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潛龍
衝突在即將要短兵相接的那一刻被制止,慘案在旦夕間被合理處理。
獵獸師們高興的離去,今夜註定是個不眠的夜晚。
獵獸師這個粗賤低等的職業,第一次走上了歷史的舞台,進入了上層貴族的眼界。
城內的酒館異常火爆,獵獸師們聚集在各個酒館內,大肆歡笑。興奮過後成功逃離銀月城的人成為了最新的談資。
「你聽說了嗎?那些人能成功逃離銀月城,靠的是一個叫霍思行的年輕人。」
「霍思行?名字聽著好熟,他是什麼人。」
「這你都不知道,說起這個人,那事太多了,城門內觸動照妖鏡,憑藉肉身獨戰蘊境修士,以一己之力大破喝了真靈之血的郎將,單臂硬扛鷹揚戰陣,於戰陣之巔一掌擊退渡劫修士吳天然,單劍挾持鷹揚……」
「我去,真是個牛人。」
「我還聽說,這個人是旁老大獵獸團的三團長。」
「只是三團長啊,這等戰績比我們團長都牛叉多了。」
「咱們獵獸師中什麼時候出了這樣一個牛人,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
「天下英才哪一個不是,沉寂於丘隴之間,一旦時機成熟,便是橫空出世,勢不可擋。」
「說的也是,以後一定要結識下……」
坊間流傳著各種各樣的版本,有說霍思行是某國的太子出來遊歷,有說是某個大能的弟子出來歷練,更有甚者說是大妖化成的……
話說霍思行那天在逃犯的護衛下,滑翔進天藍森林。
高大的樹下,逃出升天的逃犯們圍繞著霍思行席地而坐。每個人都沉浸在喜悅中,回想從越獄開始,一次一次的戰鬥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每個人都沉浸在回憶里,有的太為死去的同伴感傷,有的興奮能重獲新生,有的在為以後怎麼生存擔憂。
沐浴在夕陽餘暉中的霍思行也在愁思中,種種事變讓他有恍若隔世之感,這一點也不比前世打黑拳來的輕鬆。反而同樣的是掙扎在生死邊緣,他沒有感嘆老天不公,因為十幾年來他已經習慣了,他已經不再相信神靈,不再相信公道。
他相信的只有他的拳頭,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實力。
苦惱於身體不能修鍊,怨恨於世道不公,憎恨於銀月城內兵橫如匪,這些都無濟於事。
思索許久,如今擺脫困境,壯大己身的唯一辦法就是建立起自己的勢力,組建一隻能彌補自身缺陷的隊伍。
眼前這些跟隨自己逃出銀月城的逃犯們就是最直接的人選。這些逃犯雖然不乏惡貫滿盈的狠人、亦不缺心狠手辣的惡人,但是他顧不得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慢慢的選人,恐怕鷹揚接下來的報復就不遠了,恐怕銀月城內的追兵不時就會抵達。
他不知道從他逃出銀月城后,城內發生的事。他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況且他想要幫助天藍眾獸,沒有實力也是不行的。
「你們接下來想到哪裡去,有什麼出路?「霍思行問道。
逃犯們木然不語,每個人都在犯愁,短暫的興奮后,都在想以後的出路,集體越獄,殺害守衛,大戰於銀月之巔,這麼大的事恐怕已經全城皆知了,並且很快會被傳向全天下,他們終身都會背負上罪名,終身都會被通緝。
「天大地大哪裡能容的下我們!」一個逃犯輕輕的嘆道,引的眾人亦感傷不已。
「過不了多久,咱們的頭顱就很值錢了。」一個逃犯自嘲道。
「是啊,想拿了咱們的頭顱換賞錢的怕也不在少數。」
「哼,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銀月城都闖出來了,還怕接下來的些許毛賊!」持鋼鞭的逃犯不屑道。
「你自然是不用怕,以你蘊境的修為,隱姓埋名,自可安度晚年,就算被找到也有很大的機會逃跑,我們呢,我們只是御境,天下能殺我們的人可多了去了。」一個逃犯帶著愁苦的哭腔說道。
「哼,蘊境算個屁,我也就是能在你們面前耍耍威風,等你倒了蘊境你就知道了。」持鋼鞭的逃犯辯解道。
「從越獄開始,你們就應該想到這種後果了。」另一個蘊境的逃犯說道。
「現在知道怕了,哼!」
「我後悔了行不行!」說著說著有的逃犯哭了起來。
場場大戰,緊張刺激,壓抑的情緒,在現實面前承受不住了。
經這麼一說,在場的逃犯就更發愁了,許久沒有人再說話,彷彿生命一下子變的黯淡無光了,前途渺茫,不知所措。
「老大,你說吧!怎麼辦!「許久之後有個逃犯站起身對著霍思行說道。
一直以來每到危機時刻都是霍思行力挽狂瀾,逃犯們莫名的對他有種自信,相信他會有辦法。
「你們還記得跳下銀月城那一刻我說的話嗎?總有一天我要重新站上那銀月城,我要曾經欺負我的,都低下他高傲的頭,我要堂堂正正的傲立於世,不受任何人的逼迫約束,我要把不公打的粉碎,我要把阻擋我的一腳踢開,我要把壓迫我的狠狠踩在腳下。「霍思行深沉的說道。
