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還手之力
隨意向來溢滿冰霜的眸子卻似被什麽微微潤濕,“嗯,我也很慶幸。”
雲修閣伸出手,修長而骨節分明,卻終究隻是落在榻上,發出一聲輕響。
隨意看著閉上雙眸的男子,太過恬靜的睡顏,她竟不忍出聲打擾。
而再次抬眸,卻是重新沁滿冰霜,仿佛先前的暖意從未存在過。
隨意看著新煉出來的丹藥,比以前的成色倒都好了些,有種淡淡的清香,不過比墨淵煉製而成的總少了一分純色。
“別急。”墨淵依舊簡短的兩字,隻是眉目間的清冷淡去幾許,卻是無端添了分暖色。
不知為何,也許是相處久了,墨淵也不像前般冰冷了,有時,眉眼更會浮上一許溫潤。
開始隨意有些不習慣,這下也漸漸熟悉。
倒突的有些想老頑童,可惜她這便宜師父又去雲遊四海了。
修閣死時,老頑童眉間愁色強了些許,整個腰更似要佝僂般,慶幸的是。
老頑童終究豁達,愁色也隻是短短幾日,便走了出來,隻道他修為還不夠圓滿。
而她就隻能自己看著老頑童留下的煉丹術,摸索著,其間也失敗過幾次,不過慶幸的是,墨淵都會進行指導。
卻是門又被敲響,“小姐。”聽聲音是秋實。
隨意讓秋實進來,秋實做事越來越有分寸,若是沒有什麽要事,絕對不會貿然來打擾。
“怎麽了?”隨意把丹藥收起,秋實還沒讓她完全信任。
不管是誰,信任卻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期。
秋實纖瘦的小臉卻浮現一分喜意,“三老爺帶著曆練的人都回來了,公子也在其中。”
隨意拂袖,幾分不以為意,公子是她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吧?
也不知是什麽模樣,若是和隨覺一樣,那有和沒有又有何差別。
秋實的雙眸掃過一縷困惑,按理說,三小姐以前每次知道公子回來了,都會很開心啊。
今日這是怎麽了?
隨意知秋實心中所想,卻也不欲解釋,更無從說起。
而三院這邊,隨蓉指著自己臉上的疤痕,醜陋的蜿蜒長痕,“父親,這都是隨意那個賤人害的。”
要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好好的花容月貌被毀成這副模樣,以後哪還有大家公子願意娶她。
隨雲細細察看,疤痕卻是有了段時日,倒是很難再除去了,隨意竟害得蓉兒這般。
他狹長的眸子泛過一絲陰霾,一張曆經風霜的臉更是一下滿是冷色。
“蓉兒,我會為你去求藥的。”
隨蓉有些不滿,“父親,那就這樣放過隨意那賤人嗎?我這張臉都被那賤人毀成了這副模樣,她憑什麽就能那麽好好的。”
隨雲的眸色沉了些許,蓉兒就是不懂這些彎彎道道,是對她保護得太好了。
這要是以後嫁入大戶人家,怕是毫無還手之力。
又挑上一分暖色,說到底,也是自己疼成這模樣的,隨意他自然不會放過,把蓉兒的臉毀成了這副模樣,哪日必也叫她嚐嚐這副滋味。
隻是,那隨歡對蓉兒也未必是真心,把蓉兒當槍使,還真沒讓他看錯那丫頭啊。
“什麽時候你受了委屈,我沒為你還回去?”
隨蓉也不是個蠢的,卻是想到以前。
有大家公子欺負她,幾日後,便傳來那大家公子患得花柳病的醜聞。
有他家小姐與她比美,第二日,便傳來被人輕薄了的事件。
“那父親準備如何?”
隨雲不急著回答,隻是道:“蓉兒,你太輕易相信人了。”
蓉兒是他的手中寶,是時候教蓉兒一些了,總被歡丫頭當槍使,這可不太好。
隨蓉撇撇嘴,“哪有,不管隨意那賤人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的。”
“那歡丫頭說的呢?”隨雲的眉緊緊皺著。
隨蓉一時接不上話來,“歡姐姐自然……自然當另談,歡姐姐和那賤人怎麽能相比呢。”
禍從口出,隨雲隻覺自己再不製止蓉兒,以後終有一日,她怕是會釀成大禍。
“以後,切記不能再賤人叫下去,意丫頭也是你意姐姐。”
隨蓉不服氣,“那賤人算個……意姐姐便是。”隨雲越來越沉的臉色,她也隻得且先順從。
隨雲平日是寵她,關鍵時候卻由不得她。
“嗯。”隨雲的臉色稍稍好轉,“走吧。”
“去哪?”父親剛回來,風塵仆仆,還未休息片刻,這又是要去哪?
隨雲沉聲,“去正堂,帶你賠罪。”他的骨節卻捏得青筋暴起,蓉兒被傷成了這副模樣,這筆帳,他不會就這樣輕易算了的。
隨蓉的小臉瞬間變得蒼白,“我不去。”她才不要向那個賤人賠罪,被傷的是她。
隨雲的眸色沁得冰冷,“嗯?”
