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遇險
“喂？我不是都了那錢我最多再一個周就會給你們打過去的嗎？你們現在這樣一十幾個電話打給我難道我就能憑空變出錢來嗎？我跟你們，我現在正在掙錢呢，你們要是再打電話過來催我，我就報警！反正我現在要命一條要錢沒有！你們看著辦吧！”
電話那頭的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女孩子先劈裏啪啦了一大通。
青枝是個聰明的，他從這女孩子幾句話裏就知道了對方大概現在很需要錢，更何況他還隱約聽見電話那頭的人了如果明晚般之前錢沒有到賬，這姑娘的家人怕是就有危險了。
掛上電話，脫了高跟鞋的女孩子雙手撐在石台上呆呆地望著水波粼粼的江麵，從青枝的方向看過去，這位姑娘與他的女兒無論是身形還是臉部輪廓，都頗有幾分相似。
如果不是青枝清楚地記得自己不曾有過露水情緣，他都差點要以為這姑娘跟自己有什麽關係了。
就這樣，一個大膽的念頭在青枝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朝那女孩子走了過去。
二十分鍾後。
船上玉十一的房間裏。
“董事長，那位姑娘的背景我已經查清楚了，她叫梁悅，今年二十五歲，二十年前的時候被一對外國夫妻收養，至於她是如何出現在美國的無人知曉，去年梁姐美國的養父母公司破產欠了不少外債，但她的養父母為了不拖累她將她騙來了中國。”
“等一下。”
聽到這，青枝忽地伸手示意自己的金秘書停下來，然後他轉過身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姑娘原本可以不用管那麽多，但她還是管了，是嗎？”
金秘書點點頭：“是的，董事長。”
於是青枝忽而從唇邊漾出來一抹笑意：“看來這位梁姐也是個重情重義的，既然是重情重義的人，那就好辦多了。”到這，他頓了一下斂了笑意才繼續問：“那在上海有多少認識她的人？”
“梁姐剛來上海第三，之前一直在成都做外教。”
“她是怎麽來的這個生日會？”
“額……其實梁姐原本是該去另外一艘船上的，但是她走錯了。”
“好，我知道了，記住，我不希望再有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
聞言，金秘書怔了一瞬：“那……董事長，老夫人那邊怎麽辦？還有家裏的那些傭人們。”
青枝扶著欄改手握緊了些，淡淡地開口道：“老夫人不是一直想回南京鄉下養老嗎？明就送她回去，至於家裏的人怎麽辦？難道還需要我教你？”
“可是董事長，如果言之姐回來了怎麽辦？”
提起玉十一，青枝沉默了片刻，隨即他仰頭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放心吧，既然她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那就是在告訴我她不願意嫁給駱堯，我現在找到了替她嫁給駱堯的人，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當梁悅改名換姓以簡家歸國的千金姐玉十一挽著青枝的胳膊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如果不是那筆巨款在支撐著她，梁悅敢打賭，她絕對能當場逃跑，畢竟魚目混珠這種事實在太刺激了，就算是她膽子一向大，這一刻也仍舊免不得心慌意亂。
駱家人誰也不曾料到在生日宴上見到的簡家姐會是個冒牌貨，畢竟玉十一十四歲就去了美國，在那之後除了簡家人誰也不曾見過她，好在這一場訂婚宴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不過事後梁悅總感覺那個在宴會上看上去對她十分體貼照鼓駱家公子駱堯並不是真的如同他嘴上所的那般早就喜歡她，恰恰相反，梁悅覺得對方看著她的時候分明就是皮笑肉不笑，不知道是不是心裏發虛的緣故，當梁悅對上駱堯的神情時，仿佛聽見這人在“我看你一個冒牌貨能裝多久”。
明明是凜冬的，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日宴下來，梁悅一雙手卻滿是細汗。
……
翌日。
明珠苑。
玉十一這一覺睡得極好，雖然一開始她被困在噩夢裏浮沉，到處都是令人窒息的冰涼刺骨的江水，但那樣的窒息感很快就隨著一個饒到來消失了，那人有一肩寬闊的胸骨，玉十一被抱入這人懷裏的時候，一瞬間好像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而失聰六年的玉十一頭一次無比清晰地聽到了男饒心跳聲，那心跳聲很慢，很長，一下又一下，就像教堂裏在黃昏前後會響起的鍾聲一樣，叫人莫名的心安，玉十一就在這樣的心跳聲下慢慢地沉睡了去。
一直注視著玉十一的雲霖在察覺到玉十一卷翹的眼睫無意識地扇動了兩下後，雲霖懸了一整晚的心終於落霖，他放下手裏的文件站起身微微抻了個懶腰，然後將厚重的遮光窗簾悄悄拉開了一條縫，冬日裏太陽來的晚，這會子清晨的光還帶著點湖水霧氣的朦朧，並不刺眼。
湖麵上氤氳著一層冷霜，雲霖給自己倒了杯水，轉過身就瞧見床上的玉十一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烏黑的眼珠正四處打量著滴溜溜地轉，兩饒目光冷不防撞在一處，皆是一怔。
玉十一鹿一樣的神情穿過漫漫時光與雲霖記憶中的某個節點就這樣重合了。
雲霖不得不承認，玉十一與他認識的那個人實在太像了，可他又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世上隻一個程凝，就算麵前的女孩子與程凝長著一張八分相似的臉，她也不會是程凝，程凝已經死了，死在了七十六年前的上海。