逃犯們一時聽的不知所謂,不是說以後要怎麼辦嘛,但是聽的很是舒服,壓抑的情緒漸漸被心底的熱血沖開。
「男子漢立於世,什麼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虧,誰敢占我的便宜,我就要成倍的討回來,誰敢打我一拳,我就要給他倆腳,誰想凌駕於我之上,我要狠狠的把他打下來,誰要拿開我吃飯的碗,我就讓他無飯可吃,誰要奪走我喝酒的杯,我就打爛他滿嘴的牙。「
逃犯們倆眼都興奮的冒光,一掃頹勢。
「天大地大,我還沒盡情的遊玩,錦繡山川還在等著我光顧。誰敢來取我的性命,我就要他有去無回,誰要拿我的頭顱換取賞銀,我就要他有去無回,誰敢來擒拿我,我也要他有去無回。我不躲,我就站在這裡,我等著,我等著敵人到來。哪怕犧牲掉生命,我也不再逃跑,哪怕敵人再強,我也不再後退一步。「
逃犯們聽著聽著,『騰』的一下全都站起來了,就是啊為什麼要逃,逃,逃,逃,一直再逃,可是剩下的是什麼,是身邊的同伴慘死,是心中的擔驚受怕,是被無邊的恐懼籠罩,與其這樣還不如堂堂正正的一戰。即便是死也死的心安,死的理直氣壯。
「所以我哪也不去,我就站在這裡,我就站在這裡等著銀月城的軍隊到來,即使不敵,我也要率先發起攻擊,即使只有我一人,我也要在大軍中殺個來回,我要讓他們知道,我霍思行不是好欺負的。你們呢?你們還逃嗎?你們準備苟延殘喘的度過餘生嗎?」
「不,我不逃!」
「我也不逃了!」
「我不逃!」
「我不逃!」
「我不逃!」
逃犯們激動之下喊著相同的口號,聲震山林,驚起層層七夕的倦鳥,嚇的山中野獸嚎叫不息。
「當敵人來到,你們會退縮,會害怕嗎?」霍思行登上一塊大石頭,向著所有的人大聲喊道。
「不會,不會,不會……」
「即使手無寸鐵,你們敢向全副武裝的敵人進攻嗎?」
「敢,敢,敢……」
「如果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你們會後悔嗎?」
「不後悔,不後悔……」
「即使前路兇險,你們能跟著我一路闖過去嗎?「霍思行用力的攥起拳頭,在胸前揮舞。
「能,能,能……「逃犯們把攥緊的拳頭一便一遍的高高的舉過頭頂。
霍思行心中凌然,既然你們不能決定你們的路,那我就替你們決定,既然你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就告訴你們怎麼辦,既然你們也不想再受壓迫,那就跟隨我一路踏上巔峰。
逃犯們意見一致,都願意跟著霍思行,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聚集在一起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今天之前,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甚至連你們的姓名也不知道,但這些都不重要,姓名對我們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只是一群無家可歸,受通緝的人,從這一刻起,姓名要埋藏於你們的心底,過往的一切都和你們沒有了關係,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互相的家人,我們只有一個名字,叫做『潛龍』「
「潛龍在淵,一飛衝天,我希望這個名字會響徹大地,會被世人永遠的銘記,會永遠的響亮在天空之下。」霍思行大聲的喊道,身為龍的傳人,來到異世,他希望這個名字會護佑他,這個名字也是他靈魂中唯一的寄託。
「潛龍在淵,一飛衝天。」
「潛龍在淵,一飛衝天。」
「潛龍在淵,一飛衝天。」
逃犯們怒聲喊道,喊著這個能激發心底熱血與激情的名字。聲音震天,震的樹葉嘩嘩做響,嚇的倦鳥不敢歸巢,驚的野獸嚎叫不斷,嚇的臨近的野獸妖獸,只敢在遠遠的地方窺探,不敢近前。
成對的如同鬼火的眸子游曳在樹林深處,遠遠的窺探這群瘋狂的人,那滲人的眸子越來越多,窺視著這群打擾了森林平靜的人。這些眸子的主人疑惑非常,這些人瘋了嗎?敢在它們的地盤如此放肆,以前的獵手團哪個不是小心翼翼,建寨放哨。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群,不做絲毫防護,沒有任何哨探的人敢在天藍中如此放肆,看著這群衣衫襤褸掛著血跡的人,又不像是來覆滅天藍的獵獸師。奇怪的一群人,詭異的場景,讓妖獸們不敢前來冒犯,各自把消息傳回了各自的王。
天藍中的獸族註定不能安穩的度過這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