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洛基

  商城之中，一片寂靜。


  附近魔獄城的老人見怪不怪，但新來的人驚駭莫名。


  這裏可是魔獄城，彌補無數魔法陣，哪怕下位神在這裏，也別想傳送。


  剛才那人明顯是剛來魔獄城的新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突然，一個店鋪老板大喊：“黃金呢？我的黃金為什麽變成了石頭！該死，一定是那條帶狗的男人搞得鬼，我要報警！”


  魔獄城各處的高階力量齊齊望向城主府，那裏突然魔力湧動，宛如驚濤駭浪，遠遠超出極限，隨後平靜下來。


  議事廳的大門前，男子笑眯眯帶著三條狗，踩著厚厚的波斯地毯，走向蘇業的化身。


  蘇業起身，微微點頭致意道：“見過偉大的北歐火與詭計之神，洛基。”


  洛基咧嘴一笑，嘴唇上下的針孔中隱隱鮮血蕩漾，露出一口被劇毒腐蝕得坑坑窪窪的黑色牙齒，笑道：“我這次來，是要與你合作，幹掉奧丁，推翻北歐神係。待我神王，你便是北歐的魔法之主！”


  蘇業微笑著問：“我是您第幾個許諾的主神？”


  洛基微微歪著抬頭，伸手撫摸頸部凸起的漆黑血管，緩緩道：“應該排不進一千名之內，但絕對在兩千名之內。”


  “您真是一位誠實的神靈，請坐。”蘇業一伸手，自己坐下。


  洛基輕輕彈了彈身上的燕尾服，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身體向後仰著，環視議事廳，然後低頭看了看三隻小奶狗。


  三隻小奶狗立刻邁起小短腿，排著整齊的隊伍坐在洛基腳下，凶巴巴地望著蘇業。


  蘇業看了一眼三隻小奶狗。


  黃昏之狼芬裏爾的兒子，洛基的孫子，由洛基的情婦悲慟王後撫養，吃罪屍惡骸成長，大名鼎鼎的吞噬之狼，最喜吞噬星辰日月。單個隻是上位神，但合力能力敵主神，是無限位麵各太陽神與月神最頭疼的敵人。


  “我是說真的，”洛基微微歪著頭，將法杖放到一邊道，“我非常希望你加入我們的黃昏諸族，連火之王蘇爾特爾，都默許你的加入。”


  “對抗一位神王已經無比艱難，更何況對抗兩位，”蘇業微笑道，“如果你幫我解決宙斯，我一定全力幫你解決奧丁，而且有數不清的方法。”


  洛基眯起眼，濕膩的頭發垂下，遮住半張被腐蝕的烏黑麵龐。


  “你確定？”


  “我以我的一切發誓。”蘇業道。


  洛基微微低頭，眼皮下垂，許久之後，道：“我也不可能同時對抗兩位神王。”


  “你可以一個一個對抗，先解決宙斯，再解決奧丁。”


  “我怎麽覺得你一直在等我？”洛基懶洋洋地抬起下巴，望向蘇業。


  “我在等所有幫我對抗宙斯的神靈。”蘇業微笑道。


  “宙斯的事情，我不能答應。”


  “那我隻能說抱歉了。就憑奧丁贈送的魯納文書，我也不可能加入你的麾下。”蘇業道。


  洛基微微眯起眼。


  “嗚……”三頭吞噬之狼喉嚨裏仿佛有巨石滾動。


  蘇業麵不改色，坦然迎向洛基的雙目。


  “我想購買你的魯納文書。”洛基道。


  “我建議你繼續想。”蘇業道。


  三頭小狼愣在原地，偷偷望向洛基，全身狼毛回縮。


  “你這是在試探我，還是在激怒我？”洛基咧著嘴笑起來，抬起右手，中指與食指按在在右臉的毒坑中輕輕攪動，指尖穿透腮部，進入口中，發出泥漿晃蕩的聲音。


  三頭吞噬之狼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洛基麵帶微笑道：“我的憤怒與自大，都已經被寒冬蛇毒腐蝕殆盡，隻要能殺死奧丁，毀滅北歐神係，我甚至可以跪在你的麵前，稱你為父，稱你為主。”


  蘇業盯著寒冬蛇毒的毒液，想了想，道：“我們魔法師研究過一些特別的解毒藥，或許可以緩解你的症狀。”


  “不不不……”洛基取出手指，手指表麵嗞嗞作響，白煙飄蕩。


  他伸出舌頭舔舐沾滿爛肉汙血與劇毒的手指，隨後舌尖滋滋冒著白煙。


  “你誤會了，你不知道我多麽愛寒冬蛇毒，我要時時刻刻記住這種錐心刺骨的感覺，隻有這樣，才能讓我更加清醒，殺死我的衝動與愚蠢，讓我保持永無止歇的思考，直至解決遠比寒冬蛇毒更讓我痛苦萬倍的根源，奧丁，我的血盟兄弟。在那之前，寒冬蛇毒永遠甜美無比，你們說是吧？”


  洛基說完，一甩手指，三滴毒液飛濺，落在三頭吞噬之狼身上。


  “嗷……嗷……嗷……”


