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是懲罰吧？
她要是再喜歡上一個人，一定會在被拒絕之前先表白的，第一次沒經驗，還沒開口就被拒絕真是太糗了。
“哈，幾年後啊？”秦堯笑了起來，“幾年後的小風，已經長大了。”
秦堯看著窗外的星星，低聲說道：“身邊有他陪伴，會很幸福吧。”
韓慕雲說過，隻要她過了十八歲，一切都可以告訴她。
包括他的愛。
韓思風有些不解的看著他，秦堯看不出情緒的臉上，似乎有星光在上麵劃過。
她感覺秦堯話中有話。
他口中的“他”是誰？
正要開口詢問，突然傳來關門的聲音。
韓慕雲站在玄關，正看著落地窗這邊。
“小雲回來了。”韓思風轉過身，看到韓慕雲，欣喜走過去。
韓慕雲帶著滿身的寒氣，那雙眼睛比冬夜還要寒冷，心情不好的樣子。
“小雲，你怎麽不帶手機？冷嗎？”韓思風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放在嘴邊哈著氣，埋怨的說道，“手這麽涼。”
終於有機會說他的手冷了。
韓慕雲的手不管是什麽時候都是溫熱幹燥的，可現在摸起來像冰塊。
“你沒睡覺吧？”韓慕雲看見秦堯過來，抽出手，把外套脫了遞給韓思風，說道，“現在回去睡覺，這沒你的事了。”
喂，讓人家等了這麽久，回來後就這樣一句冷冰冰的話，真是沒人性！
不過一想到自己的夢遊症，韓思風立刻原諒了他剛才的話，笑眯眯的說道：“我給你倒杯熱水，馬上就回去睡覺。”
“不用。”韓慕雲換了鞋，也不看韓思風一眼，徑直走到秦堯身邊，“進房間去，有話要和你說。”
他今天遇到的那個人……也和秦堯有關係。
命運的線條就是這麽奇怪，會突然交叉，又會突然分開……
“老天安排你做的我的姐姐，是對我的恩惠，還是給我的懲罰？”
迷迷糊糊中，一個麵容模糊的少年在黑暗的角落喃喃的說道。
“小雲？”自己的聲音虛無縹緲，在沉寂的空氣裏支離破碎的散開。
那個少年有著自己無比熟悉的輪廓，但是伸出手，卻始終觸不到。
“風，我去看爸爸媽媽了，那裏很冷……”那少年依舊喃喃的說道。
“小雲，為什麽夠不著你？”努力伸出手，依舊觸不到他的身影，韓思風有些著急的問道，“你快點過來！快點……”
“如果可以抹去記憶，是不是會更加幸福？”少年緩緩的往她身邊走來，語調悲涼，“你對我的好，早已成了負擔。風，你能聽得懂，是吧？”
“小雲。”韓思風終於觸到少年的溫暖的雙手，心中的焦躁去了大半，仿佛自己將他從陰暗潮濕的地方帶了出來。
“風，你是知道的，對嗎？”少年緊緊攥住她的手，一雙悲傷的眼睛在黑暗裏閃著細碎的光芒，“你那笑容，是故意遺忘過去，還是故意懲罰我？”
“小雲。”韓思風傻傻的看著他的臉，呼吸裏都是韓慕雲讓人安心的味道。
“曾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忘記，隻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風，等你想起來了，會不會離開？”韓慕雲緊緊攥著韓思風的手，問道。
韓思風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自己被他牽引著，往一個沒有光的地方走去……
似乎又做了個悲傷的夢，在灰蒙蒙的夢境裏，手腳冰涼的驚醒。
碩大的狗熊睡在她的身邊，毛茸茸的粗壯胳膊搭在她的臉上，有一絲溫暖。
曾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忘記，隻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
韓思風清晰的記得夢境中這句話。
她輕輕把狗熊撥開，沒有一絲光，隻能聽到韓慕雲的沉穩的呼吸聲。
今夜，又夢遊了。
韓思風輕輕的爬起，擁著被子靠在枕頭上，將額頭的冷汗擦去。
腦中灰蒙蒙的一片，偶爾有火花閃過。
還有夢中那些奇怪的話。
真實的就像剛剛發生的。
深深的吸了口氣，韓思風又鑽回被中，但是睡不著了，腦中紛紛亂亂，聽著韓慕雲的呼吸聲，心裏掠過一絲內疚。
想象不出，第一次夢遊，韓慕雲的表情。
韓思風突然想到十四歲初潮的那個夏天。
爸爸和媽媽依舊在外出差。
那天早上，和韓慕雲一起背著琴包去學小提琴，好像還因為一個音符吵了架，一直到下午也沒有說話。
