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橫看成嶺側成峰

  第49章 橫看成嶺側成峰 

  假如放在以前，以巧兒報喜不報憂的性格，為了免於他們擔心，她必不會如此直接的將自己的感覺告訴彩環他們。 

  但自從三人開始為參加落霞試煉的團戰積累經驗時起，其實準確的說，是自他們三人在浣劍手底下上過數次「當」之後，巧兒就改變了只對彩環他們說好消息，而隱瞞壓力的做法。 

  想要快速成長，就得直面危機和壓力。 

  這時鹿長老的聲音自他們身後響起：「什麼好成績？說來我聽聽，來，你們不必如此緊張，現在在我這裡，不用擔心，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你們怎麼樣……」 

  他語氣平和，朝三人招招手，示意他們坐過去。 

  巧兒三人走過去同鹿長老一起，圍坐在一張圓桌跟前。 

  鹿長老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靈茶。 

  直到靈茶下肚，再談起今日的收穫，幾人的心神才終於慢慢安定了一些。 

  鹿長老聽到他們居然一日就收割了八百餘分的時候，笑得頜下的山羊鬍子都不住的亂抖。 

  他今日一直呆在丹房，那道光屏的事他還不知情。 

  「哈哈哈，真沒想到，你們居然有如此心智，我就納了悶了，怎麼其他人都沒什麼動靜呢？」 

  巧兒暫時拋開了心中的憂怖，雙目閃閃，笑著問： 

  「敢問鹿長老，如果是您來參賽，你會怎麼做，從剛一聽到掌門令的公告起？」 

  鹿長老捋捋自己的鬍子，沉吟了一會兒，應該是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彩環和許永看著他笑，都在等著看他如何回答。 

  但他二人卻並沒有就巧兒的問題，在心底反問一下自己，如果是我我當時會作何反應？ 

  「……嗯，我大概會先按兵不動，先觀察一下其他人的反應，再謹慎的選擇對手……」 

  鹿長老邊沉吟邊說。 

  巧兒點點頭，「這就是大多數人的想法，所以到目前為止，行動起來的人並不多。」 

  她再問：「您會選擇怎樣的對手？」 

  「……應該是跟我境界差不多的吧，太低的勝之不武，太高的怕打不過……」 

  彩環和許永聽到鹿長老回答得如此老實，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巧兒又點點頭，「那按照這種想法，您自問能拿到八百分嗎？」 

  鹿長老搖搖頭。 

  「那我再問，假如你根本不是什麼長老，而是剛入門沒多久，剛有點法力、剛學會兩個小法術沒幾天的新人弟子呢？」 

  鹿長老歪著頭，說不定就在回想自己當初做新人的時候的心態。 

  「新人當然就想出來大顯身手啦，被關了那麼久！而且還剛學會法術，這還用……呀，我知道了，巧兒，原來是這麼回事！」 

  不等鹿長老回答，許永已經就巧兒剛才這個新人的問題搶著答了。 

  他也不過才告別鍊氣初期沒多久，對新人心態自然要比鹿長老了解得多。 

  原來巧兒竟是琢磨透了新人急於證明自己的心態，又知道他們實力不允許，又不夠謹慎，只有被人收割的份。 

  當真是不割白不割。 

  聽了許永的話，鹿長老和彩環連連點頭。 

  「哦，原來如此，巧兒你真厲害！」 

  「哎呀，我真是老了，也太久沒跟那些毛孩子們接觸，都忘記他們會怎麼想了——哦，你們不算——呵呵呵，你們吶，太厲害了！」 

  巧兒沖鹿長老甜甜一笑， 

  「不，不是您老了，而是我們這些新人弟子太幼稚！」 

  鹿長老被巧兒的馬屁拍得心情舒暢，捋著鬍子直點頭。 

  「那還有就是，巧兒，為何一開始你就帶著我們去堵黃龍洞呢，其他三派不也一樣有新人嗎？」彩環問。 

  「嘻嘻，彩環姐，你剛才都用了一個『堵』字了，自然是他們那裡只要在洞口放個瓮，那些新人弟子們還不自動往裡鑽。」巧兒答， 

  「而且，甲象門裡有那個人。而我們自己宗門，試想你要是碰見王魁，你好意思出手嗎？」 

  王魁是跟他們同時入門的弟子。 

  到目前為止，巧兒他們同批的弟子當中，進入鍊氣中期的僅僅只有他們三人，外加潘雨寒。 

  這自然是服用了生靈丹，外加大量的低階丹藥當飯吃的結果。 

  其餘人等都還在鍊氣初期徘徊。 

  見到熟人確實有點不好意思下手，像先前碰到楚師姐就只能落荒而逃。 

  鹿長老和彩環他們紛紛點頭，但也還有疑問：「甲象門有什麼人？怎麼了？」 

  「浣劍師兄啊！這些都是他教我們的啊。而且，以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見著自己宗門的低階弟子也不會不好意思出手，哪裡還輪得著我們的份，說不定此時那甲象門早已被他給攪得天翻地覆了吧。」巧兒又答。 

