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不見飛花1.10
一直以來,宣音都沒忘記過,自己其實就是快活王手裏的一枚魚餌,放出來,是用來釣‘魚’的。
快活王之女。
這個名頭,可以震懾某些宵小之輩。但對另一些人來說,卻又是一種飛蛾撲火般的誘惑。比如王憐花和他的母親雲夢仙子,比如複仇幾乎成了整個生命意義的白飛飛,再比如某條被金無望給抓了的魚。
這魚據說是想要偷偷潛入宣音這邊,可惜半途中直接就被金無望抓住,卸了下巴送進了密室。
當金無望再出來的時候,全身都是血色之氣。具體如何,小世界沒敢往裏瞧,怕被馬賽克。隻知道這魚是來探路的。
“這麽說來,我得出去溜達溜達了。”
聽完小世界的匯報,宣音淡然道。來此之前,快活王早已有了安排,剩下的,宣音隻需要照著劇本走就好了。但現實,可不是什麽劇本啊~
宣音輕瞥了眼正要走進屋來的王憐花,目光悠遠地望著窗外天邊的雲,發呆。
——就像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鳥,向往著天空。
王憐花進屋後,莫名就湧上這樣的感受。籠中鳥麽。他冷嘲了下,現在的他,何嚐不也是一隻籠中鳥。一隻籠中鳥,居然還想去同情另一個籠中鳥,怎麽看,都覺得可笑。
坐在窗邊的小女孩,一聽到腳步聲,立即就跳下軟塌,一付歡喜模樣地朝這邊跑來,可跑了兩步,一見是王憐花,那份眼睛裏快要溢出來的開心,瞬間就被凍結了。
瞧著這前後明顯的差異,王憐花剛剛翹起的唇,就僵住了。這小丫頭什麽意思。上次還不是這樣,肯定是白飛飛做了什麽手腳。
“小小姐。白姑娘剛走。”花匠少年小聲地提醒道。
宣音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整個人都沮喪了起來,看得王憐花目光微凜。這些日子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宣音有這般神情變化。那白飛飛,手段果然了得。
以白飛飛的手段,隻怕這傻丫頭,到最後被拆骨入腹了,也是傻乎乎的。王憐花斜睨了眼低落的宣音,當下就將手中的花放置好。
“小小姐。”他先是輕喚了一聲,引起宣音的注意。
然後再慢慢走到宣音附近一米遠處,這是他算好的,宣音的警惕距離線。但這次,他又往前移動了半步多。
宣音一察覺到他這個動作,就知道王憐花的心思了。她立刻抬起了頭,歪頭看著王憐花,並未退開。按理來說,她和這位花匠,也該熟悉了。
果然,看到她沒退開,王憐花那緊繃的心弦,輕鬆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遞到了宣音麵前。
“前兩日外出在街邊看到這對泥人,一看就覺得像小小姐,所以就買了下來。”王憐花邊笑邊解開布包。
在布包解開之際,宣音隻覺眼前一亮,但仔細看完後,就有點無言以對了,她肯定這家夥,就是故意的,就連小世界都上去繞了兩圈,問她,“你們?”
布包中兩個泥人做得栩栩如生,男的穿著紅衣,手中拿著隻風箏笑望前方,旁邊的小女孩則穿著青色小襖,頭紮雙環,眼睛圓溜溜地拿著一朵紅色玫瑰,一看便某種既視感。兩隻泥人,一大一小,手牽著手,就像是哥哥牽著妹妹。
“喜歡麽?”王憐花問道。
宣音看了他一眼,見他笑得眼睛都眯彎了起來,可見他是極其喜歡的。怎能不喜歡,自己親手捏的,哪能不喜歡。
既然他喜歡,那她……宣音心情愉快地嗯了聲,就收下了這份禮物。
但也不得不說,王憐花送宣音的這些東西,確實很討喜。宣音在這的人設,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弱小姑娘,沒出過門,自是會對外麵的東西,滿心的好奇。而宣音在王憐花等人心中的,另一個‘人設’,則是被快活王馴養於籠中的鳥。
籠中鳥。無比渴望著外麵空氣的味道。
能帶來外麵氣息的人,籠中鳥情不自禁就會多親近些。
所以當白飛飛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宣音開心地玩著小泥人,王憐花在一旁陪同,指著桌上的泥人笑說,“……這個泥人是哥哥。小小姐,喜歡風箏麽?就是這個泥人哥哥手裏的這種。”
宣音感覺王憐花送這對泥人來,就是故意想讓她叫他哥哥。而且身後白飛飛的殺氣,都快要凝實了。
“白姑娘。”王憐花好像這才發現剛回來的白飛飛,朝著對方青澀而禮貌地笑了下,便低著頭同宣音告辭了聲,朝外走去。
那邊宣音一見白飛飛,放下手裏的小泥人,便輕盈地撲進了白飛飛的懷裏。
白飛飛輕摟著小姑娘,看著桌上那對漂亮兄妹的小泥人,尤其是那隻穿紅衣服的男泥人,眸光逐漸如針般尖銳,隱隱透著點點寒芒。
宣音感覺身子被箍得越來越緊,就在她想要掙紮時,耳邊白飛飛的聲音輕柔響起,“小小姐。想出去麽?”
接著。宣音就見白飛飛笑容溫柔地望著她,撫上她的頭頂,“兩日後,飛飛帶小小姐出門,可好。”
宣音整個人一下亮晶晶地飛撲進了白飛飛的懷裏。出門,代表她該去釣外麵的野魚了。
感受中懷抱裏嬌軟的小姑娘,白飛飛不自覺勾了勾唇,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冷了下來。
——“我可不介意替王夫人清理門戶。”
哪怕是走出了很遠,回想起白飛飛方才那話,王憐花還是覺得背後有冷風吹過,吹得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王憐花冷笑了聲,捏起一顆新密封好的蠟丸,這是白飛飛說那話時一同塞給他的。如不是宣音在,這女人恐怕是能直接給他一刀子。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王憐花並不讚同母親跟白飛飛聯手。他有種預感,放任下去,恐怕到時候會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王憐花才不想自損八百,可惜,母親說的話,他不能拒絕。
但要真讓他乖乖配合白飛飛,還真是有點……還有那個傻丫頭。
王憐花捏開蠟丸,從中取出一張紙條,看完後眼中一道精光閃過。紙條上隻寫著一個日期。
初時。王憐花並不知道這日期是什麽意思,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是宣音要外出的日子。
要知道自這位小小姐入園以來,幾乎都沒怎麽外出過。因此哪怕僅僅是一個短短的出行,整個園子都熱鬧了起來。
從隨行的侍從,到馬車的舒適度,再到隨身攜帶的物品等,都由白飛飛一一處理。本來梅姨是要去的,但是冬夜的風涼,梅姨不出意外的著了風寒。於是,出行一事,就隻能全權托付給了白飛飛。
在這園子裏,白飛飛的權力更大了。
可惜有些事擬定了,就算是她也沒有借口更改。白飛飛看著手中明日隨行的名單,手指輕敲著桌麵,像在沉思著什麽。
名單上最上麵寫的就是‘孟雲’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