晚上突然覺得小腹又一絲不適，正趴在床上哼哼的時候，這壞脾氣的家夥偏要拉她出去跑步。
剛剛從床上站起來，發現白裙子上一片血跡。
記得那時韓慕雲的表情——就像看到她很慘烈的死在他麵前一樣。
那是他第一次，露出驚慌恐懼的表情。
韓思風看見他抓著自己的頭發，顫抖著手撥打112。
“你是怎麽弄傷自己的？”他甚至要掀起韓思風裙子看傷口。
“我不知道。”韓思風帶著哭聲，但仍然極力安慰著他，“沒關係，不要緊，不要緊……”
那時候的韓慕雲多可愛啊，像個孩子一樣。
現在想想，因為初潮把救護車叫來，簡直像孩子的惡作劇。
那時候在一群緊張的醫生中，韓慕雲的臉色更緊張，生怕她會死掉。
等醫護人員走後，他才緩和了臉色，給媽媽打電話，不厭其煩的問女生生理的細節，然後跑到樓下給她買一購物袋最貴的衛生巾……
甚至那種東西的用法，也是他告訴她的。
生理課上，早就學過這些東西，可是身邊沒有家長，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真是驚慌失措。
那天，一直照顧弟弟的韓思風，被他照顧了。
此後，韓慕雲就很細心的記下她每次不舒服的日子，不會惹她生氣，會不著痕跡的照顧著她。
韓思風越想越睡不著，忍不住爬到狗熊的身上，雖然看不見韓慕雲的臉，但手指很熟悉的往他的臉上摸去。
仿佛小時候，常常在半夜醒來，在漆黑的房間裏，害怕往周圍摸去，希望有一個人睡在自己身邊。
那時候，韓慕雲的臉蛋像天使一樣好看，身上也是軟軟香香的。
她常常抱著他，抽出一隻手臨摹著他的五官。
如果韓思風半夜被媽媽抱過去，隻要伸手往媽媽臉上一摸，立刻知道不是韓慕雲，就會失眠。
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在黑夜裏摸他的臉了？
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線條俊朗，沒有孩童時候的飽滿柔潤。
少年的肌膚完美的弧度，從額頭，到眼睛，再到嘴唇，雖不再熟悉，可依稀能找到往日的感覺。
額頭依舊飽滿，眉眼英氣，鼻梁挺直，嘴唇柔軟的如花瓣一樣，微微上揚的唇線，帶著一絲隱隱的倔強和銳氣。
再沒有兒時粉嘟嘟的手感，線條愈發冷冽英挺起來。
甚至不用觸摸，隻要有他的氣息，再黑的夜裏，也知道，韓慕雲在身邊。
做她的弟弟，是命運對她的恩惠，還是懲罰？
韓思風突然想到這句話，暗暗歎息著收回手。
雖然他還是韓慕雲，可是已經不能再如小時候那樣，一直依戀著，不肯放開他的手。
他們之間，早已出現了什麽裂痕。
雖然一直想極力忽視，但韓思風心裏清楚的知道，那些快樂單純的日子，已經越來越遠。
從他第一次醉酒開始，已經預示著，要放開他的手。
黑暗中，韓慕雲靜靜的睜開眼睛，聽著身邊少女翻身入睡的聲音，唇角輕輕揚起。
但是眼裏，是無盡的黑暗。
那個人已經出現了，不知道……他們還能在一起多久……
“喂，你要睡到什麽時候？”一大早，韓慕雲就拍著韓思風的枕頭，表情帶著一絲異樣的溫柔。
韓思風困難的睜開眼睛，昨晚後半夜根本就沒睡好，難得早上想睡一會，又被他喊醒。
韓慕雲見她皺了皺眉頭，想拉起被子蓋住頭繼續睡覺，立刻拽住被子一角。
“快點起床，不然我就掀被子了。”
“好小雲，讓我再睡一會。”韓思風痛苦的踢了下腿，這臭小鬼，平時比誰都貪睡，難得周末，今天竟然這麽早就起床，太反常了。
“不行，快點，一、二……”韓慕雲說到三的時候，必定會掀被子。
韓思風深知自家弟弟的脾氣，立刻擁著被子坐起。
“我起了……”韓思風睡眼惺忪的看著他，突然發現他穿戴整齊，不由驚詫的睜大眼，“你穿那麽整齊幹嘛？今天又有約會嗎？”
韓慕雲原本帶著一絲溫柔的臉立刻陰沉下來，不爽的說道：“約你個頭，快點給我起床。”
“那今天有籃球賽？”韓思風一點也不情願的縮在被子裏，猜測道。
韓慕雲眉頭皺了起來，他吸了口氣，隻是半秒的時間，臉上立刻掛上了無比燦爛也無比虛假的笑容：“沒有。”
被他臉上突兀的笑容嚇的睡意全無，韓思風立刻精神抖擻的說道：“我這就換衣服起床，你先出去。”
“嗯，好。”韓慕雲竟然笑眯眯的點頭出門，更加讓韓思風覺得其中一定有陰謀。
穿好衣服，打開窗戶，迎麵撲來的寒風讓人徹底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