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不可原諒
熱量一點點從地麵消失,晚霞漫天鋪開。
隨意風風火火回到萬蛇穀中,心底有些忐忑。雲修戰也許會等她回來,但是墨淵卻是不能夠確定……那個男人總是那樣冷血。
要是這一次雲修戰因他而死,隨意大概也難以原諒自己,也絕對不會原諒墨淵。
回到洞府前麵之時,在外守著的隻有九黎與零翁兩人,而雲修戰與墨淵不見蹤跡。隨意心中一驚,難道已經開始了?
“隨意姑娘,你不能進去。”零翁將靈劍橫在隨意的麵前,無奈說道,對隨意搖搖頭。
九黎怯怯站在零翁的身後,像是怕被隨意揍一般,探出了腦袋,張了張嘴卻是什麽都沒能夠說出來。
隨意鳳眸呆滯了一瞬,看這兩人的反應,再怎麽不敢相信也猜到了雲修戰與墨淵兩人在洞府中在做些什麽。
戾氣在隨意的眸中生出,心底湧上來的不是恨意與怒意,而是深深的無力之感以及失望。
九黎看著一言不發的隨意,心有不忍,看了看洞中,道,“你也別難過了,雲公子是自願為那位大人做出犧牲。要是再晚一些的話,就來不及了。”
九黎還想說些什麽,但是零翁卻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著製止與無聲的譴責。
隨意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向來有神的眸光此刻卻是十分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原來是她來晚了。
這樣一來,就算她再想給墨淵找什麽理由都沒有用了,即便是除了隨清月與繁浮二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還有雲修戰。
隨意一聲不響取出了靈劍,握在手中。
九黎與零翁以為隨意要與他們動手,心不由得噌地往上提,指尖都凝出了一絲靈力,但隨意隻是將靈劍抱在懷中,並未有將靈劍拔出使用的打算,隻是靜靜站立在洞府前,鳳眸緊緊盯住洞口。
似是,在等待一個無望的結果。
沒有動手確實是好,零翁皺了皺眉,怎麽感覺這樣無聲的對峙一樣的情形如此令人窒息?到底是怎麽了?
九黎用靈識詢問道,“零翁,你可知隨意與那位大人的關係?看起來有些奇怪哦,又不像是朋友,更加不像敵人……但是為什麽隨意會說她與那位大人有著弑親友之仇?但是又沒有趁機動手?就好像是在期待著什麽,好奇怪!”
她與隨意隻是見過兩三次麵,談不上是朋友,如今看到隨意這幅陰沉又隨時準備出擊的模樣,心裏總是不安。不說話,又沒有任何的交流,好難熬!
零翁看了看隨意,略微思索,他又哪裏會知道?
“那位大人看起來對隨意姑娘挺在意的,不然方才也不會等到幾乎散魂了才開始,隻是可惜隨意姑娘還是來遲了。”零翁歎息道。
他是不知道墨淵的傷到底有多重,從頭到尾他與九黎都不敢與墨淵直視,那雙金眸有著無形的壓力與震懾力,令他們敬仰,在墨淵麵前隻能垂目低頭。
九黎想了想,也是認同零翁的說法,輕輕歎了一口氣,腦袋一歪,搭在了零翁的肩膀之上。
她還在想著事情,並沒有注意到零翁的身體僵了僵,見九黎不知神遊到了哪裏才漸漸放鬆身體。零翁不由得苦笑,九黎這樣單純不諳世事,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對她存著怎樣的心意。不過這樣也好,不知道,就可以繼續向現在一樣相處下去,而不會有任何的顧忌。
零翁的目光落在九黎身上,沒有發覺,自己的麵容變得十分柔和,嘴角微微掀起。
兩人之間的曖昧終是引起了隨意的注意,她原是在努力將自己的心情平複,又將與墨淵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全部都細數了一遍,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說服自己原諒墨淵了,是他的無情與冷血將她逼到了絕境,縱使是有再多的感情都經不起揮霍與折騰。
隨意不禁苦笑,若是她與墨淵,就像九黎與零翁,也許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隻是如今,她已經不再存在任何的奢望與期待,真誠待她的人,在這個世界不再存在,他們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洞府中有動靜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光源從洞中鋪展開來,一直照耀到萬蛇穀中。
四周的風似是靜止了一般,九黎與零翁眼中有著震撼與驚歎,隨後隻有虔誠的忠誠,兩人雙膝一曲,齊齊跪在地上。
“恭迎天君歸位!”
在那一瞬間,隨意還以為自己到了仙界或者是太虛幻境,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就連她都生出了一種忍不住要膜拜的可怕衝動,好似這樣就可以表達那種未知的激動。
一道力量從胸口生出,蔓延至全身,直至將那些衝動都全部壓製下去。
什麽上古惡神,隨意不禁嗤笑,分明是明神才對,不然哪裏來這樣的光明?
