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病人們
將傳聞中的惡靈作為工具利用。
第一代除魔人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堪比惡靈般恐怖強大的傳奇存在。
經過幾代改良,理智值測試分化為兩種形式:筆試與體測。前者考核精神狀態,隻需要坐在桌子前回答一些問題,然後等待進行評估。後者則是核定理智值閥值,需要接觸那些怪異。
目前現有的一些除魔人組織大都采取前者,相對鬆散的他們隻需要確定入會者的精神狀態是否正常。
而後者常見於組織嚴密的組織,比如守夜人。
“你已經知道理智值是做什麽用的,接下來是我要說的第二個內容:為什麽需要理智值。”
最初的除魔人與世界怪異打交道吃了很多虧,哪怕早期愛因斯坦已經提出了理智值理論。
因為沒人知道影響他們的到底是什麽,大多數事件解決都是:除魔人趕往怪異地點,除魔人解決怪異,除魔人瘋了。
而漸漸的,他們開始知道,那些怪異就像傳染源,過於接近它們會讓自己瘋掉。他們開始知道當耳邊開始若隱若現響起呢喃之聲時,自己已經接近崩潰的臨界點。他們開始知道怪異與怪異是不同的。那是一顆散發惡意氣息的邪惡古樹上延伸出的分支。
那是一個用生命堆砌,一步步驅散迷霧的時代。
這種摸索始終持續,直到愛因斯坦完善理智值理論,成功製作出理智值測試。
除魔人們終於可以相對係統的了解自身的身體狀況,進行休息或是退休——這無疑能讓名為除魔人的薪火源源不斷燃燒。
但本質來講,人類的生活環境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改善——除魔人們依舊沒找到應對這些層出不窮的怪異的真正辦法。
理智值仍然會在接觸怪異後降低,並且這種降低近乎不可逆。理智值達到臨界點的除魔人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
它們無關你的情緒——不管你是誰,你的性格,它一視同仁。
這很讓人絕望。
當一艘孤舟在大海上航行,久經磨難幸存者的終於擁有一支火把可以驅散身邊迷霧,他高舉起火把,才發現他一直使出渾身解數與之搏鬥的觸手僅僅是一模龐大輪廓的其中之一,周圍還隱藏著成千上萬條。
再之後的故事無關理智值,喬爾繼續講下去隻是為了讓科普結束的不那麽突兀。
第三代除魔人組織分裂,分成除魔人與驅魔人。分散的他們建立各自的組織或者孑然一身。除魔人應對怪異事件,保證地區平穩。驅魔人則處理幽靈事件,保護普通人安全。
喬爾盯著陸離:“這就是為什麽會流傳這樣一句話,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理智值降低會發生什麽?”陸離緊隨問道,像是早已經準備好問題。
“最初是幻聽,當你耳邊開始回蕩起竊竊私語聲時就要注意了,你已經接近臨界點。然後是幻覺,你會看到一些來自裏世界的投影,哪怕沒有破妄燭也能觀察到它們。需要我解釋一下裏世界和破妄……喔看來你知道,很好。再然後你變得更嚴重,會發現那些裏世界的投影能察覺到你了,開始向你的位置移動——”
喬爾截然而止沒說下去,眼眸深處的恐懼讓他理智值產生一絲波動,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大多數人都是在這個階段瘋掉的。再後麵會發生什麽似乎沒人知道,就像沒人知道深海幾千米下存在什麽一樣。”
陸離若有所思。
喬爾口中的理智值與門關係不大,但卻和通靈槍某種程度上契合。
理智值的降低和通靈槍的副作用完全吻合。
所以當陸離取下腰後的槍套,放到桌上時,喬爾眼中流露讚賞之意:“是的,驅魔人和除魔人的製式裝備;附有怪異屬性的同源物——它同樣會讓你理智值降低。”
這點陸離走在了哈德斯前麵。哈德斯隻知道長時間接觸燧發槍會讓自身墜入裏世界,卻不知道為什麽會墜入。
陸離收回燧發槍:“我要去哪測試我的理智值狀態。”
“去找驅魔人除魔人組織,或者加入守夜人。”
喬爾對陸離的感官不錯,這也是他說了這麽多的原因。不過喬爾不打算再浪費時間了。他離開座位,走到門邊拉開辦公室門,呼喚副警長瓦倫坦。
二人低聲在門口說了些什麽,轉頭看向辦公室裏的陸離:“走吧,去看看那些受害的人們。”
三人不行來到警署內部,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鐵門正敞開著。
喬爾走下台階,發現瓦倫坦還跟在後麵,偏頭奇怪道:“你也要跟我們下去?”
瓦倫坦臉上肥肉抖動著,似乎這種決定讓他很是艱難:“他們是我的下屬,我不能不管。”
“那就跟來吧。”喬爾點點頭,接過鐵門旁警員遞來的煤氣燈,繼續向下。
雖然警署擁有電力,但不代表可以隨意使用,尤其是用於關押犯人的地下室來說。
隨著三人走下台階,哀嚎聲回蕩著,從泛著潮濕的長廊深處隱隱傳入耳中。
“盡量不要與他們交流,也不要去仔細聽他們的囈語,那會影響你們的理智值。”喬爾想起了什麽,頭也不回提示二人。
“為什麽要放在這裏。”陸離問道。
喬爾歎了口氣:“我們也不想,但這裏足夠隱蔽,也足夠封閉。”
走完最後一層台階,無數歇斯底裏的吼聲擁擠在一起,在狹小空間回蕩,猶如置身地獄。
這些病人不知疲倦的嘶吼著,額頭遍布青筋,滿臉扭曲。
喬爾看向鐵欄後那些被固定在擔架床上的那些人影,偏頭看了一眼麵色慘白後悔跟下來的瓦倫坦,有些嘲弄意味:“這就是我們一直要麵對的東西。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我這種守夜人裏的普通隊員身份比你還要高一級?”
他又看向陸離:“你很冷靜,最關鍵的是很聰明。因為你清楚什麽需要知道,什麽需要避開。有興趣加入我們麽?”
“不……”
聲音停止。陸離的視線透過鐵欄,落在一名如上岸的魚般掙紮的病人身上。
或許是出於同情,或許是想要給被門盯上的自己留一條後路,陸離改變了話語。
“暫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