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地頭蛇
黑暗之中，一把幽火獨明，忽而盤坐在地的一人口吐鮮血，氣脈不順。
“如何，查到了沒有？”隱在黑暗之中的另一人沉聲問道，沒有關心這人的傷勢的意思。
那人翻身跪倒，垂著頭回話，“屬下該死！線索斷了，追到幽沼澤附近之時就差不多可以製服，但是半路殺出一股勢力，不僅將這靈術破除了，還將聚靈體帶走。”
“哦？誰有這個單膽子……”有聲音問道，“聚靈體現在到了哪裏？”
跪著的人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屬下……不知。突然就消失了……請主上責罰！”
那人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終於道，“必定走得不遠，附近有什麽地方，去查。要是不能夠將聚靈體帶回來，你也就沒有必要再回來了。”
那人遮住了幽火，一室黑暗。
“謝主上不殺之恩！屬下定不辱命！”
浮舟經過五天的飛行，終於到達了落天城。
隨意第一個下了浮舟，安排住宿的事交給了一名守衛，隨覺則去落天書院走一趟，打點好進入學院的有關事宜。原本想讓隨意與他一起同去，露一下臉。不過被隨意拒絕了，隨覺也沒有堅持，又囑托了幾句才領著一幹人前往落天書院。
這一日便是有時間來逛一逛這坐落著地界最大的靈師學院的落天城，秋實的興致很高，而隨意也有將落天城打探一下的意圖，也就答應了秋實出門的請求。
臨走前秋實想起了什麽，回頭看了一下，便見繁浮靜靜望著門外，對自己笑了一下，秋實便道，“繁浮，你不去麽？一起出去混個半熟的，以後出來也方便一點。”
以後在落天書院進修，雖說是不會有太多出門的機會，但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學院之內而不與外界接觸，時間久的話，必定會需要出來購置東西，若是街道都不熟，那就得花費更加多的精力與體力，可就麻煩許多。
繁浮本就沒有要出門的打算，但聽到秋實這樣說，自己也仔細思索了一會，秀眉微蹙，眼露淡淡的遲疑，似乎是在忌諱著什麽。
隨意見狀，不用想多久葉明白了繁浮在擔心著什麽，但這點擔心到了隨意這裏，什麽都算不上。
“盡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其它的不用想太多，你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過著普通人的生活，難道你做不到？”隨意道。
聚靈體體質被封印，關於體質方麵的靈術都使不出來，追蹤靈術也失效，繁浮這會自然是個普通人無異，頂多也隻是一個靈師。
但這一點，繁浮並不知道，聽了隨意的話是安心了一些，但還是有著擔憂與顧慮，這十多年來的漂泊生活以及被無數人追殺的噩夢，哪裏是這麽容易就消除？
秋實這個不知情的，上前拉了繁浮的手，嬉笑著道，“好了，一起走吧，隻要小姐說沒有事，就一定不會有事，你就安心吧！我家小姐很厲害的！還在連盟……”
話沒說完，隨意一記眼神掃過去，“走了。”
秋實掩了嘴，自知是多話了，吐吐舌頭拉了繁浮跟上隨意的步伐。
作為一座距離帝都沒有多遠的大城，落天城因著地勢與落天書院近年來越發的繁榮，大街小巷縱橫交錯，就連大道也有三條，第一條主道便是溝通帝都的天幕大道，另又兩條大道分布在兩側，分別為左江大道、右翼大道。
而隨意領著兩人行走的便是主道，足有十幾丈寬，街道兩旁更是店鋪遍布。
走到一半的時候，隨意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繁浮，對繁浮身上的這青碧的褂裙越發不滿意，便著秋實去買了幾套成衣。繁浮也是一個美人坯子，及腰的長發柔順無比，出去發色與瞳色的異常，也是一個頂普通的人，但是卻因為體質的原因而被人追殺這也是夠不幸的。
“這樣不太好吧？”繁浮穿著一襲月華色的衣衫，秀發被秋實挽了一個簡單而大方的發髻，麵容嬌美，略帶潮紅，但這天氣著實不熱。
秋實笑道，“好看吧，小姐？”回頭對上隨意意味不明的神色，秋實愣了一下，說實話，伺奉了隨意幾個月，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久，隨意總是在忙著自己的事情而沒有太多的時間閑下來，現在秋實也看不出隨意是什麽心緒，心中也不免有些失落。
繁浮也滿懷期待地看向隨意，沉靜的眼眸中映著女子如花的容貌，最後還是繁浮敗下陣來，眼神閃躲這不知道看哪裏。隨意真讓人猜不透。
“算……”
不料隨意開口道，“嗯，是挺不錯。將試過的這幾件都買了，秋實你若是有喜歡的衣裙，有也可以買，今日就不用去計較其他的東西。今日的，都記在我的賬上。”
這話使得兩人都驚異極了，麵麵相覷。
繁浮有些不好意思，她現在才想起來自己是一分錢都沒有，連吃飯都是一個問題，買衣服這種事，本就不該做的。
