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當麵嗬斥
一流宗派參加二流宗派的慶典，通常派出尊者一階的長老就算很有誠意了。通常宗主是不會來此的。
至於二三流宗派，就比較隨意了，來不來宗主，待遇都會低一些。
什麽樣的層次得什麽樣的人招待，強弱等級之分影響到宗派界的方方麵麵。
所以至今，青陽門都沒見到過歸元宗的尊者級人物。
現在，自己和方子遊受到歸元宗老祖相邀，並不算意外。
除非這歸元宗老祖是傻子，否則不會不知道自己和方子遊進入了聖使府。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既然是得到了太上聖使的青睞，那歸元老祖都得給聖使麵子，見一見沈追和方子遊。
“貴宗主可有說何事？”沈追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了。”元陽道人搖了搖頭。
“那就有勞道友帶路。”沈追道。
“請。”
…………
蘭若峰，紫竹居。
“師姐。”巧兒從雲霧大陣中出來，落到沈心蘭的旁邊。
“送下山了麽？”
“按照師姐吩咐，送下山了，可是……”巧兒疑惑道。“師姐為什麽要抹除您三叔的記憶呢？”
“三叔……”沈心蘭心中有些苦澀。
她剛才以催眠之法對肖廣陵的進行靈魂查探，並且進行了詳細的詢問。
結果她卻發現，肖廣陵的魂魄記憶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更讓她心驚的是，被動過的那一部分，恰好是有關於自己的一切！
“一份完美的記憶，看似滴水不漏，毫無缺陷……可是他隻是我的遠房族叔，怎麽會將這一切記得一清二楚，多年過去，曆久彌新？”沈心蘭腦海中回憶著那一段兒時的記憶，心中冰涼。
若是以前根本沒想過這一茬也就罷了，然而現在仔細品味，沈心蘭就察覺到了破綻！
無論問肖廣陵任何問題，隻要是有關自己的過去，無不對答如流，而且無論問多少次，都是一模一樣的答案！
結合沈追所說的那些話，現在沈心蘭很確定，自己的身世，很可能真的不似宗門所說的那麽簡單。
那麽自己到底是誰？肖蘭若，還是沈心蘭？
自己的親生父母，真的還在世上嗎？
“巧兒。”沈心蘭突然看向旁邊陪伴多年的侍女。“你說這世上偽造的親情，還算親情麽？”
“啊？師姐何出此言？”巧兒愣了愣。
“假如有一天，你發現身邊的一切都是假的，身世是假的，親人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有人看中你的天賦，被人當做工具使用……你會如何？”沈心蘭淡淡的問道。
“假如是我……”巧兒偏著頭認真思考了一下。“巧兒會去尋找真相。”
“哦？為什麽，假如他們之前還是對你很好呢？”
“因為，師姐說他們都是假的啊。”巧兒皺著鼻子道。“既然是假的，那我當然要找到真相，知曉所有的一切，再去判斷怎麽選擇。”
“巧兒曾聽高人說，修道修道，求的就是心無疑惑，念頭通達。”
“若不去偽存真，如何摒棄雜念，獲得心中安寧呢？”
“去偽存真，心中無惑……”沈心蘭喃喃自語。
“師姐，這歸一城剛才有人傳，有一位方公子，挑了三大一流門派，無一人是對手……師姐、師姐？“巧兒有些疑惑的看著沈心蘭，發現對方居然走神了。
“哦？巧兒，你剛才說什麽？”沈心蘭問道。
“我說，青陽門的大弟子方良，在挑戰中殺了白玉公子和上清公子，而正一門的荀攸公子則是閉門不出，拒絕了應戰。”
“嗯。”
“師姐好像並不意外？”
沈心蘭眼中一道閃電劃過，微笑著看向巧兒：“巧兒，你跟隨了我這麽多年，沒想到對大道的理解竟是解了我心中疑惑。”
“巧兒。”沈心蘭從手指上取下一枚儲物戒，輕輕的放到巧兒的手掌中。“不管你是真是假，這份心意，都算還了你多年的服侍之恩了。”
“師姐、師姐你……”巧兒有些惶恐不安，她突然覺得沈心蘭很陌生。
“待在這裏。”沈心蘭騰身而起，化作一道紫光直衝雲霧中。
“師姐、師姐。你要去哪？”巧女在後麵喊著，追著跑了幾步。
“去找一個答案。”
…………
歸元峰，這一座主峰無比龐大，乃是歸元宗最核心的地方。
