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獻祭
第2章 獻祭
巧兒沒有像往常一樣跟著彩環一起在床上膩歪,而是站在床跟前沒動,主動把自己答應替范梅芳去抽籤的事告訴了彩環。
此刻她見彩環的反應居然比說到自己要去抽籤還要激動,心裡感動。
又見彩環跳腳的模樣,還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柔聲安慰道:
「即便知道是假的,拆穿了有什麼好的。反倒不如這樣日子還能過得好一點。」
「這,這……你都明白?你……你什麼都知道?知道你還……」
巧兒輕巧的一句話,把正激動萬分的彩環給堵了個張口結舌,原本口舌伶俐的她,一下子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巧兒接著說:
「我答應去抽籤,是想要和你在一起!還有,就算我不答應,這個家裡肯定也不會容我了……說不定他們……」
只是她的話都沒說完,房間的門就猛地被推了開來,王氏一馬當先快步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巧兒的父親。
「彩環啊,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歇著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王氏連寒暄都沒有,就直接對彩環下了逐客令。
彩環對王氏一反常態的直接還沒適應,她有些莫名地望望王氏又望望巧兒,終是走了。
可巧兒卻明白了繼母的心思,她是擔心彩環勸說自己改變心意。畢竟彩環麻辣叛逆的性子,在村裡也算有名的。
巧兒對彩環說的,答應去抽籤有一半原因是想和她在一起,是真心話。父親進來時告訴她彩環也必須要去抽籤時,她心中就有了計較。
而且即便替范梅芳抽籤抽中了,也不過是離開這個冰涼的容身之所死在長青河裡。反正她不去抽籤的話,父親和王氏日後也肯定饒不了她。
所以答不答應沒有什麼差別,反而去抽籤還能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共進退。畢竟在她短暫冰涼的人生里彩環姐給的溫暖是最真實的。
巧兒並不傻,她只是有些事不想計較得太清楚。
至於逃走,對於一個從沒離開過村子的十歲小女孩來說,對於一個從小就被灌輸不能逃避河伯獻祭,否則就會連累全村被血洗的小女孩來說,那是想也沒想過的事。
……
第二天的抽籤還是在村中心的榕樹坪那兒進行的。
本來頭天晚上王氏把彩環弄走後,又準備在巧兒面前「心肝、肉」的安撫她一頓的,為的就是讓巧兒心甘情願去當替死鬼。
可巧兒這次懶得買賬,直接丟了顆定心丸給王氏和父親,就關門謝客了,「父親母親,我累了,明天還要替姐姐去抽籤呢。」
等第二天趕到榕樹坪,村子里的人見是巧兒代替范梅芳抽籤時,都一陣唏噓感嘆。
不過卻沒有人當著范父和王氏的面說什麼,畢竟都是一個村的,日後還要相見,犯不著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小女孩得罪人。
最多在事後,他們才會背地裡嚼幾句舌根罷了。
巧兒的親娘當初是遠嫁過來的,而且人又已經死了那麼久了,所以現在更加沒什麼人替她說話了。
而范梅芳本人,則因為「病重」,並沒有趕到現場來。
負責抽籤的是隔壁村的村正。因為要顯示公平公正,每年負責抽籤的人都是從旁的村子里交換的。
這個人巧兒也認識,倒不是因為他是村正,而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王氏的娘家兄弟。
彩環和她娘一早就到了的,這時見到巧兒幾人,就趕緊招呼他們站在了一起。
王氏異常親熱的摟著巧兒的肩膀,哪怕巧兒借故要和彩環親熱,也被王氏給用力地壓住了。
大概是怕弄得太僵,她低頭對巧兒說:
「巧兒啊,我的好女兒,你聽娘跟你說,咱們等最後再抽,等別人把那個中的簽給抽走了,就不怕了。」
說罷她主動招呼彩環:
「彩環,過來,跟我們巧兒一起,我們最後抽。」
彩環原本就打算第一個抽的,可是見巧兒沒動,又知道負責的王村正和王氏的關係,所以眼珠一轉,也就依了她。
此次村裡適齡的女童有九個人。
王村正當著所有人的面選好了九支空白竹籤,並且十分鄭重地在其中兩根上各寫下了一個「祭」字。
然後就放在一個簽筒里搖了搖,接著一個一個的點名叫了候選的女童上來抽籤。
不管被點到名的人家是哭哭啼啼還是麻木不仁、或者是害怕踟躕,甚至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但到最後當女童看到手上的空白竹籤時,都換上了一幅幅驚喜交加的表情和家人抱頭慶祝。
這樣相同的一幕上演到第四個時,彩環待不住了,只剩下五支簽子了,機會少掉了四個!
