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養紙片人的第一百零五天
第105章 養紙片人的第一百零五天
少年不說話了。
盛翹這才哼唧著上雙手掐他的臉,直到少年悶哼一聲。
盛翹才下意識地鬆開,等看到他臉都紅了,心虛地咳嗽一聲,轉開了視線。
少年則是眼睫微顫:「你這麼做,不怕他生氣?」
盛翹哼哼唧唧:「他敢。」
少年聲音更輕:「有恃無恐?」
「對啊,我就是有恃無恐。」
盛翹忽然get了養紙片人老公的快樂,揉他的臉:「怎麼樣?氣不氣?」
讓你凶我,哼!
少年轉開頭:「我要告訴你老公。」
他一邊往後躲,一邊啞聲:「讓他不給你飯吃。」
盛翹:「.」
她哼唧幾聲,變本加厲:「好啊,你告訴他呀。」
「你看他敢不敢。」
少年垂下眼睫,聲音突然輕了:「他對你很好?」
「當然了,」盛翹嘀咕了一聲,「至少比你好。」
少年道:「有多好。」
盛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當即就掰著手指數了起來:「他給我建了一個燈樓,主持了畢業典禮,設計了婚紗,刻了戒指,送了娃娃,還有海鮮大餐.」
少年等了一會兒:「就這樣?」
「那你還想怎樣?」
紙片人老公已經算是紙片人中的翹楚了好嗎!
少年沒有答話。
盛翹追問:「問你呢,這樣都不好,那你覺得要怎樣才算好?」
少年沉默片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你喜歡他嗎?」
盛翹本來是想回答當然的,但是看到縮小版的紙片人老公,又改變了主意:「如果我說不喜歡,你會怎麼樣?」
少年沉默片刻:「不喜歡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
盛翹居然被問住了,遲疑片刻:「因為.他對我好?」
少年聲音輕了:「勉強還能接受。」
?那什麼不能接受?
盛翹沒問,而是道:「可是我喜歡他呀。」
她不知道紙片人老公會不會記得約會裡的事,所以說這話的時候還咳了幾聲:「我最喜歡他了。」
少年「哦」了一聲。
盛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沒忍住戳了戳他的臉:「沒了?」
「什麼沒了?」
「哦,然後呢?」
「為什麼要有然後?」
盛翹竟然無言以對,嘀咕一聲:「奇奇怪怪的,你問這些幹什麼?」
終於相信她是盛翹,想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他了?
少年沉默片刻:「沒什麼。」
他聲音微低:「只是覺得和一個失明又雙腿殘疾的人在一起,會很累。」
盛翹沒想到他問了這麼多是因為這個,心軟一瞬:「不累。」
「他很好,很好很好。」
少年眼睫顫了顫。
過了很久,少年突然聲音微啞地開口:
「可我更希望你開心。」
盛翹剛想反駁,就見少年抬眸:「所以,你來是來告訴我,和他在一起,你很開心嗎?」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個問句,卻驀地戳中了盛翹,她忍不住鼻子微酸地「嗯」了一聲,重複道:「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
少年垂下眼睫,沒有再開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盛翹道:「沒關係的,我可以治好他的眼睛和腿,而且而且我們就快結婚了,等他好了,我們還要去看遊樂園的煙花,去寶音寺還願。」
我們很好很好,未來也會很好。
少年似乎定定地望了她一會兒,聲音很低:「真的嗎?」
「真的。」
少年似乎低聲問了一句:「那他為什麼沒有帶你去海洋公園?」
盛翹突然語塞,她怎麼知道,可能劇情設定失誤:「要不,你帶我去?」
少年沉默片刻,聲音很輕:「不行。」
他調轉輪椅:「那是給她的。」
「我也是盛翹,給她不就是給我嗎?」
少年沉默,但還是道:「不行。」
盛翹知道自己拗不過紙片人老公,只能妥協:「好吧。」
她嘀咕一聲:「反正我也會有。」
她才不稀罕搶自己的海洋公園呢。
哼。
之前拿圖紙去試驗的人回來了,告訴少年方案不行,必須修改。
少年於是回到書房,繼續研究圖紙。
盛翹看了一會兒,覺得紙片人老公真有耐心,至少她十幾歲的時候,絕對沒辦法這麼專心致志地研究一張建築設計圖紙,尤其是在雙眼致盲的情況下。
她托著下巴看著他忙,等看到熟悉的眉眼一點點淡去的時候,忽然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
少年似有所覺地抬眸,等她的指尖要碰到自己的臉的時候,忽然抬手去抓她的手--
但是盛翹消失得太快了,他只握住一縷青煙。
少年眼睫微顫,直到周遭都安靜下來,他才又重新開口:「盛翹?」
周遭一片寂靜。
少年眼睫微垂,眸光黯淡下來。
果然,又是夢。
**
盛翹在一片白光中睜開了眼睛。
等看到紙片人老公的時候,下意識地走上前去,就聽到之前負責建造海底通道的負責人對席寒時說:
「項目快完工了,但是半個月之前,這片海域的海洋生物就已經全部消失了,您看接下來還要不要.」
少年垂眸。
盛翹下意識地往透明的玻璃牆外看去。
果然深邃溫柔的海底已經被暗沉的陰影所覆蓋,一片黑暗中原本應該隨處可見的海洋生物卻了無蹤影,整片海洋寂靜無聲,如同死寂的水體,沒有生機。
捲起的水波拍打在透明的牆上,襯得少年的身影如同下一秒就會淡化消失的虛影。
盛翹感到一陣心悸,下意識地看向少年。
他的指尖已然蒼白,聲音也很啞:「繼續吧。」
負責人有些欲言又止。
要離開的時候還是低聲嘟囔了一句:「都沒海洋生物了,還要繼續?就算建完了也不會有人來看吧?」
負責人搖頭遠去。
少年望著近在咫尺的深海。
那些海水,深藍色的波濤像是泡沫一樣,層層白光透過水光灑在他身上。
可是他卻完全沒被那些光照亮,而是緩慢地伸出僵直的手指,觸摸著透明的玻璃牆,然後啞聲喊了聲:「盛翹。」
他喊過很多次她的名字,但是沒有哪一次比這一聲,更讓盛翹難過。
她下意識地上前,卻被透明光束攔著了。
視線變得朦朧之前,她好像看見深藍的海水好像衝破了那堵透明的屏障,將少年淹沒。
但是海水並不能突破那堵透明的牆。
淹沒他的不是海水。
是一片死寂的海洋公園,和他從她口中聽到的,會很好,卻最終沒有兌現的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