即使隨意再怎麽不願意承認,從墨淵身上蔓延出來的金芒竟是有著一種溫暖,這溫暖將她的全身包裹著,撫平了一切的負麵情緒。
金芒中,天定的帝王從洞府中一步步踏步出來,墨色的一身衣袍都染上了金色,金眸中似是空無一物。
隨意定定看著前方,突然胸口一陣溫熱,竟是乾坤印散發出淡金色,朝墨淵飛了過去。
修長白皙的手伸出,將乾坤印輕托在手心,最後沒入了額間,而有一道淡淡的印記出現在光滑的額間,但隻是一閃而隱。
做完這些,墨淵身上的光芒漸漸消散,連同眸中的金芒都收斂了許多,萬蛇穀又恢複了常態。
“退下。”墨淵淡淡道,眼中隻有隨意。
九黎與零翁領命站起,九黎還想著在墨淵身側候著,但是零翁十分識趣地將九黎拉走,將空間留給了隨意與墨淵。
關係十分奇怪的兩人,應該是有一些話要說的,零翁想道。
洞府麵前隻剩下了兩人,隨意漠然盯了墨淵半晌,收回目光,臉上不知是什麽表情,她將靈劍直指著墨淵,沉著聲音問道,“雲修戰在哪裏?”
洞府之中並未有雲修戰的氣息,即便是死亡了,氣息還是會殘留在身上,但是隨意將靈識遍布洞府之中都沒有發現雲修戰的蹤跡,她曾有過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連屍身都找不到。
至少要將雲修戰的屍體帶回去,給雲家一個交代也好,隨意是這樣想著。她與墨淵之間的帳,之後再算。
反正都完了,也不差一時。
墨淵沉靜的眸光鎖住隨意的臉,金芒一如往昔,但是眸中確實沒有半點的感情,好像隻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隨意冷笑一聲,將身上大部分的靈力都輸進到靈劍中,寒著一張臉發起猛烈的攻擊。
每一次的攻擊,靈力就增長半分,隨意此時有著與墨淵死拚的意誌,絲毫不吝嗇靈力,隻求可以對墨淵造成傷害。
隨意此時的修為,要是放在地界中,定是無人能敵,但是在墨淵麵前,依舊像是撒野一般,沒有任何的威脅。
他甚至沒有動用任何的武器,身上似是沒有靈力波動一般,隨意的攻擊打在墨淵的身上竟是如同沉入了泥潭死水之中,沒有半點的動靜。即便是嬰兒的拳頭打在棉花上都會有一點變形的作用,隨意寒霜一般的麵容一凜,明白了她與墨淵之間的差距,根本不是天與地就能夠解釋了。
分明是毫無勝算,就像剛剛開始那樣。
虧她還以為自己有一點進步了,但是在墨淵的麵前,這些進步都是虛談而已,依舊是什麽用處都沒有,她所想的報仇與泄恨,丁點都做不到,她所在乎的人死去,她什麽都做不了。
如此無能。
隨意忽然笑了,將所有的靈力都釋放出來,丹田都微微發痛,但她絲毫不管,幾年時間內所學的靈術一一施展出來,或是單獨使用,或是連環使用,或是融合使用,一招一式都運用得出神入化,淋漓盡致。
力道與力量並存,萬蛇穀中隱約有了震動之感。
九黎與零翁對視一眼,默契飛身到一個方位,布下了結界。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結界,支撐不了五秒就破裂了,十分幹脆地。
零翁有些擔憂地看看天空,要是將萬蛇穀打破了,也許會影響到海島,島上生靈無數,可得遭殃。
就在這時,墨淵停止了動作,終於動用起了自身的靈力,布下一道十分牢固的結界,不僅是動靜,就連視覺都被隔絕在外。
隨意冷哼一聲,靈力消耗了一半,但是招式強度與頻率依舊沒有降低,不理會開始發痛的靈脈,固執攻擊著。
墨淵眸色漸深,幹脆一動不動,站定在那裏當靶子,任由一道道強勁的攻擊落在身上。
這個舉動激起了隨意的怒氣,啟唇輕喝一聲道,“破!”
萬鈞之力隨著這一個字迅速釋放,全部都落在墨淵身上。墨淵淡漠的麵容上終究是微變了色,氣息一亂,嘴角流了一滴血液,那顏色竟是赤金之色。
這令隨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是因為墨淵受傷,而是因為被這樣攻擊竟是還沒有還手而震驚,但她還是將心底如濤浪一般的震驚壓了下去,臉上依舊是寒霜遍布,除了狠倔與認真,再無其他。
“意兒。”墨淵忽而開口喚了一聲,清冷的聲音中不變的是那一份輕柔與微不可查的情感,隻有在與隨意說話的時候才會出現的情感。
隨意似是被激發了壓抑的恨意,狠狠道,“住口!”
手上的出招更加猛烈了,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她原諒,分明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她絕對不會再傻。
隨意此舉,無疑是自殘,靈脈出現了損壞,丹田也有著超過負荷的傾向,但隨意依舊不管不顧。
原意是讓隨意泄恨,而不是讓她傷害自己,墨淵微皺了眉頭,一手握住靈劍,低聲喝道,“夠了!你要是再傷害自己,雲修戰可真是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