她拉著巧兒的手就要過去,「走,我們先去抽,不管她們了!」
可巧兒的肩膀卻被身旁的王氏死死地扣著。彩環見拖不動,吃驚地回頭看著王氏。
王氏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地沖彩環悄悄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負責抽籤的王村正卻一口氣連點了三個人的名字,正是除了巧兒和彩環以外剩下的三名候選女童。
彩環只好將信將疑地停了下來。
結果看來,不知是上天眷顧了那三個女孩,還是事情就是這麼的巧,剩下的那三名女童又全都抽中了空白的竹籤。
王村正不管那些女童和她們家人們的悲喜交加,嘆息一聲用一塊紅綢布把剩下兩支簽子給蓋住了,乾咳兩聲后對所有人說道:
「唉,這是天意啊!我看這最後兩支簽子也不用抽了,反正結果大家也都知道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所有村民,除了巧兒一家和彩環母女,全都嘆息著點的點頭搖的搖頭,但意思全都是同意了王村正的話。
「不,我不同意!我一定要親眼看看那剩下的兩支簽子!」
說話的人,居然是王氏!語氣里充滿了不甘。
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開了巧兒的肩膀,走到了人群的中間。
「怎麼,你還不相信我做的事不成!你……唉,好吧,你自己來看吧!」王村正先是有些惱怒的模樣,接著又換上了悲天憫人的口氣,主動把蓋著紅布的簽筒遞給了上前來的王氏。
王氏急切地拿開紅綢,簽筒里果然只剩了兩根簽子。她把兩支簽子同時拿了出來,眾目睽睽之下,每根簽子上果然都有一個紅色的「祭」字,觸目驚心。
王氏還想不依不饒地鬧騰幾句,可人群之外,彩環的娘在看到最後兩根簽子上的字之後,一語未發的就倒在了地上。
彩環悲切的哭喊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娘,娘!你醒醒啊,娘,你怎麼了!」
王氏悻悻地收場,向巧兒這邊走來。
「咳咳,想必牛咀村那邊的童男也已經選定了,既然我們這邊的童女已經定下了,那就準備準備,三日後獻祭!」王村正的話在一片嘈雜聲中大聲響起。
……
三日後,巧兒像一個木偶一樣被換上了這輩子從沒穿過的最好看最華貴的紅綢衣服,還被村裡的婆婆媽媽們給梳了個好看的髮髻,臉上打了兩團大紅的腮紅,嘴巴也被塗得吃人一般的血紅。然後就被送到了獻祭的河灘。
在那裡她才見到了三日沒見的彩環。彩環跟她一樣,也被打扮得詭譎怪異的模樣。
這三天里,巧兒被軟禁了起來,大概是有人怕在獻祭的最後關頭還出什麼幺蛾子吧。彩環也不再見過來找她。巧兒想,她大概也跟自己一樣被看管住了。
一想到彩環,巧兒心裡既奇異的安心歡喜,又交織著十二分的內疚。
安心歡喜的是,能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去赴死。內疚的是,她知道彩環肯定不甘心就這樣被當作了祭品,如果抽籤那天不是因為自己,彩環有很大可能不會抽中的,說起來竟然還是自己害了她。
巧兒畢竟還只有十歲,對於死亡並沒有深刻的害怕,因為對於人世她也並沒有多麼的不舍。
因此這三天中,巧兒反倒半點也沒有替自己將要面臨的悲慘處境感到哀傷怨尤。而是一心就想找彩環訴說自己心中的悲喜和煎熬。
她急於知道彩環是不是因此就惱了自己,再也不把自己當做好朋友了。
現在見到了彩環,巧兒顧不得小船上的晃動,就急忙地撲向她,「彩環姐,對不起!」
巧兒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本來就畫著怪異的妝容,一流淚,臉上簡直就沒法看。不過也沒人管,因為每次獻祭,被當做祭品的童男童女們就沒有不哭的。
「巧兒!」彩環一見巧兒也是不顧一切地就來拉住了她的手,「幹嘛對不起?你別哭,臉都難看了……」
「彩環姐,抽籤那天都是我害了你!」巧兒抽抽搭搭地說道。
彩環撇了撇嘴,也不管有沒有人聽到,只管大聲地說:「切,傻巧兒,跟你沒關係!我已經知道了,不管我第幾個抽,都只會抽到有字的簽子的,因為我奶奶不讓我娘給村正送銀子……」
巧兒吃驚地停止了流淚,而彩環後面的話反倒不如剛才的那句更讓她驚疑,「還有你,肯定也是被那王氏的壞蛋兄弟給做了手腳,讓你一定會抽中,這下才稱了她們的心……」
