金和財富,我們會將它種在墓地祈求來世的財富。”
“那藍色呢?”
“代表破碎的激情,易碎的美麗。雖然意思我並不太懂,可終歸不是什麽好的寓意吧。”
她的心裏微微一顫,原來遇見你也是命中注定,離開也是。
“太過於美好的東西總是易逝的。”莫洛撫摸著那些白色鳶尾的花瓣,若有所思地說道:“激情也都是易碎的,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燦爛。”
諾亞手中的活計不停,“在我們這裏鳶尾花是上帝贈予領主的第一份禮物,是聖物呢。”
“原來是這樣。”她抿唇,“真的好美。”
“進屋吧,看樣子太陽要出來了。”
她扯出一個微笑,點點頭,轉身進了屋子。
這一覺很快睡去,甚至沒有時時伴隨她的噩夢。
醒來時諾亞已經準備了晚飯,小院落裏亮起昏黃的燈光,顯得格外溫馨,縈繞著霧氣的彌漫,瞬時莫洛覺得有了一點家的感覺。
“今天去集市上換了些新鮮的蘋果,做了蘋果派,嚐嚐吧。”
“阿諾,希達去哪兒了?”
“晚飯怎麽還沒回來?”
“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阿諾拿了一塊蘋果派看起來有絲絲興奮。
莫洛也拿了一塊蘋果派割了一小塊喂給佩爾,“姐姐不要總喂我,你自己一點都不吃。”
“姐姐,你怎麽從來沒有吃過東西,你吃什麽呀?”
“嗯,我吃呀,那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好不好?”莫洛笑道,她不願意欺騙一個人類的孩子。
淡淡光暈下諾亞仿佛看見了安娜又活了過來。
莫洛象征性的咬了一口蘋果派,一是自己不吃,二是諾亞家能吃一頓好的不太容易,自己吃太浪費。
“好吃,佩爾快吃。”
“好吃姐姐,真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那快吃。”
“姐姐吃。”佩爾拿了蘋果派放到莫洛嘴邊,莫洛沒注意沾了一塊果醬粘在嘴邊,“哈哈哈哈,姐姐,你……”
“這裏,沾到了。”諾亞提醒她。
“嗯?”她伸手沾到一點,“嗯……嗯……”
“哈哈,姐姐也有這樣的時候。”
莫洛瞥眼間看見諾亞眼含笑意。
“姐姐用這個。”阿諾怯怯的遞給她一條手絹,“姐姐用這個。”
“謝謝。”莫洛略曲膝接過阿諾的手絹,擦了擦嘴角的果醬。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喧嘩,甚至還有火光,在這個小小的簡陋院落的外麵顯得異常突兀。
“開門,諾亞!開門!”
男人應聲去開門,卻發現是一群村民。
“希達說你們家裏來了一個外來的女人!”為首的一個女人,諾亞看出那是巴裏的媽媽。
“對!怎麽回事!”身後的村民此起彼伏。
莫洛沒想躲閃,已經被衝進來的村民看見,“就是她!”
“她的眼睛,怎麽會這麽淺的顏色!”
“她是女巫!”
“天哪!她的長相!”
“天哪!快看她的皮膚!”
“女巫!燒死女巫!”
“還有佩爾!那也是個小女巫!”
“克死了她母親,抓住她們。”
“不可以……他們不是,你們不能抓她。”諾亞幾乎被嚇傻,他太懂的一旦被懷疑成是女巫,就幾乎沒有活著回來的可能。
“女巫該死!”
“燒死她們!”人們舉著的火把和農具高喊著。
“不可以……他們不是女巫。”諾亞胡亂抓著巴裏母親的袖子,“求求你,放過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不是女巫。”
莫洛心裏一沉,突然想起米斯特那場慘無人道的酷刑,火焰中無辜女人的慘叫,痛苦的神情。
“你們有什麽證據說明我是女巫?”莫洛神色一凜,麵色不善。
“我們可以驗證!”又是齊聲呼喊。
“不可以,不可以,求求你們,放過她們,她們不是女巫。”
“你們帶我走吧,他們不是女巫。”諾亞驚恐地大叫,把孩子和她護在身後。
“我們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我跟你們走,放過佩爾和諾亞。”她高聲說道。
“不可以。”諾亞擋在莫洛身前。
“兩個都要帶走!”為首的一個女人已經叫囂起來。
聽到兩個都要帶走這種事情,諾亞顯然慌亂了起來,“不可以……你們不能這樣做……”
“我妹妹不是女巫!都是這個女人害得,她才是女巫。”這時人群中希達擠了進來。
諾亞氣的直哆嗦,手指著希達不知該說什麽。
莫洛抓了一下諾亞的衣角,“沒關係,我跟他們走。”
“不行,你不懂得,你去了就回不來了。”諾亞的語氣裏盡是驚恐。
“沒關係諾亞,我會回來的。你快抱著佩爾進屋。”
“莫莉……”
“快去啊,我跟他們走。”
院子裏擠滿了舉著火把和農具的村民,莫洛高聲說,“我跟你們走,你們來驗證我是不是女巫,如果我是我甘願被你們處死,隻不過請你們放過佩爾,她不過是個孩子。”
莫洛解開披風,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毫無威脅。
有人準備好了繩子已經將她兩手緊緊綁住在身前。
女巫審判的地點選擇在了村裏唯一的一座教堂中,村民七手八腳地把她按跪在地上,麵對著聖母像。莫洛抬頭,畫像中的聖母似乎悲天憫人,緊閉雙眼,不忍看這人世間的一切。
為首的女人,也是巴裏的母親,拿著一根帶刺的鞭子走到莫洛麵前,“你到底是不是女巫?”
