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驚變,和信任
太陽慢慢的越升越高，坐在角落裏的兩人都渾然不覺。白陽這整一個上午都在認真的按照陳嵐的交代做著訓練。
白陽從未覺得飛機的轟鳴聲是如此的單調，褪去了以往開黑時緊張刺激的感覺，剩下的，隻是一次次不斷的重複。
在陳嵐的觀點裏，槍法這樣的硬技術是無關天賦的，需要的隻是大量射擊的累積。“肌肉是有記憶的，當你閉著眼睛聽到槍聲響起，都能將子彈壓到同一個點上時，你隻需要關注一點，就是敵人將以什麽姿勢變成盒子。”
多麽“簡單”而誘人的一句話，白陽腦海中想象著一個個衝過來的敵人在他的槍口婉轉呻吟（為什麽是婉轉？）著倒在他的腳下，他躺在一堆木盒中舔此失彼的畫麵，心中的不甘和渴望化作動力一次次的將所有的子彈壓在房間裏的牆上，身邊的樹上。然後轉身在毒圈裏倒下，瀟灑地走向下一局。
一局又一局，白陽眼中的世界都變得有些失衡而枯燥。
“不打了不打了，我休息會兒。”他呼吸急促著，在又一次手中的槍瘋狂抖動時，將鼠標一把扔開。伏在桌麵上低聲喊著，手指微微的顫抖著。
過量了，陳嵐瞥了一眼白陽有些蒼白的臉色。壓槍練習不像在與人交鋒時能帶來刺激和爽快。單調的畫麵和重複的訓練，以及白陽帶點急於求成的心態，都隻能帶給他壓力和無味的體驗。他能一聲不響的堅持這麽久實屬很不容易了。
“哎喲我要休息會兒，這麽多年來我還沒起床這麽早過～累死我了。”白陽早已恢複了那不正經的樣子，揉著自己的眉頭在腦海中和陳嵐嬉笑著道。
“。。。”八點半還算起早了？陳嵐有些無語的看著伸著懶腰喊著累的白陽。感情自己以往淩晨四點半起來進行訓練是如此非人類的？
“你睡會吧，我還可以幫你看著東西。”陳嵐扯了扯嘴角，還是對白陽說道。
自己說到底，和白陽還是沒什麽關係。他已經做的很好了，自己有什麽立場去強求一個玩家而不是職業選手呢？
白陽“呼”的往背椅上一靠，臉上笑得諂媚“我就睡一會兒，一會兒。起來就訓練，勞逸結合嘛。”
“你可睡你的吧。”陳嵐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白陽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可能是真的有些累了。不過幾分鍾，他的呼吸便均勻了下去。
陳嵐望著白陽，望著他因為睡著而平靜下去的麵容，也望著他眼前的屏幕上的遊戲。
真是有些懷念呢，陳嵐突然間有些感慨。看著還沒有結束的遊戲中白陽的人物呆呆的站在野外房子裏牆壁前，等著毒圈一點點的蔓延。手中的槍還剩下半管子彈。他心裏突然湧起一陣衝動。
“好想。。。。自己再親手開一開槍啊。。。”他看著屏幕，思緒不覺有些恍惚。
“噠噠噠。。。。”子彈的破空聲從耳機裏突兀的響起。數十發子彈在一瞬間噴出。可這一次在一隻白皙的手握著鼠標緩慢的抖動間，子彈奇異的飄向了同一點。
槍聲轉瞬即逝，陳嵐慢慢的搖了搖頭，手感真是生澀，可能是因為自己太久。。。。
WTF？陳嵐猛然間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還有壓槍的手感。。。。自己，不是已經死了麽？
陳嵐急忙間試圖動一動，沙發式座椅嘎吱一聲響起，他有些呆滯的看著眼前的屏幕，和之前他在白陽腦海中有些熟悉卻不同的視角看到的一切。
他慢慢抬起了手，確認了眼前所發生的。
他是白陽。不，他是陳嵐，可身體是白陽的身體。
那白陽去了哪裏？他從來從容的心亂成一團麻。他微微抬手動了動，身體的感覺還是有些生澀，可掌控感卻一點點加深了，他在適應這種感覺。
自己這可以算是。。。複活了麽？陳嵐腦子裏不可抑製的升起一個念頭。可下一刻他便感到十分羞愧和惶恐。
陳嵐記起自己和白陽剛剛相遇時白陽笑著問他會不會“奪舍”自己時玩笑的語氣，在默默看完自己的靈魂記憶後對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陳嵐給予的信任。不禁更是一陣不安。
可白陽那家夥不是睡著了？怎麽變成自己的意識掌控這身體？陳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點點回想剛才異變發生的細節。
他想起來，白陽看他是在他自己腦海的思想中的。
他有些急促的閉上眼睛，去回想，他沒有實體和白陽交流的經驗，隻能是盡力的去所謂的腦海思緒中尋找白陽的影子。
果然，很快他找到了關鍵，當他閉上眼睛頭腦一片空白時，他便仿佛回到了那片詭異的地方，曠然的空間裏，一個熟悉人影躺在正中的“地上”。白陽毫無形象的歪歪扭扭的癱在地上睡得正香。