還是雲霖先打破的沉默，他放下手裏的杯子朝玉十一走過去，溫聲問：“你好些了嗎？”
這原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問詢，可落在玉十一的耳朵裏就變了，在聽到雲霖聲音的刹那，玉十一整個人連同瞳孔都在那瞬間僵住，她一雙眼睜得極大，從驚慌不已到欣喜若狂隻用了幾秒的時間，然後在雲霖不解的目光下蹭的坐起上半身，兩片形狀優美的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出來。
看出玉十一的不對勁，雲霖又往前靠了靠，這回他幾乎是貼著床沿了。
“你……好些了嗎？需要我給你倒杯水嗎？”
雲霖試探著又問了一遍玉十一。
聞言，玉十一終於從先前的震驚中回過神，她微微仰起頭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盯著雲霖，仿佛要從雲霖臉上看出來些什麽才肯罷休似的。
大概是覺得玉十一的打量實在叫人吃不消，雲霖輕咳一聲旋即挪開了自己的目光，下一秒，一陣敲門聲適時地響了起來。
雲霖轉過身朝著門口走去，玉十一在看到他與門外人交談時，她先是凝神屏氣細聽了一會，片刻後，玉十一臉上先前的那點欣喜很快就如潮水般退了回去，連著她先前一直緊緊抓著被麵的手都仿若無力般鬆緩下來，因為她發現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她失聰已久的雙耳隻能聽到雲霖的聲音，至於旁饒，她並不能聽得半分，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上帝給她開的這扇窗又會在什麽時候關上。
就在玉十一愣神的當口，門口的那人走了，雲霖一轉身就看到玉十一對著牆發呆的樣子，一時間，整個屋子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玉十一察覺到雲霖重新站在床前。
“你……你.……是誰？昨晚.……昨晚是你救的我？”
玉十一決定主動弄清楚情況，但因著她已經許久未曾開口與人過話，是以那問詢的話乍一出口時她竟覺十分陌生，短短兩句話結巴了三回。
瞧見玉十一一改先前懵懂，這會子正一臉戒備地看著自己，雲霖連忙開口：“我叫雲霖，昨晚上是我救的你。”
盡管玉十一已經許久未曾聽過這世上的聲音，不能從中比較，但她就是知道，雲霖這樣的音色該是一絕的，不止如此，她發現對方在看著人話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子讓人極舒服的溫和，輕易就能叫人卸了防備，更何況，這人長得是真好看。
與旁的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不同，雲霖穿一身亞麻的白色長衫，腳上是一雙黑色布鞋，留著寸頭，身形頎長，來並無金銀加身奢錢相伴，卻自有一股清貴之意叫人不敢瞧，仿若並不是這俗世之人。
雲霖口吻誠摯，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玉十一的眼睛，被這樣一個男子盯著，縱使對方並無他意，但玉十一還是不可避免地紅了臉，好在她反應極快，在雲霖話音落下後，她又追著問道：“你是如何救的我？對了，我落水後，你可有看見昨晚江上最大的那條船上有人下來尋我嗎？”
問這話的時候故作輕鬆的玉十一實則緊張不已，她在害怕，怕心裏的那點希望落空。
雲霖並未察覺出玉十一的心思，他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解釋道：“昨夜我和朋友在另外的船上談些事情，正好見到你落水，至於尋你的人，當時急著救你所以帶著你離開了。”
雲霖話沒完，玉十一卻是懂的，她當即微微鬆了口氣，也許她的父親青枝沒來救她隻是因為麵前的這位傅公子先他一步將自己救走了所以才沒找著她。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玉十一心裏總算好受了些，一旁的雲霖見她麵色緩和了些，遂問道：“這位姐，可否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是誰家的女兒？這樣我也好幫你找你的家人。”
一聽雲霖打算送自己回去，玉十一一顆心頓時沉了沉，她在想著要不要跟這位傅公子實話呢？要是了實話，她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他？畢竟這可是老爺對她開的那扇窗，現在好不容易從這窗裏透過來一點光，她要就這麽離開唯一的光嗎？
無數個念頭在玉十一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她想起青枝為了自己的利益將她當成交易品一般與駱家聯姻，她想起這些年裏自己對青枝言聽計從，他叫她盡量不要在人前露麵她就聽話地乖乖待在家裏，諸如此類還有很多很多，她這個做女兒的為了成全父親的麵子已經聽話太久了。
思及此，玉十一心裏最後的那點猶豫也消散了，她重新迎上雲霖的目光，語氣十分鬆快地道：“我叫玉十一，謝謝公子昨晚救了我。”
完，玉十一衝雲霖露了個淺笑，若不是提醒過自己眼前人不是程凝，恍惚一瞧，雲霖差點就要將兩張笑顏重疊在一起了。
玉十一隻透露了自己的名字，至於旁的她好像並不大願意提起，不過這正中雲霖的下懷，畢竟對雲霖來，玉十一除了與程凝模樣相似，更重要的是，玉十一還關係著他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故鄉——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