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爭執
仿佛並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會引起多大轟動似得,玉京神君無論是神態、表情,乃至聲音,都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
“他那時和長生差不多大,甚至比長生還要小上一些。性子沉默,不愛說話,也隻理會長生一人,便留下給她做玩伴。長生性子貪玩,三百歲才渡真仙劫。但因為修為不夠紮實,最後一道天劫時非常凶險,是長麒替她擋了。他雖然深受重傷,但是卻性命無虞,我才知道他雖然失憶,身體卻自動會修煉。想來是從前修煉刻苦用心,身體有記憶吧!”
天後的臉上雖掛著笑意,聲音也依然溫婉,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鋒芒。“哦?神君的意思是他七百歲就修煉到神君?襯得我們這些人可真成了榆木腦袋啦!”
玉京神君微微一笑,“修行路上,自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們做不到,不代表所有人都做不到。”
天後氣結,牙關緊咬,就怕一個忍不住失了態。
她是側妃扶正,所以要在儀容上更加注意。就怕讓人笑話了去。
不知是何原因,正威神君也開口說道:“陛下,娘娘,兩百餘年前,我們南經五脈的論劍大會上,我就見過他,那時他的修為雖高,但還沒到仙尊階。他挑戰勝了華央,當日在場的很多仙友都知道。想來世間是真的有凡人難匹的天才的。”
語氣間,頗是唏噓。
正威神君如此替長生宮一方說話,讓她十分詫異,又心生怒火。
一旁的天帝陛下卻是分外開懷。
近日發生的這些事情,都讓他煩憂,他十分擔心長生宮和正一宗生了仇怨,到時候整個仙界怕是都要跟著亂起來。
今日看來,無論是玉京神君,還是正威神君,都是十分識大體的。
他提了幾日的心,終於放鬆下來。眉目間不由的舒展開,聲音清朗,道:“長生宮不愧是咱們仙界的翹楚,教導出來的年輕一輩都十分驚才絕豔,就算長麒修煉的是家傳功法,可他也是在長生宮長大,換了其他地方,也不見得能有如此成就。何況,神君的十五個弟子,個個都是仙君,這都是神君教導有方,值得我輩效仿。”
天帝對長生宮有安撫之心,殿中眾人都看的分明。
玉京神君也落落大方的同天帝道謝,好好演繹了一回,什麽叫君臣同心。
至於旁人如何作想,誰在乎呢?
隻天後還不肯作罷,她眉目婉轉,看著琉璃突然說道:“長生仙君,今日傳言中,還有一則是關於你的,”裝作不知如何繼續的樣子,停頓一下,才又繼續說道:“說你是女扮男裝,處心積慮的混進長生宮學藝,不知可屬實?你,名揚仙界的長生仙君,到底是男是女?”
琉璃上前一步,眉清目秀,清澈爽朗,分明就是一個雋秀的翩翩少年郎。
她莞爾一笑,道:“回天後娘娘,我是女兒身不假。至於是否處心積慮的混進長生宮,這個我是真不知道,畢竟整個仙界幾乎都知道,我是師尊在鬆喬仙君的杏子林外撿的棄嬰,當時尚在繈褓中。”
殿中眾人聞言,議論紛紛。
天後仿佛有些錯愕,皺著眉頭,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做男子裝扮?豈不是有欺詐之嫌?”
琉璃眨眨眼,作出一副不解的樣子,道:“欺詐?天後娘娘言重了。我自小長在長生宮,全宮上下就我一個小丫頭,師尊和師兄們貪懶,隻讓我做小仙童的裝扮。時間長了,便也成了習慣……”
剛說到這,就被天後打斷。
“你在長生宮如何,旁人自是管不著。但你到了外麵,還這般做,可不就是欺詐了嗎?”
琉璃眼睛瞪的溜圓,仿佛被堂堂天後打斷人說話有些吃驚,但依舊老老實實回答:“做男子裝扮,不過是因為要下山遊曆而做的方便之舉罷了。何況,我,以及我們長生宮上下,可從來沒說過我是男子。旁人如何看,那是旁人的事。我們做神仙的,如果連穿衣打扮都不能隨意,還有何樂趣?”
天後氣結,指著她道:“你……簡直強詞奪理。”
琉璃則給了她一個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撇撇嘴,頗是不以為然。
她才不管天後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反正不管如何做,都會被挑刺、找茬,那她又何必委曲求全。
天後礙於身份和顏麵,都不好同一個小兒爭執。
她看向玉京神君,威嚴的道:“玉京神君,你就是這樣教導徒弟的,教的她這麽信口開河,目無尊長?!”
玉京神君都懶得給個表情,道:“哦?本君不知天後何出此言?小徒剛剛所言,並無差錯,哪裏就信口開河、目無尊長了?”
姬族族長姬璟肅聲道:“玉京神君,畢竟是眾目睽睽之下,旁人也就罷了,可上次她來天宮,也並未言明身份,這不是欺瞞天帝、天後,是什麽?小孩子不懂事,神君還是要好生勸導才是。”
玉京仙尊甩甩衣袖,頗是不以為然道:“姬族長還是不要危言聳聽的好!何況,這淩霄殿中,議的可都是仙界大事,本君倒是不知,從何時起,這樣的小事,也要天帝和天後過問了?”
姬璟沒想到他竟然這般不顧顏麵,氣恨的老臉脹紅,卻也知畢竟是在淩霄殿,不好直接起衝突。
天帝趕忙打圓場,道:“姑娘家出門在外,著男裝,確實要方便些。隻是,長生畢竟也長大了,還是作回女兒裝扮比較妥帖。”
靈寶天尊和幾個星君也幫著湊趣,殿中的氣氛才逐漸緩和。
要議的事都議完了,天帝讓眾人退下,隻留了玉京神君和琉璃。
就連天後都不例外。
眾人也知道是為了何事,畢竟這也是流言的其中一則。隻是,畢竟是天帝家事,他不欲旁人在場,大家也能理解。
隻是天後也沒被留下,這就讓人玩味了。
天後麵上雖若無其事,攏在袖子裏的指甲又被生生掐斷幾根。
嬴霄!嬴霄!你到底要傷我到幾時?!
她儀容依舊端莊溫婉,甚至對對她行禮的侍衛侍女露出堪稱柔婉的笑容。一路,儀態萬方的回了坤元宮。
淩霄殿裏,天帝嬴霄從寶座上站起來,走下玉階,走到玉京神君和琉璃跟前。
他仔細打量琉璃的眉眼,怪不得先前覺得她眼熟,原來是跟他的鳳卿長得有幾分相像。
“你……叫長生?”
琉璃作出幾分乖巧的道:“回陛下,師尊給我起的名字叫琉璃,他說我是托身在一塊萬年玉琉璃上的,而且,他願我身心皆似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晦。而長生,是我遊曆時,為了方便,隨口起的。”
天帝聽到‘萬年玉琉璃’,身體便僵了一瞬。
他看著琉璃,竟有幾分激動,口中不停的喃喃道:“萬年玉琉璃……萬年玉琉璃.……”
突然,他看向玉京神君,神情頗是嚴肅,聲音嘶啞中又透著尖銳,道:“真是萬年玉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