這就是白陽與他相遇時的場景和視角麽，陳嵐看著眼前的人暗暗鬆了一口氣。
隨著陳嵐意識的進入，這個白陽腦海中詭異的空間中仿佛蕩起了一絲漣漪。
“嗯。。。別叫我，我才睡多久啊。。”白陽好像被陳嵐踏入時的動靜打擾到了，揉著眼睛從“地上”坐起來，嘴邊有些不滿地嘟囔著。
他有些茫然的睜開眼，看著陳嵐站在他麵前，一臉平靜的看著他。
“我睡了很久嗎。。。天咋個感覺有點黑啊。。。”白陽看著陳嵐，沒睡醒的他顯得有些呆萌。
“。。。”陳嵐沉默的盯著他，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開口。
“咋了？”白陽再怎麽不清醒也感覺到周圍除了陳嵐單調得可怕的環境，是多麽的詭異。他站起來慢慢環視四周。
漆黑如墨的空間，寂靜的過分，周圍的一切似乎。。。相當熟悉。
“啪”還沒等陳嵐反應過來，白陽忽然對自己狠狠地呼了一巴掌。
“哎喲媽呀，我這不是做夢啊，這又是咋回事啊！”
“哥，陳哥，嵐哥，咱不帶這麽玩兒的啊～”
白陽捂著臉再轉向陳嵐時，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不是說好了不害我嗎，嵐哥你不是帶我打遊戲嗎。。。咱做人，不，做魂都還要點誠信啊。。。”
陳嵐望向哭喪著臉的白陽，有些無語，又滿是愧疚。看著眼前不正經的青年微微顫抖的身體，他知道，白陽是真的被他嚇到了。
“我看你睡著了，就盯著屏幕想著打幾槍的，結果這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的意識就出來了，然後你就待在我之前待的地方了。”
陳嵐盡量平靜的一點點向白陽解釋道。
白陽哆哆嗦嗦的聽了半天，勉強憋出一句“哥，這麽聽你說來。。你。。你你是真的無意的吧，不是真。。。真的搞什麽奪舍之類的玩意兒？”
陳嵐無奈的扶額道，“我真要有這能力和想法，現在我還出現在你麵前幹嘛？炫耀？”
“這真的是個意外？”
“真的。”
“真的不騙我？”
“真的。”
陳嵐一臉平淡的看著眼前的人。
白陽遲疑地瞅著他，看到的隻有陳嵐眼中的真誠。
“我信你。”白陽好像渾身力氣被抽幹了一般，撲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可是嵐哥啊，你說我們這怎麽換回去呢？”
看著白陽臉上的苦笑，陳嵐鬆了一口氣，至少信任的危機沒有爆發，這個神經大條的家夥到底是緩了過來。
他沉吟了片刻，仔細的再回想之前的細節，倒也很快便有了猜測。
“轉換的關鍵應該是所謂的想吧，也就是欲望。”陳嵐看著白陽一臉的生無所戀，也不遲疑的道。
“欲望？”
“沒錯，之前你陷入睡眠後，我看著你屏幕上的遊戲特別想去操作一下，於是可能在這個時間段我對身體的掌控欲望超過了你，我便有機會越過你這個原主人的控製和你的精神對換所謂的“控製權限”，可能也就是為啥你出現在這塊地兒的原因。當然，這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想。”
“哦。。。”白陽聽得一臉呆滯，“那我該咋辦？”
陳嵐看著白陽懵逼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在白陽頭上敲了一記。
“你咋這麽笨呢，你試試拚命的想出去重新掌握身體不就行了嗎？”
“哦。”白陽被敲的有些委屈。
陳嵐話已經講完，白陽趕忙閉上眼睛，按照他所說的用力去想。
“嗡——”白陽出去的念頭剛剛形成，一陣說不出的聲浪在兩人身邊驟響，整片空間都像被揉碎了一般模糊著扭曲起來。
一股奇妙而又說不出的感覺包裹著兩人的精神。
如果非要白陽形容的話，那感覺就好像世界是一個沙漏，而在整個世界倒錯過來的一瞬間，時間的流沙精準地堵在了中間的口上。
時空停滯，而後如鏡像般翻轉，模糊而清晰。沙子繼續滴落。
白陽睜開眼睛，陽光正灑在他身旁，時間剛剛過去不久，短的隻像是打了個盹。
他緊了緊手指，驚魂未定的長長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他靠著椅背慢慢平靜下來，陳嵐仍舊是在腦海中盤坐著，看向他的目光平淡到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白陽心緒有些複雜，他怔怔的看著陳嵐。許久，他開口道“
陳嵐，這事兒咱們也不可能不解決吧。”
“嗯。”
“陳嵐——”
“恩？”
“咱們來做個實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