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半鬼話
陸緣叄看著表情痛苦的陸重山,有些體會到了他那些無法言語的複雜情感。
陸重山半夜總是在胡話中驚醒,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老人無法割捨那些過去背負過的東西。
也許是英叔所說陸家的罪孽,也許是他作為陸九爺那光芒背後的悲哀和愧疚。
他是江湖上的九爺,風光一時。
但在老來的時候,自己和妻子變成殘廢,兒子死亡,孫子陷入過去的渦流不可自拔,就連收養的親人,也開始陷入了與過去關聯的泥沼。
就像是一個詛咒,凡是牽扯到過去那些迷局的人,沒有一個得到好的結果,能夠全身而退。
爺爺從來沒想過害自己,就像沒想過去害別人一樣,但是命運這個巨大的渦流,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身處在其中的局中人。
「您的意思是,不能說?如果說了的話就會發生一些更壞的結果,還是根本就無法說出來?」
陸緣叄的聲音變的柔和了起來,凝重的問道。
也許是像漁白一樣的靈異詛咒?
「你心裡應該已經有答案了。」
陸重山神情複雜的說道:「我什麼都不能說,真的很抱歉。」
「唉」
陸緣叄捏了捏眉心,真是情理之中了。
看來想要知道陸家過去的一切,以及為什麼靈車事件會成真,全要靠自己去查了。
陸緣叄心裡盤算了一下。
那煙盒裡的地址是一條線,羅宜這個死者是一條線。
以及……
那些森羅牌。
靈車事件能成真,就代表其他的事件也能夠成真。
英叔說過收拾好家裡的靈異道具,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陸緣叄走到了原先裝有十張森羅牌的地方,想要把那些東西收到一起。
但他很快就發現,那些封著森羅牌的玉框,消失了!
「什麼情況?」
陸緣叄瞪大了眼睛,心道是家裡進賊了?
「爺爺,你把森羅牌收起來了?」
陸緣叄猛的回頭問道。
「啊,沒有啊?」
陸重山也一臉的奇怪。
「曹尼瑪」
陸緣叄的臉拉了下來,感覺到了其中蘊含的某些聯繫,搞不好不只是鬼,還有人的影子。
畢竟鬼是不會偷東西的。
「爺爺,從現在開始,收藏室的鑰匙不要給任何人。」
陸緣叄臉色凝重的說道。
「好」
陸重山看著消失的森羅牌,鄭重的點了點頭。
陸緣叄開門離開了收藏室。
門外,陸劍英和波特聊到正歡,霍奶奶看情況是在廚房做飯。
陸重山收拾了一下東西,走出了家門。
「老胡來電話了沒?」
陸緣叄看著樹上躺著的包衛年,有些無語的問道。
「沒吶」
包衛年躺在離地面老高的粗樹枝上,悠哉悠哉的說道:「要不我們去環山區警局去找他吧,等他給我們打電話,黃花菜都涼了。」
「也行,我們打車去吧。」
陸緣叄回了一句。
包衛年從樹上穩穩的跳下來,和陸緣叄叫了一個計程車,二人就坐在車裡,開始了去往環山區警局的路途。
「師傅,環山警局。」
陸緣叄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好嘞」
這司機師傅把車乘狀態的牌子一翻,應答了一聲。
陸緣叄瞄了一眼這個司機。
有些禿頂,四十來歲的樣子,聲音很乾脆利落。
「曙光男科醫院,給男科疾病,畫上句號……」
陸緣叄聽著這尷尬的廣告,心道應該是車載電台里的節目剛結束,到廣告時間了。
「只聽那亮銀槍一進一出間,叱吒一聲!嚯,那人就.……」
「揚子家居地板,為家庭生活構建幸福美滿.……」
「滋……滋滋滋.……」
「聽夜半鬼話,講述詭異奇聞。大家好,這裡是夜半鬼話電台,我是主講人劉文.……」
師傅聽到廣告后,連換了幾個台。
最後在一陣電流聲中,司機敲了敲那車上的收音機,一片雜音過後,廣播里響起了一個類似張震講鬼故事的節目聲音。
「我是主講人,雲欣。」
這是一個女聲。
看來這個鬼故事電台是一男一女兩個主講人,很少見啊,陸緣叄心道。
接下來,在男聲和女聲的交替中,電台里的鬼故事節目開始緩緩的講述起來。
陸緣叄看著車窗外走馬般的景物,心裡本著聽個樂的意思,聽起了這個開場不錯的節目。
男聲:「不知道大家有聽沒聽說過跳樓自殺的人呢?我們今天要講的,就是一個有關於故事主人公跳樓自殺,最後卻連屍首都找不到,只留下了一段詭異錄音的故事。」
女聲:「收音機前的你,準備好了嗎?一起加入那今夜的鬼故事,跳樓陽台。」
