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練字

  “孫四供認,他不但親手殺死了孫家二姐,還……毀了她的清白。”


  孫二和孫四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若真如此,簡直是一樁駭人聽聞的醜事。


  林昇沒有話,臉色也沒什麽變化。


  七映接著道:“刑部那邊,羅大人已經命人將孫四公子捉拿了,那個叫紅羅的丫鬟,原來還死不鬆口,一聽孫四公子認罪,就哭搶地地認起罪來,自己才是害死孫二姐的凶手。”


  林昇:“這事,羅大人怎麽看?”


  “羅大人懷疑此二人大有奸情,就派人去孫家搜查了一番,果真就在那紅羅屋子裏搜出不少證據,孫四公子兩年前竟然把價值連城的紅血玉鐲子送給紅羅做定情信物,想來是沒有假的,”七映道,“他殺人是因為孫二姐無意撞破了他們二人同處,至於毀人清白……則是為掩飾罪行,想趁機嫁禍給如今在城中肆虐的采花大盜。”


  林昇摸著翠玉扳指,忽然道:“那個紅血玉鐲子,她藏得倒好,這麽多年竟從來沒叫人發現過……”


  七映一怔,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無端端地,大人怎麽關心起那個鐲子來了?

  “對了大人,還有一事——”七映遲疑著道,“前幾日,侯府府門附近都有行跡可疑之人在盯梢,似乎是在找什麽人。”


  林昇抬眸:“哦?”


  “屬下看,謝六公子很有可能是派人在找……咱們四姐。”


  林昇合上手裏的書,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麵,一副似笑非笑之色:“看來最近謝家的六公子閑得很呐,咱們得給他找點事做做。”


  *

  這日,魚在屋中練字,正想借機偷一會兒懶,沒想到瑞平侯突然就大駕光臨了。


  他從魚背後走過去,跟隻貓似的一點聲兒都沒有。魚猛一抬頭看到他,立馬就扔了筆大叫起來:“鬼啊!”


  瑞平侯給她嚇了一跳,正要嗬斥她幾句,一低頭看到紙上那幾個大字,登時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寫的什麽玩意兒?”


  魚臉都給他氣白了:“大胡子,你、你不許笑!”


  瑞平侯虎著臉瞪她:“臭丫頭,你喊你老子什麽?”


  魚扁著嘴,神色一變,一下子就跟要哭似的:“你欺負我,我要告訴娘親去……”


  瑞平侯心裏咯噔一下,立馬就矮了半截:“好了好了,爹這不跟你鬧著玩的麽,看你這樣,還開不起一點玩笑了……真不知道像誰,八成是……”


  魚瞥過去:“是誰?”


  瑞平侯一個激靈:“誰都不是!”


  魚從桌上拿起自己方才練的大字,嘩地一下舉到他眼前:“到底是寫得怎麽樣?”


  瑞平侯看了一眼,立馬就別開了臉:“嗯……還不錯吧。”


  魚看到他微微抽動的嘴角,臉一陣青一陣白,伸手就要將那紙撕個粉碎,誰知還沒動手,那紙就給人飛快抽走了。


  林昇將紙抖抖平整,掃了兩眼,眉頭一挑,什麽都沒又把紙給放下了。


  他這個反應,簡直比瑞平侯還要氣人百倍。


  魚用力跺了跺腳,這回是真的氣得要哭:“誰讓你看了!”


  瑞平侯一看是林昇,方才還憋著笑的臉登時就冷了下來:“你來這兒做什麽?”


  林昇淡淡道:“是母親讓我來看看四妹妹練字練得如何了。”


  瑞平侯臉色微微一變,冷哼了一聲道:“就她事最多!”


  用腳想都知道,這事是閔氏故意為之。


  林昇回府已有大半月,父子倆竟還沒見過麵。


  “子,這兒沒你的事了,沒事就滾。”


  林昇看瑞平侯一眼,沒有絲毫惱色,隻慢慢道:“母親,等妹妹練完二十張大字兒子才能離開,您要是有什麽不滿,大可以去和母親。”


  完,就將袍子一撩落了座。


  這話一出,不僅瑞平侯,旁邊的魚也變了臉色。


  二十張大字?

  真等她寫完,恐怕手都要廢了。


  魚騰地從凳子上跳下去,飛快撲到榻上,捂著肚子高聲道:“我難受!肚子疼!一個字都寫不了了!”


  瑞平侯眉毛一抽,簡直沒眼看她。


  家裏養了這麽多女兒,哪一個跟這個無賴似的?

  林昇掀起茶蓋,輕呷了一口:“無妨,肚子疼,為兄給你紮一針就好了。”


  魚背脊一僵,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起來,滿臉懨懨地道:“……好像、好像又不疼了!”


  瑞平侯頓時大為驚奇,他還是頭一回見這魔頭給人鎮住。


  他不禁朝林昇多看了一眼,而對方正坐在那兒悠哉悠哉地喝著茶,一派氣定神閑。


  林昇:“巧蓮,去給四姐備紙備茶。”


  巧蓮忙應聲去準備東西。


  魚慢吞吞坐回去,雖然一聲沒吭,卻始終咬牙切齒地在那兒瞪著林昇。


  林昇穩坐泰山,麵不改色。


  瑞平侯越看越驚奇,眉頭也擰緊了。


  林魚這臭丫頭素來最討厭練字,平時要她多練幾個字就跟逼她去跳河似的,他拿刀都沒用。這子竟然這幾句話就把她給嚇住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瑞平侯還是因此,對林昇生出幾分……佩服之情來。


  他驀然想起前幾日閔氏的話。


  當時,閔氏對他道:“也不知怎麽的,我總覺得二郎和過去不同了,不出是哪裏不一樣,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在瑞平侯恍惚之間,那邊林昇不知何時已經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魚身後。


  他俯身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按住魚的手,將底下的紙抽出來。


  魚懵然抬頭,正有些不明所以。


  林昇也不看她,直接將紙撕成兩半,隨手一揉,準確無誤地扔進了對角的紙簍裏:“重寫。”


  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做什麽……”


  林昇麵不改色道:“叫你寫字,不是畫符。”


  瑞平侯這回沒能忍住,隻有立馬捂住嘴把頭別了過去。


  魚霎時麵紅耳赤:“我沒有!你胡!”


  林昇微微一笑,笑得有如春風般和煦:“你寫不寫?”


  此時,就連一旁的瑞平侯,都不由自主地感到腳底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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