“不是。”莫洛覺得諷刺,不再看麵前的聖母像,低頭說道。
“希達說你經常半夜出門,是不是去參加女巫集會?”女人尖利地問道。
“不是。”她一臉平靜,盯著地麵。
忽然帶著倒刺的鞭子打下來,疼的她背後一緊,她覺得諷刺,到哪兒也改變不了挨鞭子的命運,“你說不說?”
“我不是女巫。”她平靜道。
“希達都看見了,你還敢嘴硬?”女人說著就又揮舞鞭子落到莫洛的後背上,一陣刺痛,讓她不禁咬緊牙關才能不叫出聲來。
“沒有,我不是女巫。”咬緊牙關之後她恢複平靜,緩緩開口。
“你勾引諾亞,迷惑他讓他跟你上床,想要吸取他的精血為你所用!”
“不是,我沒有。”
“你為什麽體溫這麽低?是不是和魔鬼做了交易?”
“沒有,我天生如此。”
“狡辯!”那女人厲聲喝到。
“你就是女巫,你還不承認你的罪行嗎?你是天生的女巫!定是你母親與魔鬼做了交易,才生出你這樣的女巫!”
那女人突然拽起她的頭發強迫她抬起頭來,莫洛眼神一凜,無比寒冷的一雙水藍色眸子,嚇得那滿臉橫肉的女人向後一退。
那女人像是受到什麽刺激似的,拿起火紅的烙鐵狠狠的壓在她的手背上。
陣陣青煙冒起,莫洛揚起頭眼睛緊閉,把嘴唇咬出了血。看到這一場景原本還十分堅定的希達嚇得瑟縮在牆角。
“你就是女巫,因為受到了魔鬼的蠱惑才能對刑罰無所畏懼!她沒有痛感!她和魔鬼簽下了契約!”那女人厲聲喝道。
“把她綁到審判椅上去。”村裏幾個男人又解開她的繩子,有那麽一瞬她想就這麽把這幾個人解決了然後逃跑,畢竟解決幾個人類她來說還是沒什麽問題,但一轉眼想到佩爾想到諾亞她就幾乎是毫無動作的任他們擺布,自己還是很能忍痛的,這些刑罰也傷不到自己,隻不過看著審判椅上到處豎起的尖刺,上麵的血跡已然幹涸生鏽,不知道是沾染了多少無辜女孩的鮮血,她又有些緊張,畢竟自己不是對疼痛一點感受都沒有,她也很害怕疼痛。而更令她感到可怕的是她分明看到教堂裏烏壓壓坐著的人們眼裏對著自己將要受到的痛苦的渴望,無論男女老少沒有一點悲憫之情,她不禁打了個寒戰,她再次抬眼看那聖母像,依舊是那般悲天憫人的模樣,不喑世事。她是血族早已受到詛咒生生世世都要受到懲罰不見天日以血為生,她不是所謂的神的孩子,她不是,可在她之前的所有女孩,還有那些在火刑柱上被活活燒死的可憐女孩她們是所謂的神的孩子,為什麽你不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你的孩子正在做什麽?
“你沒有證據,你不能這樣對待她。”押著她的兩個農夫聽到這個聲音動作一滯。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來,是急忙趕來的諾亞。
“你被他迷惑了!你說的話不作數!”那女人幾乎尖叫。
“把他帶走。”
立馬有人架起諾亞的胳膊,準備把他拖到外麵去,但卻有人說,“用書裏的辦法試試不就知道他是不是女巫了嗎?”
“試試!”
“試試!”人們群情激憤顯然是想看到殘忍的刑罰讓女巫現身,再執行一次火刑。
“那把她丟到水裏去,如果下沉她就不是女巫,如果她浮上來,她就是女巫就要被處以火刑!”
依舊是兩個農夫押著她,一路沿行走到河邊。
她絲毫不掙紮,甚至低頭盯著得到青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她的皮靴
“將她的左手拇指與右手腳趾綁在一起,右手拇指與左手腳趾綁在一起!”
兩名行刑的農夫粗魯的脫掉她的鞋,然後讓她赤腳站在草地上,拉過她的手指用細線和她的腳趾捆綁在一起,她就以這種奇異的姿勢被綁起來,然後用麻繩穿過她的腰間,準備那她推到河裏去。
諾亞已經放棄掙紮不忍直視,阿諾卻已經衝上來想要攔住兩個要把她推進水裏的農夫。
“她不是女巫,她不是女巫。”阿諾嘴裏重複著,又被兩個持著農具的農夫給攔住。
莫洛低著頭,以十分艱難和奇異的姿勢向阿諾搖頭,“沒關係。”
“她是不是女巫水會給我們答案的!”村民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
巴裏的母親跪倒在地上,“天主聖母瑪利亞,你充滿聖寵,天主與您同在,你在婦女中受讚頌,你的親子耶穌同受讚頌,請您用聖潔的水啊來告訴我們答案吧!阿門!”
“阿門!”眾人齊聲喊道。
話音剛落,兩個農夫就把莫洛推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