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強化安娜
又冷又累又餓的森格縮在餐桌前,屁股隻沾著一半椅子。他不敢全部坐上去,那種驟然降臨的冰冷會讓他像臨死時一樣,回憶過往。
他轉向窗戶,人來人往的玻璃上倒映出他那張憔悴的臉。曾經折磨得自己夜不能寐的倒影此時看起來似乎沒什麽可怕的……
陸離的平靜傳染了他。
一比三,算上自己四個,怎麽看都很有勝算。而且這位偵探看起來就很厲害……
森格心想著,窗戶上的倒映裏忽然多出一道身影。
走到餐桌前的陸離放下肉湯:“它可以讓你補充這幾天流失的能量和精力。”
特製的驅魔餐嗎?
森格猜測道,拿起勺子,準備享用這份看起來很美味的食物,雖然已經冷卻了。
“不是免費的。”
“啊?”
陸離返回廚房,將菜板與菜刀清洗後靠牆放好,耳邊響起安娜的抱怨:“幹嘛把我做的東西給別人吃嘛。”
陸離一言不發,抬頭看向廚房外,餐桌前皺著眉頭,一臉痛苦偏又大口往下吞咽的森格。
她就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什麽嗎。
陸離拿起那袋被安娜當作鹽的蔗糖,丟入垃圾桶。
陸離遇到問題時會下意識皺眉,幾小時前的那頓早餐讓陸離眉間不曾放鬆。
這足夠說明什麽了。
……
下午五點,偵探社裏開始向昏暗轉變。~¥愛奇文學 ~~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安娜點燃一盞油燈放到書桌上,驅散令人眼睛不舒服的陰沉。
伴隨時間臨近,緊張與驚懼等情緒重新出現在森格身上。
按照森格的敘述,鏡中惡魔會在差不多這個時候出現。
陸離拿起鏡子,鏡麵朝下遞給森格。
森格顫抖著接過,遲疑著抬頭看向陸離:“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
陸離回答:“你不需要害怕,幽靈沒你想象中的那麽可怕。它們在生前都是人類,你沒有理由怕它們。”
幽靈之上的怨靈和惡靈不適用這條。
“我知道……可我就是會害怕……”森格擠出哭一樣的難看笑容。
不親身經曆一些事,很難讓固守觀念作祟的普通人相信幽靈並不可怕。
“如果它鑽出來替代我了怎麽辦……”
“那算你運氣不好。”
“什、什麽……?”
他震驚抬起頭,看著影子投映到身後書架上,臉頰一半被油燈照片,一半處於陰影中的陸離,顫抖著道:“那我、我……開始了……一定要保護……保護好我……”
森格用和語氣一樣顫抖的雙手,緩緩將梳妝鏡翻到正麵。
他的麵孔倒映在鏡子中,他瞬間死死閉起眼睛,不肯睜開。
“現在動手嗎?”安娜小聲問道。
“還不是時候。”陸離回答。
如果像森格形容的那樣,鏡中幽靈試圖取而代之,它一定會伺機從鏡子裏出來。
“它來了!它出現了!”
偷看一眼的森格重新閉起眼睛,大聲叫喊,手掌抖動著,連同鏡中景象亂晃。
陸離沒說話,繼續保持安靜。
開始有若有似無的陰冷氣息從森格身上冒出,彌漫開來。
與白天略有不同的,是鏡子裏仿佛回應一般,滲出相同的氣息。
“不要替代我不要替代我不要替代我……”
森格感知到什麽,低聲念叨,手抖動的更加劇烈。
晃動的鏡子裏倒映出相同的臉龐。時間向後推移,浮現的兩道陰冷氣息相互重合,不分彼此,鏡子內外的景象也在這一刻發生變化。
森格的平舉的手臂仍在抖個不停,這時的鏡子倒映應該同樣在顫抖,但在氣息混合在一起的瞬間,鏡子裏的畫麵不再隨著手抖而晃動。
森格的臉龐清晰出現在鏡中,嘴角掀起滲人的笑容——現實的森格閉著眼睛,臉嚇得慘白。
幽靈出現。
鏡中幽靈似乎並未發現其他人,陸離和安娜的旁觀中,它漸漸靠近鏡麵,那張帶著詭異笑容的麵孔向鏡麵貼來,然後——
它的臉龐被隻有巴掌大的鏡子卡住。
和陸離躲在書桌後的安娜痛苦地抿起嘴,強撐住不讓自己笑出來。
鏡中幽靈很快意識到這樣行不通。它和森格相同的臉龐遠離鏡麵,轉而將手掌伸向鏡子。
鏡麵泛起水麵一樣的波痕,一隻慘白的透明手臂從鏡子裏伸出,抓向閉著眼睛,低聲念叨的森格。
陸離依舊坐在書桌後,沒有動作。
這份委托是陸離為安娜準備的。隻有她自己動手除靈,那份力量才會被她吸收。
從鏡子裏出現在現實的手臂已經完全伸出,指尖離發抖的森格隻有十幾厘米。
在這一瞬間,安娜離開陸離身邊。她飄到鏡子側麵,抓住鏡中幽靈的手臂。
她無法細微掌控力量,所以就像一直做的那樣,鼓足全部力量,打出去!
撕拉——
全部力量加持下,鏡中伸出的蒼白手臂被安娜整條撕下,消散於空中。
“啊!!!!!”
一道尖銳慘叫從鏡中傳出,安娜衣裙獵獵抖動,再次醞釀氣息,襲向鏡麵!
森格被慘叫聲嚇得一抖,拋出鏡子抱住腦袋。
鏡子飛起,在半空時,回蕩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落地之前,鏡麵浮現蛛網般的密集裂痕,以及一道一閃而逝的淒慘身影。
啪——
鏡子砸落在地,碎成無數塊。
抱住腦袋跳到一旁的森格睜開眼睛,喘著粗氣叫喊道:“那聲慘叫……是我的……不,是他的聲音!它被你們解決了?!”
“嗯。”
陸離的目光落向身旁空處,他感覺到安娜在那裏,氣息在提升。
她成功了。
“現在談談委托費的問題吧,以及那份肉湯。”
陸離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看向森格身後的地板。
“還有摔碎的鏡子。”
……
目送森格離開,陸離起身離開座位,站到窗後。
陰沉昏暗的街道上,來往行人步伐匆忙。
他看到離開森格走出長屋,站在門前。他的背脊不再佝僂,他的恐慌不再浮現,毛氈帽被他岸在頭上,離去之前,他仿佛感覺到什麽,半轉過身,與窗後的陸離對峙。
沒有想象中的感激與愕然,森格眼中是與陸離相似的平靜。他像是位與朋友告別的紳士,露出笑容,拿下帽子放在胸前躬身,又重新帶上帽子,轉身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