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五.佩特拉之死
光怪陸離偵探社最新章節
晃動的燭光扭曲了影子,碾碎成墨綠色汁水的苔蘚冰涼地覆蓋上臉龐。
無法理解的晦澀咒語耳畔回蕩。
如同影子的黑色斑點浮現在意識清醒的佩特拉的身軀之上,塗抹著苔蘚的衣服與皮膚像是被腐化,在被黑色籠罩之後隻剩下凹凸不平的表麵。
胸口最後一片被漆黑籠罩。
薩拉的咒語念出最後幾個音節。
佩特拉的胸口不再起伏。
【萬物寂寥。】
【地下室裏的光線突兀扭曲,燭光支離破碎,又在一瞬間恢複,仿佛先前隻是幻覺。】
【隻有頭顱轉動的佩特拉證明那一幕不是地下室眾人的幻覺。】
“別忘了你的承諾。”
【“別忘了你的承諾。”佩特拉死死盯著牆角下的陸離,身體向桌麵坍塌,像是融化一樣,在一瞬間變成黑色的墨水,湧下長桌,匯聚,蔓延,沿著石磚縫隙流淌。】
一些“墨水”濺落在陸離腿上,艾琳因為腿變短而沒有沾染。
故事裏的薩拉無法理解突如其來的一幕,艾琳張開嘴唇,驚詫與眼底的傷感混雜。
她不知道那句話是佩特拉自己的意識,還是被提線之影操控著說出。
這個問題沒有解惑的機會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薩拉和劇情都沒理睬牆邊的陸離和男爵,薩拉在嚐試弄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那一幕。
她去收集佩特拉化成的“墨水”,但不知什麽時候,這些液體變成了灰燼一樣的塵埃粉末。
包括落在陸離褲腿的幾滴“墨水”,它們被陸離的動作震下,飄落消散。
薩拉當然弄不明白這是什麽,她隻能暫時收起一部分“佩特拉的粉末”,然後繼續試驗。
今天,她不缺試驗品。
陸離是下一個,男爵薩拉會留到最後。
她有些話想和艾琳說,以及……複仇。
正餐往往排在甜點茶水之後。
“文森”解開陸離的鎖鏈,帶到拚湊的祭台前,躺上還殘餘“佩特拉粉末”的長桌。
陸離偏頭,對重新變得緊張的男爵說:“佩特拉是個善於思考的人,佩特拉沒有說他朋友的住址。”
陸離的話語難以理解,甚至有些怪異。薩拉的思緒不由自主被他引到佩特拉的遺言上。
佩特拉善於思考,佩特拉沒說朋友地址……
男爵隱隱意識到什麽,但她看到薩拉拿起匕首,放下隱約的猜測大聲喊道:“你殺了我們佩特拉的遺言怎麽辦?!”
薩拉沒理男爵的大聲喊叫,握著匕首走近桌台。
被劇情束縛的陸離無法動彈,他示意安娜不要現在出手,平靜地看著薩拉從自己胸口開始塗抹苔蘚。
想到佩特拉的遺言,陸離主動和薩拉交談:“你不歸納總結前幾次試驗麽,尋找複活失敗的原因。”
我們一直以來都做錯了——這是佩特拉的遺言真實想要表達的。
佩特拉的遺言是假的,他沒有需要轉告遺言的朋友,所以他沒和陸離說該怎麽聯係那位朋友。佩特拉虛構出了朋友,或者說,朋友其實指的是他們自己,而遺言裏,被朋友追求的“她”指的是薩拉。
佩特拉在暗喻,不要和薩拉對抗,因為那永遠不可能贏。薩拉是主角,主角代表著一本書的視角,糟糕的是他們正站在主角的對立麵。
主角死亡的故事存在,主角被敵人殺死的故事同樣存在,但《薩拉的死亡之書》不會是這樣的故事。
佩特拉要讓陸離和男爵改變,和薩拉接觸,最好能成為同一陣營的朋友。
可惜佩特拉發現的太晚了,他甚至沒能救下自己,隻能用遺言的外殼包裹,隱瞞惡靈的耳目,把方式告訴給陸離和男爵。
陸離懂了,男爵或許懂了。
薩拉無視陸離的話語,麵無表情地塗抹苔蘚。
濕滑冰涼的觸感透過襯衣傳來,糟糕的感覺像是海水正在上湧,陸離繼續和薩拉說話:“亞當是怎麽死的,是被子爵殺死的嗎?”
【薩拉停下手上的動作,像是看著沒有生命的稻草人:“你不配提他。”】
“我沒反對過你們,也沒告密。”陸離搖頭回答。
薩拉恢複沉默,陸離之後的話也沒得到任何回應,就像他已經是個死人。
情感是陸離的薄弱點,他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引起薩拉的主意和回答。薩拉最後在陸離臉龐塗抹好苔蘚,開始擺放燃燒的蠟燭。
“亞當一定非常恨你。”
地下室裏忽然響起男爵的大喊。
陸離偏頭,看到男爵衝他點了點頭。
她明白了。
被提及的“亞當”引去薩拉的注意,寫滿偏執的臉頰抬起。
“你是為了複活亞當對麽……不說他對你所作所為會怎麽想,你認為他甘願自己的性命在你一念之間麽?”
作為貴族,男爵比陸離更懂得人心,也比陸離見過更多人性。
薩拉的沉默中,男爵繼續冷笑道:“你自恃想要掙脫牢籠自由,但你對愛人做的事就像你父親對你做的事一樣,製造出一個籠牢,將他關進去……注視深淵過久,亦會化作深淵,真不愧是貴族。”
男爵似乎也在宣泄自己心底的感受。
“哦。”
薩拉的回複隻有冷漠的一個字。
【薩拉的內心湧動著對自己與父親的厭惡,但她悲哀的發現自己無法收手……亞當因自己而死,自己必須要複活他,即便他會因此怨恨自己……】
薩拉的執念很深,指責她和她父親一樣並沒產生太大效果。
黑桌上的蠟燭已經擺好了大半。
男爵的話提醒了陸離,他沿著男爵的思路延伸:“薩拉,還記得你的母親嗎?”
【當啷——】
【蠟燭被薩拉碰倒,滾動著融化邊緣,蠟油滴落在木桌上,快速凝固。麵無表情的薩拉忽然抬起頭,緊緊盯著說出“那個人”的陸離。】
“看來你已經忘了,唉。”陸離平靜地說出歎氣的擬聲詞。
【“你想說什麽……”薩拉的聲音壓抑著某種情緒。怎麽可能會忘……她永遠記得被從母親身邊帶走的那天……之後,她常常從夢中驚醒,臉頰帶著勒痕呼喚母親。】
薩拉的母親還在,並且是“正麵人物”。
陸離利用著這點說道:“阿姨曾讓我和艾琳好好照顧你,我們辜負了她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