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坦白
送別完師尊，琉璃跟在道致身後去了書房。她在書房裏抄書，玄麒盤膝坐在海棠花樹上打坐修煉。
投入了全部身心，自然會覺得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天黑了。
琉璃走出書房，玄麒也剛好睜開眼，她朝他招招手，指了指書房屋頂。
屋頂上，兩人一邊吃水梨，一邊喝酒。夜風吹來，發絲拂動。
“繼續吧，前幾日你想跟我說什麽？這幾日我一直在想是什麽事。”
玄麒扭頭看她一眼，心裏道：說什麽一直在想？！你這麽忙，忙著顧著你師尊和師兄們，哪裏還有時間惦記著這個！
見他隻看著自己，卻不說話，琉璃一挑眉，道：“幹嘛不說話？難道我臉上還能開出花了不成？”
“美得你！”玄麒轉過頭，看向夜空，拎著酒壺喝了一口。
知道他是個悶葫蘆，琉璃並沒有催促，隻耐心等著。
“我的名字叫玄麒……”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迷茫。
琉璃卻撲哧笑出聲，用手背擦去嘴角邊的酒液，單手指著他，笑的眼睛彎成了兩道月芽。
玄麒白她一眼，“還想聽嗎？”
“好，好，好，你繼續，我保證不再打擾你。”琉璃作了一個自己會閉嘴的手勢。她也不想笑，隻是確實太好笑了呀，這家夥憋了半天，竟然憋出一句‘我的名字叫玄麒’，哈哈哈，她實在沒憋住嘛。
碰上這麽一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他也真是夠運氣的。
“我出生在哪裏，早已不記得了，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在胤魔山了。我不知道父母是誰，又為何會出現在那。其實.……我的記憶很混亂，”他看向琉璃，看似陳靜，嘴角邊卻掛著一絲苦笑，“因為魂魄不全.……”
“魂魄不全？”琉璃錯愕，怎麽也沒想到會聽到這些。
玄麒點點頭，“我本是魔界胤魔山的魔麒尊主，在五萬年前的仙魔大戰中受傷，肉身毀滅，隻逃出了魂魄。其中有一魂落在青城山附近，借著這裏的仙澤，曆經數萬年才重新凝結出肉身。你救我的那日，就是我剛凝結出肉身，身體最是虛弱的時候。”
他此時再想起那日的狼狽，不由會心一笑，如果不是那樣，又如何會遇到她。下次再回青城，可以考慮助那隻蠢豹子開啟靈智。
“這個身體雖六百餘歲，魂魄的年齡卻是數萬年的。”
琉璃又驚又歎，不可思議的看著玄麒，“難怪你修煉速度這般快，我一直覺得你厲害，但沒想到竟然這樣厲害！魂魄都被打散了都能重生？！”
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堪稱驚歎。玄麒懸著的一顆心得到撫慰，安然落回胸膛。
“你不在意嗎？”
她的眼神裏透著疑惑，“在意什麽？”
還不等他回答，她眼珠轉轉，滿是慧黠，“年紀老？還是在意你是魔族？”
她把酒壺放在一旁，湊早近前，兩隻手探過來，扭著他兩頰的肉肉往兩邊拉扯，嘿嘿一笑道：“隻要你還是陪我長大的小黑就行。”
玄麒滿心的思量都被這小東西掃蕩一空，也不拍打開她那在自己臉上作怪的兩隻小爪子，隻無奈的伸手過去，輕輕的抻她的發帶。自從回到西君府，她又換回了女裝。
“你呀！”低沉的聲音裏，溫柔和寵溺一覽無餘。
琉璃笑嘻嘻的又塞了一個水梨到他手裏，自己也拿了一個來吃。
突然，她想起之前在南經山的時候，她師尊和玄麒說的那番話，當時聽不懂，此時想來才發現，他們當時談及的就是玄麒的來曆。
原來師尊早已知曉。
“你的來曆，師尊知情？”
玄麒點點頭，“自然是知情。早在你拎著我回無上殿時，他就有所察覺。
師尊知情，但卻沒有告訴她。是不想讓她知道？還是覺得此事並不重要？可玄麒畢竟曾是魔界的尊主級的人物。
她突然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
玄麒趕緊擋住她清亮的雙眼，語氣十分無奈，“怎麽了？想問什麽？”
琉璃拉下他擋在自己眼前的手掌，盯著他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突然要告訴我這些？”
“你去天宮的那日，我從前的屬下找過來了。”他坦言告知。
“那你要回胤魔山了？”琉璃的聲音裏有著她自己也不知的緊張，眼神中也露出些迷茫。
從六百年前，她把他帶回無上殿，就從沒想過他會有離開自己的一天。
因為從未想過，所以一想到他可能會離開，就忍不住驚惶。
她的世界，是由師尊和師兄們，還有他，一起構建的。她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玄麒看著在自己麵前沒有絲毫隱匿的小東西，一顆心就像是泡在溫水裏，溫軟的不成樣子。
“是要回去一趟。我現在的身體裏隻有兩魂三魄，紅蓮說，我的一魂一魄在胤魔山。”說到這裏，他才意識到，琉璃的眼神中，流露的是——不舍。
他聲音柔和的像是一汪水，“怎麽了？舍不得我？”
琉璃隻看著他，不說話。
她的眼神清澈見底，不用言語，他也看的見。
他伸出手臂攬在她肩上，狠狠的抱了一下又鬆開，鼻尖湊在她的發髻處，忍不住輕吻一下。
琉璃把頭窩在他的頸窩處，像個小奶狗似得磨蹭幾下，聲音悶悶的，“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我撿回來的，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怎麽又突然出現胤魔山，紅蓮，屬下什麽的……”
不等她說完，低沉卻暢快的笑聲就在她耳邊響起。
他愛惜的捏捏她的鼻頭，“放心，不僅是之前，之後我也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
琉璃覺得自己的臉頰隱隱發燙，聽到他繼續說，“我說要回去，並不是指現在。缺失的那一魂正是天魂，歸位後，我也不知會有何種變故，待以後尋到合適的時機再回去便是。”
聽到他如此說，她自然是開心，可又忍不住擔心，“這裏是仙界，你待久了，是不是會有危險？”
玄麒不以為然道：“不會。麒麟一族是上古神獸，向來行蹤縹緲、我行我素。就算暴露身份，想來天帝也不會與我為難。何況，本尊又是誰想為難就能為難的了的？！”
琉璃戳戳他臉頰，口中打趣道：“瞧著也挺薄的，怎地說出來的話這樣厚顏？！”
玄麒不由的勾起嘴角，眼中像是布滿星子，任由她在自己臉上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