  說著，她又補充反問了一句： 

  「還有，你們覺得是我們宗門裡的低階弟子多，還是其餘三派的多？」 

  這裡的低階弟子，自然又指的是他們日常口語中的鍊氣初期左右的。 

  「那還用說，自然是……哦，原來如此！」 

  許永的回答沒說完，但在場的幾人全都明白巧兒的意思了。 

  仙霞宗的低階弟子們，不進入鍊氣中期，不需在宗門完成勞作任務，因此在初期的修鍊進度，是遠超其餘三派的。 

  所以往往仙霞宗里的初期、或剛進入中期的弟子不過百餘人，而其餘三派都至少是這個數字的兩倍還多。 

  如果要收割新人，那自然是前往其餘三派划算得多。 

  巧兒乾脆繼續解釋起來： 

  「另外，當時我們已經在黃龍洞捉了三百多弟子要走時，你們問我為何就走，反正也不是打不過。 

  「是，我們是打得過再高階一些的弟子。但那是不是得花掉更多的時間？幹嘛不用相同的時間，去別的地方賺更多的分？」 

  鹿長老和彩環許永分別點點頭，一個是表示贊同，另兩個表示明白了。 

  「誒，等等等等，巧兒，你一再的說，是浣劍師兄教你的，可我們這些時候一直都在一起，他何時何地教的你，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就是啊，難不成，等我們都睡了，你們用傳聲符傳來傳去的？」 

  彩環和許永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大有巧兒再不把這個問題交代清楚，決不罷休的意思。 

  「咯咯咯，哪有。他教我的同時，也教了你們啊！」巧兒笑。 

  「哎呀，好巧兒，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 

  巧兒這才不笑了，「我說的是真的，就是浣劍師兄教的，是他在教我們實戰的時候一起教的。 

  「當我們還在等著對手首先宣戰的時候，他教會我們，真正的敵人會不宣而戰； 

  「當我們還覺得自己儘管實力不強，但對手會像向師兄那樣讓著我們一些的時候，他教會我們，真正的敵人可不會讓著你，反正你沒實力就會挨打，所以只能趕快強大起來； 

  「當我們交手時，還在覺得應該你來一下，我就往一下的一招一式生搬硬套時，他教會我們，真正的敵人才沒有任何顧忌，交手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打敗你，所以只要上了戰場，什麼手段都可以用上，暗算、偷襲、角度刁鑽等等，這些都只是戰術，算不得不好。」 

  鹿長老聽巧兒的這番話，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從這個還只有十四左右的小女孩嘴裡說出來的。 

  「可是，你剛才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這些跟今日的試煉有什麼關係呢？還是你還沒說完？」彩環沒聽懂。 

  許永也跟著點頭。 

  連鹿長老都覺得，巧兒剛才說的是很有道理不錯，但好像真的跟今日的試煉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呵呵，那是因為，這些事情合起來，就是他真正教我們的東西呀。他教的是——橫看成嶺側成峰，看待事物不要總拘泥於一格。」 

  「橫看成嶺側成峰？」 

  「不要拘泥於一格！」 

  「看待事物的角度……」 

  仙霞宗丹房，鹿長老的房間內。 

  鹿長老三人異口同聲重複巧兒最後的那句話，都不由陷入了沉思。 

  巧兒點點頭： 

  「橫看成嶺側成峰，就是看問題的角度，從各種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事情，反其道而行之！在場上交手時如此，現在參加落霞試煉也是如此！」 