整個山峰上隻有一處建築，那就是歸元老祖居住的歸元大殿。
“青陽掌門，方老弟，你們看，那就是老祖居住的地方。”元陽道人和沈追與方子遊並肩飛行，指了指前方白霧蒙蒙的山脈。
“歸元殿，本身就是由神兵材料打造，有無數高階法陣守護，是我歸元宗最為強大的一件神兵。”
“八百多年前，歸元殿，還曾名列虛陵洞天神兵排行榜前三十。光是這殿門，連尊者高階都轟不破。”元陽道人得意的介紹道。
沈追定睛一看，果然遠處有一延綿上百裏的宮殿壓在山頭上，宮殿整體呈現暗黑色，有著一股清冷肅殺的氣質。尤其是隱約間泄露出來的陣法威能，都讓人心驚不已。
“這就是歸元老祖住的地方？”沈追兩人跟隨元陽道人按下身形，從雲霧中穿過。
“兩位，到了。”元陽道人引領沈追和方子遊在大殿門前落下，便拱了拱手。“無老祖召喚，尋常弟子不得入內，兩位可自行進去。”
“多謝。”方子遊拱了拱手。元陽道人就飛快的騰空離開。
“轟隆~”百級台階上，大殿門轟然打開。
“兩位道友，請進。”一道宏亮的聲音從大殿內部傳來。
“走。”沈追和方子遊對視一眼，踏步而上。
進入大殿之後，是一片明亮光滑的地板，這大廳足有上萬米廣闊，而整個大殿中就隻有一高大的王座。
王座之上，有一道巨大的身影，體型足有上百米，如同巨人一般。他身穿淡金色道袍，這一件道袍上有星辰點綴。
星空為冠，本源環繞！
他，歸元老祖，活了上千年的尊者境強者！
“傳聞歸元大法，乃是增幅神力的法門，修煉至高深處，會導致體型無比巨大。但與此同時，戰鬥起來，生生不息，神力永遠用不完，就算修為比自己高的人，也要被耗死，沒想到居然這麽誇張，竟然有上百米高。”沈追心中暗道。
他們兩人，現在都需要仰視，才能看到歸元老祖的相貌。
那是一張祥和的臉龐充滿皺紋，他不似魔頭，反而像是一個儒者。
“青陽道友，方小友，請坐。”歸元老祖張開眼睛，吐氣如雷，爾後在沈追和方子遊身前的地麵，突然隆起，形成兩張小號的金色座椅。
“謝宗主賜座。”方子遊點了點，坐了上去。沈追緊跟其後。
兩張座位迅速升高，差不多與歸元宗齊平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本座修煉歸元大法，體型龐大，隻能委屈兩位了。”歸元老祖道。
“晚輩惶恐，我等微末宗門之徒，不敢當前輩道歉。”方子遊連道。
沈追卻沒有那麽多的拘謹，在方子遊和歸元老祖客氣完之後，就抱拳朗聲開口道：“不知宗主邀我等前來，有何要事？”
“你就是方良？”歸元老祖看向沈追，一股威勢無形之間就籠罩在沈追的身上，讓沈追的衣袍無風而動。
沈追穩穩的坐在座位上，不動如山，隻是稍稍露出一點血色分布在臉上。
歸元老祖碩大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點了點頭。
“不錯，神通七階就有如此強橫的洞天，凝練的道心，青陽子，你青陽門又出了一個不世天才，實在是讓本座羨慕得很。”歸元老祖微笑道。
“宗主過譽了，劣徒資質平平無奇，比不得貴派的蘭若仙子。”方子遊謙虛道。
“方良。”歸元老祖手中把玩著一塊玉佩，在他那巨大的手掌中，那玉佩就如同米粒一般。
突然——
“嘭！”玉佩被猛然捏碎，一股龐大的氣勢從歸元宗主身上爆發出來。
“你連挑三大派弟子，斬殺兩人，可知破壞了本座的大計！”
歸元宗老祖此刻氣勢爆發，極為恐怖，讓沈追和方子遊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沈追早聽說魔道中人喜怒無常，卻沒想到這歸元老祖前一刻還和和氣氣，下一秒就突然發難，問責自己。
不過沈追心中早有定計，頓時就掙紮著站起來，洞天增幅全力爆發，刹那間，竟然是擺脫了這股壓迫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歸元老祖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沒想到連青陽子都沒無力反抗，這弟子反而是頂住了自己的壓迫。