秋實歡天喜地，謝過了隨意，專心挑起了衣服。隻是她不過是一個丫鬟，穿的衣服也不會是有多好，就是隨意這樣說，她也記著自己的本分。
繁浮則小聲道，“我以後會還你的。”
這一路下來，穿過不少的街道，隨意從始至終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說不好是高興還是生氣，這令繁浮有些壓力。隨意審問之時，好歹也透露出一些情緒，也就大概知道隨意的情感，但現在跟一個沒有表情的木偶傀儡一般，什麽反應都沒有，這反而令人更加不知如何應對。
走了一半的落幕大道，又從小巷折進了比較小的街道之中，忽而又竄到左江大道。這一路下來，看起來是毫無章法可言，但是隨意將這些街道都一一記在心中，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沒有忘記。
大半天過去，落天城主城區這塊地方也就差不多逛完了，隨意抬起頭，望著天際道，回首對秋實吩咐道，“你們先在這裏逛著，不要離開太遠，我去去就回。”
還未等秋實有所反應，隨意身形一閃，直接在大街之上消失了，秋實一臉苦惱，她的小姐又忘記了在大街之上不可隨便使用靈術與靈力的潛在規則……
隨意立在落天城最高的建築之上，神色冷漠至極，掃視著腳下的大城。
繁雜的結構盡數包容在隨意的眼中，細細描繪。果然是身在其中之時很難看清落天城真正的麵貌，隻有在登高臨遠之時，才會發現大城的所有秘密。
正中中央的落天書院也顯得挺小的，隨意凝聚靈力在眼瞳之中，透過了建築，透過地皮，透過百丈之深的泥土，徑直將視線落在那熒光之上。
曆經幾多人世滄桑，曆經幾多浮世，都會存在著的東西，除了山河靈脈，也就沒有多少。
驟然一道淩厲的靈刃之氣撲麵而來，隨意身姿靈巧地躲過。在這個靈力最為薄弱的日落之時，衝天而起的靈術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就算是打在臉上也就是有些發麻的程度而已。
嗬嗬，那便是這裏的禁地了麽。
飄了幾下，隨意落在了一個稍微低的建築之上。
按照靈脈出現的規律與條件，確實是應該在這個地方出現，但，一切都說不定。
“落天書院，麽。”暮色之中，隨意的臉浸在昏黃的夕陽之中，衣衫獵獵。
金眸微啟，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又再度闔上。
正是光與暗相交的時刻，最容易生事。
幾乎將落天城主區逛了個遍，回來的路上，需要穿越的街巷不下十幾條，也就聽到了不少事。還碰上了一隊不知是從哪裏竄出來的人馬，一個個攜刀帶劍的，除了領頭的那人赤手之外，再沒有人空著手。
隨意若有所思看了幾眼。
繁浮對鬧事的見多了，見了也相當於沒見著，直直路過，秋實明顯瑟縮了一下，躲到了隨意的身後。
一群漢子見著了隨意三人，眼睛明顯放光，最多的目光流連在容貌最為出眾的隨意與繁浮身上，路過之後，領頭的男子回眸看了一眼，正好對上隨意冷漠至極的眼，一瞬間腦中冒出一幅畫麵：荒涼的枯草遼原之上，沉黑天際在地平線處露出一點魚肚白，堪堪照明了女子絕色的麵容，眸光比月光清冷。
領頭啐了一口，“這娘們真騷！”在轉角之後停住了腳步。
忽而又升起了幾分征服欲，這樣的女人必定是倔強無比，若是可以在他身下承歡，該是何等妙事！
有幾個小弟看出了領頭的心思，跟著起哄，領頭得意大笑，一群人又浩浩蕩蕩掉個頭，等再回到哪裏時，便隻剩下了一個人，獨自站在路口，像在等著誰。
領頭昂首挺胸，走近問道，“不知姑娘在等誰？夜裏不太安全，由在下陪你一起等如何？”
隨意慢慢轉過身子，麵容清晰顯現在領頭的眼前。領頭又忍不住心頭一亮，心裏讚道，這個姑娘果然是個絕頂的美人，任意一個角度看起來完美無比！
一般的美人隻禁得住遠看，遠看之時那是一幅畫，近看卻是相貌平平的女子罷了。但隨意卻不是那些胭脂俗粉，而是臉上不施粉黛，卻更勝一籌，怎麽看都是一幅完美的畫，皮膚彈指可破，麵容絕美，若是可以打扮一番，那定然是更加豔美！
隨意似笑非笑望著眼前人，暗中打量著身後的人，靈師居多，但也有一兩個人絲毫靈力都沒有，還是可以留在身邊，這大概就是被騙來當飯票的。
“若我說，就是等你的，你會怎麽著？”隨意道。
這人大概就是落天城的地頭蛇了，修為不高，隻有五品靈師之能，而他身後的那些手下，修為更是低，一品靈師乃至四品靈師都是一大堆，五品六品的靈師雖然有也沒有人會去質疑領頭的權威。倒是一個有些奇怪的組合。
等他？領頭聞言生出了一絲警惕，如此一位絕色美人會在夜裏等他？不管怎麽都顯得可疑。但轉念一想自己身後是幾十個兄弟，也就沒有什麽好疑慮的了，就算是這個女子修為再高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於是將身後的目光都擋住，領頭道，“這個自然是最好的，姑娘既然看得起在下，那在下就盡一下地主之宜，請姑娘去一個地方遊玩一番。隻是，方才與姑娘一同的兩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