彩環的話不可謂不驚世駭俗,也不可謂不大聲,可那些守在船邊的幾個人卻全都像是沒聽見似的。
「彩環姐,你怕不怕?我,我能和你在一起,我一點也不怕!」巧兒沒了心中的煎熬,就只剩了跟好朋友一起赴死的開心了。
「呸!我才不怕!我只恨就這麼死了,不能把那些害我們的壞蛋的醜事讓所有人都知道!」
巧兒聽到彩環潑辣的話語,更加的心安了,這樣說話的彩環姐還真的很彩環姐。
另一個村子被選出的兩名童男也被送上了船。他們同樣也穿紅戴綠的裝扮得古怪詭異。
兩個和彩環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其中一個表現的很沉靜,另一個則哭哭啼啼的。
表現沉靜的那個男孩,巧兒和彩環都認識。他名叫許永,巧兒她們從前放牛、砍柴的時候,經常會碰到的,有時候還會說一兩句話。只是後來年紀越大,他們反倒不如小時候的話多了,大概是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識了。
沒想到他這次居然也被選中當做了祭品。巧兒捏了捏彩環的手,示意她看許永。
彩環則瞪了巧兒一眼,大概是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這個。
童男女們都到齊了,有所謂通神的大仙,跳了一會兒大神,念了許多讓人聽不清的祭辭后,就有人用幾根超長的竹篙,把巧兒他們所在的小船給送到了長青河的河道中心。
巧兒望著河岸上站著的,那些圍觀的表情各異的村民們,看到繼母王氏和繼姐范梅芳也在其中。
范梅芳那「活不長的絕症」似乎神奇的好了,整個人又生龍活虎地挽著母親的胳膊站著,甚至在看見小船漸漸遠離的時候,都忍不住雀躍起來。
王氏則可能擔心女兒表現得太過分,輕拍了她的胳膊一下,叫她收斂一點。
巧兒心情平靜地看著這些,正準備收回目光時,意外發生了。
只見遠離圍觀村民的一處河岸上,一道人影衝進了河裡。巧兒記得那裡正是彩環娘獨自站立的地方,現在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巧兒大驚地站起,扭頭抓住彩環,「彩環姐,是你娘……」
彩環也已經看見了自己的娘投河的舉動,可令巧兒驚奇的是,她竟只是「噌」的站起然後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雙目噴火似的緊盯著母親投河的河面,渾身發抖卻不發一言。
河岸上的村民們都往彩環娘自盡的地方跑去,也已經有人在拿竹篙去救人了。
巧兒他們的小船並沒有受到彩環娘的影響,仍是自顧自的遠離開去。
終於,「噗,彩環姐,還好,你娘被人救起來了!菩薩保佑!」
「呸,她還不如死了倒解脫了!」
可話雖如此,巧兒卻仍舊感覺到自己原本被彩環幾乎要捏斷了的手指鬆緩了許許多多。
河水緩緩向東流去,載著巧兒們的小舟也順流而下。一時間船上都沒有人說話,只有那個不知道名字的鄰村男孩還一直在「爹啊、娘啊」的哭著。
漸漸地,村民們和熟悉的村莊都已經看不見了。小船也已經開始有了滲水的跡象。
「待會兒船要是要沉了,你們幾個都別慌,要是抱著散架的船板,說不定不會淹死……」
一直沒做聲的許永突然打破了沉默。少年的聲音也一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沉靜。
「切,那妖怪會隨我們去嗎?它會放過我們嗎?幼稚!」彩環習慣性的就懟了回去。
「不要緊,我有刀!你們待會兒就想辦法逃命,我要殺了那個妖怪!記住憋氣,我已經練了三天的憋氣了……」
不等許永的話說完,彩環已經一記白眼甩給他,「笨蛋,你要不要再大聲點,讓那妖怪都聽到!現在我們可是在它的地盤上。」
許永張了張嘴想反駁,可又覺得彩環說的似乎很有道理,於是趕緊又恢復了先前沉默嚴肅的樣子。
自從許永開始說話起,那個一直在哭的男孩也停止了哼唧,所以現在船上更加的安靜起來,只剩下了水浪輕輕拍打船底的聲音。
水已經打濕了幾人的千層布鞋底,涼涼的濕漉漉的觸感讓人很不舒服。
巧兒把一隻手縮進袖子里,確定了自己偷偷藏著的一根生鏽的門鎖釘環還在。
那是她在自己住的雜物廂房裡翻了很久才找到的適合藏在身上的武器,雖然廢棄沒用了,但它的形狀一頭有些尖也許可以用來扎死妖怪,另一頭是個圓環狀,正好適合放進一根手指頭捏牢。巧兒的手小,食指和中指一起放進去也是可以的。
