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 劊子手還是功臣

  周延儒又說道：“陛下，還有一事，這個，倒也算是個喜事，不知道臣當講不當講……”


  “喜事？”崇禎來了興趣：“給朕說說是什么樣的喜事。”


  “是這樣的。”周延儒笑道：“浙江海鹽有個陶家，家中生有一女，年方十四，欲要許配給朱斌，可朱巡撫卻言婚事必須經過圣上同意才可。陶家無奈，乃委同鄉好友朝廷協辦大學士丁大人從中周旋。這丁大人也是個老實人，想不出如何對陛下開口，因此就把這事又委托給了臣下……”


  崇禎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好，這是好事，朱斌連這事都要問朕，忠貞之心讓朕感動，朕也不能辜負了他，這陶家名譽如何，那女孩姿色品行方面又如何？”


  周延儒可是收了人家銀子的，豈能不說好話？因此把這陶家的女兒如何如何端正標致，品行如何如何貞潔，陶家又如何如何的好，總之朱斌不娶這女孩，那當真是天理不容了……


  崇禎邊聽邊笑，他哪里會想到周延儒連看到沒有看到過這女孩，等他說完，當時就說道：“如此甚好，不過朕得想想，怎么樣才能給朱斌一個驚喜……”


  這位皇上哪里知道，朱斌當日是實在沒法，這才抬出了皇帝的來頭來抵擋，要是他知道崇禎真的做這媒人，也不知道朱大巡撫會不會狠狠地抽自己的大嘴巴……


  ……


  傅宗龍平定了山東之亂，不僅沒有升官，反而被削職回鄉的旨意，在朝廷中引起軒然大波，而朱斌僅僅出兵二千，卻加封“武英將軍”，也更讓朝臣們咋舌不已。這個將將才滿十八歲的少年巡撫，已然成為了朝廷中權勢熏天的權臣！

  而接到加封圣旨的朱斌，卻并不如何欣喜，因為在圣旨到達的同時，他還收到了一個密信。在這封密信上寫著，圣上在用膳時，居然稱呼朱斌為“恩人”。


  “屬下這就有些不懂了，此事如何引起撫院大人如此憂慮？”看完了巡撫給自己看的密信，黎風有些不解地問道。


  朱斌苦笑了一下，黎風心思縝密，可終究對皇宮內的事，對崇禎的性格沒有自己這個后世人了解得那么清楚。崇禎是個只能施恩于人，卻最不愿意受人恩惠的皇上。他不能容忍自己處在受恩的位置，受恩，在崇禎看來意味著受恩者的無能，尤其是對天子而言！


  當初崇禎的皇嫂懿安皇后，于崇禎有大恩，而且為人嚴正端莊，可正因為有恩于崇禎，卻因為一點小事，結果受到崇禎的大加訓斥，險些懸梁自盡。所以崇禎的“恩人”，將來未必便有什么好的下場了……


  弄清楚了這一節，黎風恍然大悟。皇宮內院的那些事情，果然不是他們這些尋常人能夠揣摩的，也虧得撫院大人的“皇家人”，才能把這隱憂及時發現。


  “既然這樣，屬下倒有個想法。”黎風沉吟一會，說道：“皇上不愿意受恩，咱們不如讓他施恩。向皇上要東西，但這東西不能太費朝廷錢財。而且每過一段時候就要一次，一直要到皇上訓斥到大人，那就是最妙不過的了……”


  朱斌點了點頭，黎風的意思他很快明白了過來，要讓自己欠皇上的，而不是皇上欠自己的。其實有的時候他也覺得奇怪的很，崇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臣下的一切其實都是皇上賜予的，他又何必有那古怪的想法？


  “先向朝廷要十門大將軍炮，一百枝火銃。”朱斌略想了想說道：“再要些工匠什么的，至于奏章上怎么寫，你就代勞了吧。哎，想為朝廷做點事還要耗費如此腦筋……”


  黎風笑了一下，說道：“大人，海鹽陶家籌集的第一批銀子已到，總計兩百七十八萬兩，如何用度請大人時下示下。”


  “一百五十萬兩給我留下。”朱斌想也未想，說道：“這筆銀子我要留做軍用，其余的，交給陶一元處置，他媽的，老子這巡撫當得可真沒趣之極，又要費著心思和朝廷周旋，又欠下了一屁股的債，對了……”


  說到這，他想到了什么，說道：“再撥出一筆銀子來，給太平死難的將士做為撫恤，咱不能寒了眾將士之心……”


  他現在開始體會到了當官，尤其是想當個好官的難處。浙江和四府之地哪里不需要用錢？尤其是在軍事方面，更是朱斌關注的焦點。關外女真韃子虎視眈眈，席卷大明的農民起義很快就會開始，到時，崇禎十有八九會啟用自己平叛，那時候的軍隊和軍隊的戰斗力將是最為至關重要的。


  趁著現在自己管轄的地方還算太平，盡早把軍事力量發展起來成了當務之急。


  朱斌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先平了常定武之匪，接著又間接鎮平定了古世清之反。未來的史書上，會如何稱呼自己這個本不屬于這個時代的人？鎮壓農民起義的劊子手？還是讓大明王朝內部趨于穩定的功臣？

  見巡撫大人沉默不語，黎風提醒他道：“大人，現在有兩件事需要先辦了，一是陶家已經把銀子按約送來了，您答應別人要鏟除寧波孫家的事，我看得想辦法給辦了。還有一事，錦衣衛的黃溪在此地事情已了，不日就要啟程，大人多有仰仗他的地方，當需親自前往送行，日后在京城還少不了要麻煩到他……”


  黃溪的事倒也算了，可如何對付寧波孫家讓朱斌大是頭疼，孫家在朝廷里也多有勢力，要對付起來不會那么容易，否則早被陶家干了，自己總不見得也給孫家安個通匪的罪名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