男聲:「在講這個故事之前,我們先來聽聽那段鬼故事裡的主人公,最後留下的那段詭異錄音。」
女聲:「據說,聽了這段錄音的人,最後都跳樓而死了哦。」
而後,是一段電流的「刺啦」聲,一個聲音低沉的男聲響起。
「我叫林成一,事業有成的成,一番風順的一。」
「我從名校畢業,之後努力的渡過深造的時光。」
「我總是一鳴驚人,是同學和老師口中的天才,畢業后混得一家體面的外貿公司,有一群溫爾文雅的同事和關心下屬的老闆。
「我在國內和國外有好幾套房子和名車,是年少有為的代名詞,被稱為人生贏家。」
「我還有一個知書達理而又年輕貌美的妻子,她從沒對我早出晚歸有過任何怨言,我們是鄰居口中的模範夫妻。」
「我一番風順,事業有成,是成功者。」
這個男人的聲音透漏著一股詭異,言語間沒有充斥著一點溫度,就好像是一具電腦合成的機械音,帶著一股莫名的冰冷,讓人很不舒服。
「我叫林成一,一事無成的成,一無所有的一。」
「我讀了十幾年的書,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我總是一塌糊塗,一無是處。」
「我是他人口中的書獃子,畢業后被人介紹給一家外貿公司,有一群利用政策漏洞賺錢的合伙人和一個心狠手辣的老闆。」
「我在國內的一家公寓里租房子住,我旗下的所有財產,其實全都屬於公司。」
「我是失敗的代名詞,是十幾年日復一日的努力后,給他人勞動的牲畜。」
「我還有一個早已經和老闆有染的妻子,就連她,也是公司財產的一部分。」
「我唯一擁有的東西,是一套打著領帶的西裝,是那群衣冠楚楚的人面惡鬼給我的施捨,讓我看起來如表面上那般光鮮。」
「我一無所有,一事無成,是該死的失敗者。」
男人的聲音沒有一點的變化,配合以上所講的內容,讓人從心底感覺到冰冷。
「我已經覺得夠了。」
「我會毫不猶豫的死去,沒有一絲留戀。
「我之所以留下這段錄音,只是想留下一個證明,我曾經存在過這個世界的證明。」
「也許聽到錄音的你們不會相信,也許只是當成一個胡編亂造的玩笑,認為我只不過是博人耳目的小丑。」
「但是沒關係,就在今天,我會找到你,讓你體驗一下我曾感受過的痛苦。」
「我會詛咒你們所有人!」
男人最後帶著怨毒所怒吼出來的聲音,讓陸緣叄心臟猛的一跳,似乎這個男人就在自己耳邊喊出來了的一樣。
錄音到這裡就結束了,又響起了兩個主講人的男女聲。
男聲:「據說這是一段真實的錄音,這個男人的故事就發生幾年前,至今還流傳在當地居民的口中。」
女聲:「是的,在這個錄音被發現的當晚,男人家裡的陽台窗戶開著,但是陽台下既沒有屍體也沒有血跡。」
男聲:「而且在之後的幾天里,那個男人的妻子在一所酒店裡被發現了屍體,雙眼凸出,舌頭伸了老長,慘死在了自己的家中。根據目擊者稱,死者生前在陽台上不停的徘徊,直至跳了下去,但是屍體還是詭異的被發現在了酒店中。」
女聲:「甚至就連他那個遠在國外的老闆,也以同樣的死法,在一棟別墅里死亡。一樣是站在別墅二樓的陽台上,一樣是屍體發現在別墅內。」
男聲:「據當地居民說,有人看見了那個男人脖子上纏著一條領帶,吊死在家中的屍體。」
女聲:「而看到這個屍體的人,都會被詛咒,在自己所在的地方跳樓,屍體出現在家中。」
男聲:「也許下一個被那個男人發現,跳樓而死的人,就是收音機前的你哦。」
女聲:「好了,這就是今晚的鬼故事,跳樓陽台。」
男聲:「我是主講人劉文。」
女聲:「我是主講人云欣。」
合:「這裡是夜半鬼話電台,期待您的收聽,我們下期再見。」
陸緣叄獃獃的聽完后,才意識到車子已經停在了警局的門口,已經到地方了。
陸緣叄給了一張五塊的后,和包衛年一起下了車,腦中還在回想著電台里剛講的東西。
雖然節目風格是幾年前那種故弄玄虛的老鬼故事,但他總覺得有一絲不對。
這一男一女雖然語言風格活潑,但聲音本質上和那個錄音里的男人一樣,言語間充斥著一股無法言語的詭異和冰冷,就像一段電腦的合成音在播報一段稿子一樣,沒有一絲的感情色彩。
難道現在的播音人員都這麼專業了么,一點多餘的情感都沒有?
牛比啊。
陸緣叄只能評價一句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怪不得說播音系的都是怪物,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思索間,陸緣叄和叼著煙的包衛年進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