“宗主此言何意？我等來歸元宗參加大典，乃是懷著一片好意。至於挑戰乃是正常之事，遠來是客，宗主不但不感謝反而莫名問罪，難不成宗主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沈追沉聲道。
“哼，你個小娃不用拿名門正派那套來擠兌本座。星魁宗，正一門、天魔宗乃是本座此次聯姻的最佳對象，如今被你殺的殺，走的走，破壞了本座的大事，你還說你無罪？惡客難道也算客？！”歸元老祖冷哼道。
沈追心中微驚，這歸元老祖不按套路出牌，這種事居然直截了當的擺在明麵上說。
不過他也算徹底明白，歸元宗聯姻的對象，就是這三個宗派，隻是他沒想到，正一門竟然是直接走了。
這反而正合他意。
沈追踏出一步，並不回答，反而是一陣大笑：“哈哈哈~”
這一下輪到歸元老祖意外了，他皺了皺眉頭，微怒道：“你笑什麽？”
“我笑宗主大難臨頭還不自知，居然還把天魔宗、正一門、星魁宗當作了救命稻草！”
“荒唐！如此激怒本座，你們不怕死嗎！”歸元老祖一拍王座，威壓之力再度增加，種種規則呼嘯而來，沈追感覺眼前出現了無數陰魔幻象、屍山血海。
“轟隆~”兩股龐大的刀意夾雜著武道意誌衝天而起，種種幻象化作虛無。
歸元老祖指節在王座上輕點，倒是沒有再出手。
他沉思片刻道：“本座給你師徒二人一個解釋的機會。”
威壓頓時散去，兩人微微喘著粗氣。
方子遊一言不發，而沈追則是繼續道：“我一笑宗主癡心妄想。”
“歸元宗十年未出，原本在虛陵洞天的地盤、靈田礦脈，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一出世，便想要和一流宗派聯姻。”
“敢問宗主，歸元宗一個被逼到封閉山門隱居的二流宗派，憑什麽和如日中天的一流宗派結盟？”
“傳聞宗主是想借助外力打宗門升格戰，可是歸元宗如今的狀況，與天魔宗、星魁宗、正一門結盟，那到底是誰主誰次，誰依附於誰？”
歸元老祖沉默不語。
沈追卻根本不等對方回答，繼續道。“我二笑宗主識人不明。”
“我青陽門師徒不遠千裏，跨越三銀洞天而來，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要與宗主圖謀大業，我師徒二人之戰力，有目共睹，兩人就可當一隻千人大軍，宗主不圖拉攏，反而惡行相向，這不是識人不明是什麽？”
“連太上聖使都看好我青陽門，宗主難道以為自己比蒼鬆聖使更厲害不成？”
歸元老祖繼續沉默，不過看向沈追的眼神，越發奇異，他當然不能說自己比太上聖使還要強。隻是更加詫異於沈追的這番膽氣。
“哼，爾等縱然天資不錯，可聖使一事，不過是狐假虎威，巧借聖使威名，聖使何等人物，自然不會與你們計較。但若說聖使看好你們，卻是無稽之談！”歸元老祖冷哼道。
“歸元宗主，你看這是什麽！”沈追從懷中拿出了聖使令，大聲喝道。
一股古樸的令牌浮現，太上二字微微閃爍，神韻顯露。
“聖使令？”歸元老祖終於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歸元老祖本就沒有要殺兩人的意思，隻是想借此逼問一下青陽門和太上教的關係，以及在聖使府中發生的事——他當然不能去問蒼鬆，但卻可以問沈追二人。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青陽門兩師徒，居然真的得到了蒼鬆的看重，而且還賜予了聖令。這令牌，在九幽界域的作用可不小。
更重要的是，這是聖使的一種態度，代表著青陽門算是他的人了。那麽他對青陽門這兩師徒的態度，也要發生轉變了。否則，就是在駁斥聖使的麵子。
“青陽掌門，方小友。”歸元老祖轉眼間換上了一副笑臉，如沐春風。“方才是本座失禮了，兩位請就座。”
沈追和方子遊鬆了口氣，重新坐下。和這種喜怒無常的魔道巨擘打交道，真的極為耗費心神，人家完全不在意某些世俗規矩，一個不好，就有可能真的翻臉。
若不是先去了聖使府，恐怕現在沒那麽簡單就過關。
不過好在，局勢總算又回到了預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