  三頭吞噬之狼全身冒出濃濃的白煙，滋滋之聲不絕於耳，瘋狂在地上打滾哀嚎。


  蘇業默默看著洛基一邊白一邊如黑坑的麵龐，沉默不語。


  “對了，偉大的魔法新光，你怎麽看待我與我尊敬的血盟兄弟之間的關係？”洛基盯著蘇業，雙目猩紅。


  “他不該向命運低頭。”蘇業道。


  洛基瞳孔猛地放大，捂著黑坑右臉哈哈狂笑。


  “是啊，是啊……”洛基站起身，仰頭望天，頸部黑筋突出，微微攤開雙臂道，“連你一個外人都明白，我的血盟兄弟卻那麽愚蠢且固執！他為了神係的延續，犧牲一隻眼睛，換取無盡的智慧，看到諸神的黃昏。”


  “他看到，未來。他看到，黃昏降臨，萬神俱在。看到，我，洛基，站在他的對麵。”


  “但是，他忘記我曾冒著危險欺騙巨力霜巨人王，避免阿斯加德的眾神違背誓言；他忘記，我為了增強北歐眾神，與兩位古老的灰矮人之王打賭，無論是奧丁的天界之槍還是無限之環，無論是雷神托爾的雷神之錘還是豐饒之神弗雷爾的星空神船，我甚至不記恨他們讓我輸掉賭局，差一點害死我，導致我的嘴被縫上。他完全忘記我是如何一點一點付出我的智慧與詭計，不斷幫助我的血盟兄弟和神係，哈哈哈哈……”


  洛基狂笑完，繼續道：“所以，他一步一步限製我，排擠我，激怒我，讓我做出一件又一件錯事，被黑暗侵蝕，最終釀成大禍，誤殺光明之神博德爾。而後，他把我的女兒海拉放逐到死之國，把耶夢加得投入海淵之底，困住了我的孩子芬裏爾，並把我囚禁在深幽之洞。”


  “奧丁為了給他的兒子光明之神複仇，把我的兒子法利變成餓狼，咬死我另一個兒子納爾夫，並掏出納爾夫的腸子，施展神術，捆住我。”


  “婊子養的寒冬女神放出寒冬毒蛇，它的牙齒不斷滴落毒液，落在我的臉上，讓我承受無盡的折磨，直到有人救我出來。”


  洛基緩緩低下頭，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蘇業輕聲一歎。


  所有神靈都知道，奧丁開辟了北歐神係，但之後對北歐神係功勞最大的，卻是洛基。


  隻不過，因為各種複雜的原因交織，洛基墮入黑暗，被北歐眾神囚禁懲罰。


  到底是洛基背叛了北歐神係，還是北歐神係出賣了洛基，至今沒有定論。


  許久之後，洛基坐回椅子，微笑道：“加入我的麾下，無論我是成是敗，你都會得到你想要的！”


  “我同情你，但……”


  “但我不需要同情，隻需要複仇。”洛基笑吟吟望著蘇業。


  三條吞噬之狼委屈巴巴地起身，乖乖坐在洛基身邊，全身狼毛燒光，狼皮正在以緩慢的速度痊愈。


  蘇業沉吟許久，道：“我隻能說，半神器以下的魔法器，不需要經過高層批準，你可以隨意購買。”


  “傳奇與英雄魔法器麽……也好，至少在接下來的瑞奠之戰，我們不會吃虧。”洛基道。


  “在瑞奠開戰啊，那我們可以提供足夠的半神戰爭魔法器。”蘇業微笑道。


  “聽說瑞奠的野蠻人和海盜，一直與你們魔法師不睦，原來是真的。好，反正都是奧丁的人，那我就幫你解決他們吧……”洛基愉快地笑起來。


  蘇業點點頭，漫不經心問：“你加快進攻北歐神係，是否跟創世之地有關？”


  “哦？”洛基和三條吞噬之狼齊齊看向蘇業。


  “很簡單的推斷，如果你早就想與北歐神係全麵開戰，你的分神一定會不惜代價在創世之地發起進攻，導致黃昏諸族和北歐神係的分神大量隕落。但實際你們雙方的神靈分神並未大量潰散。這說明，你依舊想在創世之地利用分神積蓄力量，等分神潰散後再出擊。現在你分神還在創世之地，卻突然出擊，我想了很久，也沒找到原因。目前最大的影響，就是創世之地。那麽，創世之地的什麽變化，導致你改變呢？”


  蘇業似笑非笑看著洛基。


  “不愧是以智慧著稱的魔法師，想必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過，我的嘴不能再一次被縫上。”


  蘇業輕點一下頭，道：“祝我們在魔法器的交易上，合作愉快。至於更進一步的合作，我需要更多的時間考慮。”


  洛基起身。


  “很高興與偉大的魔法新光見麵，你的智慧與眼界，更勝奧丁。如果您能更早一步晉升神王，而我又贏得黃昏之戰，我願依附。下次見。”


  洛基微微低頭致意，轉身向外走。


  三條小黑狗驚訝地看了一眼蘇業，跌跌撞撞跟在洛基身後。


  蘇業起身，目送洛基消失在城主府門口。


  “無限位麵，不太平啊……”蘇業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個獨眼黑袍老人無聲無息出現在城主府門口，慢慢向這裏走來。


  城主府的所有魔法陣仿佛失效，所有的衛兵也好像看不到那個獨眼黑袍紅發的老者。


  “是啊，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