“去便是,父親說去,做女兒的哪能不去。”隨蓉走在前麵,最後一句卻多少存了幾分賭氣。
隨雲失笑,蓉兒啊,還是在耍孩子脾氣。
而隨意在正堂還未來得及跟同父異母的大哥寒暄上幾句時,隨雲便帶著隨蓉而來。
本以為隨雲也會和隨悟一般,對她的厭惡不作掩飾,卻對她笑得極是儒雅,“意丫頭,我特意今日帶著你蓉妹妹過來給你賠罪,前些日子,沒在隨家,並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蓉兒也差點鑄成了大錯。”
隨意卻無甚好感,卻也是淡淡地點頭,“無事,該賠罪的倒是隨意,讓蓉妹妹如今這般容貌,倒是蓉妹妹不要怪罪隨意才好。”
隨雲看了眼隨蓉,“還不快給你意姐姐賠罪。”
隨蓉自然心不甘,但隨雲明顯已經決定了的事,她也不能改分毫,“意姐姐,之前是我錯了,還請意姐姐能夠大人不計小人過。”
隨意瞧深了隨蓉眼裏那分不情願,對隨雲卻是起了分忌憚,而嘴角的笑意卻是漸深,隨蓉願意吃這個啞巴虧她何必阻止,“蓉妹妹說得也是,其實無妨,蓉妹妹還年稚,不懂事些也無礙。”
“你!”隨蓉剛想發脾氣,卻收到隨雲的眼色,隻能按捺下來,“意姐姐說的是。”
隨意沒得逞,也隻是輕輕勾唇,“我和大哥還有一些事,那三叔和蓉妹妹,我們就先走了。”
隨雲沉遂的雙眸積了分探究,“意丫頭和月兒好久不見,兄妹間是該敘敘舊。”
出了正堂,隨意發現隨清月的脾氣還是挺好的,對她的關心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意兒,這是我從南疆那邊帶來的蘇木釵,據說那裏的女子用這個釵在頭發上,對頭發有極好的保養效果。”
隨意接過蘇木釵,放在鼻間一嗅,倒真有股清香,不濃,倒是極其好聞。
至於保養頭發,每個地兒總有每個地的秘方,應該是真的。
女子誰不愛美?哪怕隨意更多的時候是戎裝上陣。
“那就謝大哥了。”她也不客氣,決定收下來。
“意兒喜歡便好。”細碎的紅霞落在隨清月的肩頭,卻是溢起一道靚紅的光芒。
隨意卻覺自家大哥悶了些,加上她也是個淡性子,兄妹還好,若是男女之間怕是會冷場。
不過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隨清月長得這般好看,性子也好,一定不會有人嫌他是悶葫蘆的。
彼時的隨意尚不知自己會一語成讖,而後麵帶來的卻是太多讓人意想不到卻似頓入桃花千裏般的倜儻,和花好月圓卻也終有一天會凋謝的傷春悲秋。
“大哥,膽敢問一句,隨意在你心裏是什麽樣子的,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隨清月怔了下,而道:“都是我的妹妹總是沒錯的。”
隨意的心頭像是被風微微攜過般。
大哥總是將她當妹妹的,“那若是隨意變了,變得你也不認識了呢?”
“但你還是隨意啊。”隨清月這回很快給出了答案。
隨意不再語,她想要的答案,隨清月已經告訴她了。
“意兒,現在大家都在,幾日後你和隨歡的比試,可有把握?”
隨意的雙瞳若剪水般清亮,“自然是有的。”
她不是那個隨意,也不會再若曾經般被隨歡下藥。
這一次,她贏定了!
隨清月再問了她些修煉上有沒有難處,便也離開了。
隨意回到染竹院,身邊一片白霧重現。
這回的墨淵總算讓她找回了幾分熟悉感,身上的清冷不減半分,“隨意,我陪你練一回吧。”
“嗯?好!”隨意稍愣,這男人怎麽突然這麽好心,知道陪她對練了。
那很快,隨意便知道什麽叫自作自受,有時候,激烈錯一個意思,那便是天差地別啊。
她的身體已經修複好了,自然也可以動用靈力,本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但在墨淵的眼裏,她的每一個動作便好像被拉慢了般,一步步移得都太緩慢。
她的每一個招式,對墨淵來說,都是輕而易舉便能擋下來的。
因為,她實在太慢了。
而且,偶爾能夠在墨淵放水的情況下擊中他時,自己的攻擊力卻也像變弱了般,根本擊不起一分波濤。
而墨淵卻若掌握瞬移般,故意待她到身畔不遠處,幾步便離她又是太遠的距離。
想要攻擊她,更是小菜一碟。
幾個回合下來,她的身上已是青腫一片,墨淵這男人果然沒有絲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