她想到許永剛才說的,他練了三天的憋氣,就覺得心下慚愧。自己這三天光想著對不起彩環姐了來著,都沒想到要練習練習,別等到時候一進水,還沒見到妖怪自己就憋不住氣了就糟了。
她沒想到許永還帶了刀,一想到他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塊兒,她就覺得有些振奮。
再又一想到他剛才被彩環姐的話給打擊到了,就想安慰安慰他。
於是她抬起頭,望著正正襟危坐著的許永,張嘴笑了笑。
巧兒不知道的是,她那張臉,先是被村裡的婆婆媽媽們給塗得紅一塊白一塊綠一塊的了,後來一見到彩環后又被自己給哭得成了個打翻的顏料鋪子。
然後她這再張著血紅的嘴一笑,呃……
原本那個哭唧唧的小子,在知道了許永的計劃之後,可能是為了待會兒逃命方便,就悄悄的坐得離許永遠一點了的。
可這再一見對面那個一直不出聲的小個子花臉突然一咧嘴,血淋淋的嘴唇配上白森森的牙齒,加上腳下被涼水一激,他一個哆嗦,趕緊又向許永那兒靠近了一些。
巧兒的好意,倒是被坐在對面的許永接受到了,他對著女孩抿了抿嘴,把頭重重地點了一下。
「起霧了,好濃的霧啊!妖怪要來了!」彩環突然出聲叫了起來。
巧兒幾人正做著各自的小動作,動著各自的小心思,還真沒留意到河面上的狀況。
況且這霧來得又急又濃,一看就不對勁。
幾人隨著彩環的這一嗓子,都各自心頭一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知道那河伯到底長什麼樣子?它到底從那個方向過來?還是會等不及小船沉沒就一個大浪把幾人給打翻進水裡?
濃霧很快就把坐在小船里的四小隻給包裹住了,漸漸的所有人就連自己身旁的人的臉都看不見了,目及的只有濃膩的灰霧。
巧兒和彩環原本就沒分開過的手這時牽得更緊了。
一陣「噝噝啦啦」的聲音,從濃霧中響起,眾人只覺得自己所在的小船突然一震,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抓緊了船身。
巧兒感覺有巨大的繩索從船身上一圈一圈的纏繞起來,似乎都能聽到巨繩從船身上滑動的聲音。可是卻什麼也看不到,因為那霧濃得幾乎要黏住人的眼睛了。
一股奇怪的腥味隨著巨繩的纏繞也越來越濃,直往人鼻子里鑽。帶著河裡的水腥味,可又不像,讓人聞之欲嘔。
小船里的水已經淹沒到了幾人的腳踝。
巨繩似乎已經纏牢了,看來這妖怪真的是神通廣大,它在迷霧中用繩索纏繞小船,進水出水卻還能準確的避開坐在船上的四小隻。
一切發生的都特別的快,從船身發生震動起,那個愛哭鬼小子就開始不停的尖叫。
巧兒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那男孩的聲音給刺穿了。她居然一點也沒有覺得害怕,只是不盡的緊張情緒強烈地擭住了她的心。她全身都綳得緊緊的。
既然彩環姐和許永都沒出聲,沒有尖叫,那想必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吧。巧兒興奮地想到。
巨繩甫一纏牢,小船船頭的方向就傳來了尖細詭異的笑聲,笑聲傳來的同時,小船快速的向前移動起來。
「是巨繩拉著船在水上飛嗎?」不等巧兒這樣想畢,她明顯的感覺船頭在往水下鑽去。
當感覺水浪幾乎要將自己的臉拍扁時,恐懼這才從她的心底鑽出。「終於要進水了嗎?!」
巧兒下意識地閉眼屏息,竭力想要保持冷靜,「不能慌,我一定要堅持到殺了那個妖怪!」
她和彩環原本握在一起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鬆開了,此刻她跪坐在船艙里,雙手都牢牢地緊抓船身,生怕一個不留神自己就被水流給帶走了。
船在水下仍舊高速往前移動,水流在自己臉上身上滑過。
緊接著巧兒又明顯的感覺船頭往上去了。
然後船就飛也似的穿出了水面,在空中飛滑。
新鮮的空氣直往憋得生痛的肺里灌,巧兒從沒有覺得空氣是如此的香甜過。
小船在空中飛行的速度很快,呼呼的冷風吹在濕漉漉的身上,有些涼。
水面上仍舊迷霧重重,妖異的尖笑聲一直沒停。
身後又傳來猛烈的咳嗽乃至嘔吐聲,「只怕又是那個愛哭鬼吧!」先頭船剛入水的時候,他正在鬼哭狼嚎一樣的尖叫,只怕這下被水嗆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