  「……難道浣劍師兄教的不是『如何不要臉地打敗對手』？」 

  許永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 

  「哥哥！！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 

  甲象門，浣花一直待著的煉器室內。 

  俏麗的浣花對躺在地板上，翹著二郎腿，其中一隻腳還愜意地晃來晃去的浣劍，跺著腳怒目相向。 

  此時的浣劍全然沒有在外的時而邪魅公子，時而人畜無害、溫文如玉的形象。 

  「哎呀，我說妹妹，我這先頭不是沒將你捉去賺那一分嘛！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 

  「哼，你那樣想就是不對！我，我再也不同你好了！」 

  浣花說著，眼眶都紅了。 

  浣劍發現妹妹的語氣有些哽咽了，這才一翻身坐起， 

  「哎呀，妹妹，你想啊，以你的法力，你覺得自己能夠『活到』爬上落霞榜前百嗎？ 

  「到時候肯定會被人給捉住的。那與其最後便宜了別人，還不如就將這一分送給你哥哥我…… 

  「不過，現在我也不需要了，我已經有了五百多分了。而且，我看吶，你也不要去參賽了，反正逃不過給人加分的命運。」 

  浣劍這安慰人的能力，沿襲自他戰場上出黑手時的刁鑽，近似插刀。 

  「哥哥！！！」 

  「我說的可是真的。除非，你能像巧兒他們那樣，有能保住自己的實力…… 

  「你看，今日要不是我叮囑你不要出去的話，搞不好你現在就已經被記分長老在右臂上打上出局的印記了。」 

  從前的哥哥似乎再也回不來了，他往插刀補刀的路上越走越遠。 

  浣花想，這都是因為那個人的出現， 

  「哥哥，我問你，你就真的打算參加圓滿以下境界的比賽了嗎？ 

  「這次試煉還有半年時間，這半年你不修鍊了嗎？ 

  「要是修鍊，萬一你突破至圓滿了怎麼辦？ 

  「要是你不修鍊，可是萬一有人突破圓滿且上榜了怎麼辦？ 

  「你說那黃道秘境，這圓滿以下和圓滿以上的修士，進入的會是同一個禁地空間嗎？」 

  聽說，哥哥的那位火雲谷師姐，同樣也是鍊氣九層頂峰，而且一向被女孩子追著跑的哥哥至今還只能守在那師姐的門口吃土，不怎麼被待見，不知道她會不會選擇突破境界，還是會選擇壓制修為…… 

  浣花的語音剛落，原本坐在妹妹煉器室里，好整以暇地插刀補刀的浣劍，「倏」的一下不見了蹤影。 

  …… 

  到這一日結束之時，四派的落霞榜上，終於出現了一些像樣的成績。 

  「第一名，仙霞三英，八百零五分。」 

  「第二名，浣劍，五百一十五分。」 

  「第三名，方小樓，五十六分。」 

  「第四名，夏至，五十一分。」 

  「……」 

  「第十六名，楚寧，一十一分。」 

  「……」 

  「第五十一名，湯柏，一分。」 

  嚴格說起來，此時落霞榜上的一行行成績，除了最先上榜的成績為「三、二、一」的仙霞宗小貓三四隻外，其餘的人，幾乎都跟巧兒三人以及浣劍有關。 

  甲象門那些踴躍參賽的低階「韭菜」們，被浣劍一人收割得差不多的時候，受他行動的影響，其他修為層次高一些弟子們，這才反應過來，加入了「搶分」行列。 

  而黃龍洞內也是如此。 

  直到失魂落魄地回自己住處好久，那先前在洞口痛失圍截巧兒他們幾人的機會的，那二十名鍊氣後期弟子，才慢慢反應過來，自己也可以效仿那「狡詐的仙霞宗弟子們」的做法，先發制人，先收穫一波再說…… 

  因此，反倒是仙霞宗的弟子們，囿於常人思維。 

  那些能打的中期以上的弟子們都在等待和觀望。 

  而那些不能打卻躍躍欲試的初期弟子們，提刀扛槍的在雜居處外圍轉了一圈，發現自己又不會飛又不能驅使法器，只得灰溜溜地往回走。 

  結果灰心喪氣之下，相互之間偶爾發生碰撞齟齬，於是有人大幹了一架，最後才發現自己干倒的人還可以用以上交賺分。 

  　為了這個「鯰魚效應」，絞盡腦汁。其實一開始是寫的鯰魚效應，可是總覺得這個詞放在這種古代仙俠小說當中，太過突兀。想來想去找不到替代的詞，最後一天早上又想起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這句話來，不就是鯰魚效應的註腳嗎。嘿嘿 

  　　包括前面已經發布的篇幅里，那些讓人一看覺得突兀了的看起來現代化了的詞，我也改了一些，如果大家還發現有的可以指出來，我再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