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牽引
劉寶：“和你扯不上關係？”
他笑得有點刻薄，嘴角的幅度嘲諷得明顯。
從朱雀的角度看過去，隻覺得那幅度淩厲得能傷人心。
她張了張嘴，還要說什麽，又聽到他的聲音響起。
“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那如今就不要再焦躁了，安靜一點，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朱雀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要說就說啊！明明我一開始就讓你好好說話了，是你自己一直陰陽怪氣的好不好？！”
劉寶從善如流地點頭：“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那你現在能安靜了嗎？”
朱雀張了張嘴，莫名覺得自己又落了下風。
然而她也看出來劉寶如今的心情實在不好，於是隻是咬了咬牙，沒有說更多的話，安心聽著劉寶的解釋。
“昨天回來之後，我想著你既然這麽擔心，那些人在這裏也實在有些勢力，我們又自己跑了一趟，難免被發現端倪，所以準備加快進度。”
他說得有些含糊，可朱雀依然第一時間聽明白了他說的“那些人”指的是誰。
這也實在不難猜測，如今沉寂了許久的黑西裝突然就要強行逃脫，大概就是受到了什麽東西的刺激。
“你向著他們施壓了？你怎麽做到的？！你既然能做到這一點，之前為什麽……”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她看到劉寶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行行行，我不問了，你自己說，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個啞巴，行不行？”
朱雀抬手在自己嘴巴前做了一個縫上拉鏈的動作，可憐巴巴地看著劉寶。
劉寶歎了口氣。
他盡量保持著聲音裏的幾分不耐煩幾分壓抑，說得十分和緩。
“我覺得這事其實也怪不到你，可這畢竟也和你有些關係，所以有點情緒，你也該理解。”
朱雀乖覺地點頭，沒有反駁一句。
劉寶其實看不到她的動作。
畢竟他如今專心開著車，不過即便什麽都看不見，聽到她沒有下意識反駁，他也能猜測得出來，如今朱雀大概已經在套子裏了。
心中的石頭落了地，他說話的語氣都變得輕快了幾分，在朱雀耳中聽來倒是另一種意味。
——好像是她就這麽專專心心地認了錯，讓他有一種“終於不用瞎折騰”了的感覺，於是總算是能鬆一口氣了。
莫名的，她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而後她就覺得自己的思路有些飄忽，再聽到劉寶的聲音的時候甚至有些恍然。
“之前不這麽做，是因為他們畢竟在此經營許久，不定埋著多少暗樁。真正的惡人，是很難鬥得過的，我們畢竟隻在這裏一段時間，不會永遠地待在這裏。”
他似乎是歎了一口氣，聲音裏帶著幾分悵然。
朱雀心中莫名一震。
她聽懂了劉寶說的是什麽意思。
如果那些人真的被打壓得太狠，他們日後必定會報複。
這些人可不會管什麽冤有頭債有主，劉寶和朱雀不在了，他們自然會去找和他們有交集的人，或許那幾位朋友，就要被挖出來了。
路見不平到這個地步，也實在沒有必要。
損人利己是惡人，舍己為人是聖人。
可他們說到底，也不過是有幾分俠義心腸的普通人罷了。
所以就讓他們吃個虧，慢慢就這麽放過也就算了。時間拖得久了，最後他們多半會平安地出來，並不會怎麽樣。
可畢竟也到警局裏去走了一遭，多少會長點記性……的吧？
朱雀心中有些發苦。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該是什麽樣的情緒。
她沒有辦法說劉寶這樣的判斷有錯，可依舊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味，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偏偏張了張嘴又發現自己實在無話可說。
——本來嘛，劉寶願意稍微出手，就已經很例外了，她實在沒有立場，要求他把這事情當做自己的事情來處理。
她微微地歎了一口氣，裏邊藏著無盡的歎息。
劉寶皺了皺眉。
“你想什麽呢？我本來是想著，慢慢找到鐵證，再給他們一種我打算輕輕放過的錯覺，或許他們能一時麻痹大意，讓我一擊必中。”
朱雀驚訝地一抬頭。
“老大……你不是……”
劉寶嗤笑了一聲。
“不是什麽？你想到哪裏去了？你以為犯到我手裏了，我還能就這麽放過他們？”
朱雀呆呆地搖頭。
“不……不是……我隻是沒有想到……”
劉寶：“行了，不用吞吞吐吐的，你隻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好心，是不是？”
朱雀的臉紅了，久久沒能說出話來。
感受著臉上的灼熱，她隻覺得羞愧地抬不起頭來，看向劉寶的目光都帶上了灼灼的歉意。
“行了，這些就別說了。我接著說如今出了什麽意外吧。”
劉寶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朱雀幾乎有一種自己被拯救出來的錯覺，急急忙忙地點頭。
“嗯嗯嗯，老大你說。”
劉寶沒有看她，隻冷淡著聲音繼續道。
“昨天你急急忙忙地要去找巫娜，我看著也實在揪心，另外許秦安也確實再三提醒，巫娜那邊最好不要經常去打擾……”
朱雀臉又燒了起來，訥訥地道：“老大……”
劉寶：“行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搗亂，隻是單純擔心而已。我也不是因為你才兵行險招的，我們昨天晚上去得匆忙，那個時候我沒發現，今天早上起來卻發現我們被跟蹤了。”
朱雀張大了眼：“昨天晚上？你怎麽知道被跟蹤了？！巫娜是不是出事了？！”
劉寶嘖嘖了兩聲。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麽一驚一乍的，你究竟是想怎麽樣？放心吧，巫娜那邊沒事，昨天監控沒了，你又著急，我早就派了人在旁邊保護著。”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老老實實把話說完，而後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又歎息了一聲。
“這種事情瞞著你也沒有意義，我就說了，你可別不懂事瞎著急。”
朱雀早就急躁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聽這話急急忙忙地點頭。
“老大你放心，我肯定不亂來。”
劉寶歎氣：“哎，我也就是求個心理安慰，反正現在警局那邊一團亂，我是肯定要過去的，就算你自己要去找巫娜，也隻能自己一個人過去了，而且……”
朱雀急急忙忙地把話接上了。
“而且她現在不該被打擾！我知道的！許醫生和我說過了，老大你也強調了好幾遍了，我記住了，隻要她沒出什麽事，我肯定不自己過去打擾她治療！”
這言下之意，就是但凡巫娜出點什麽事情，就得不管不顧地過去了。
劉寶無語。
“今天早上，我接到那邊的電話，說巫娜住的哪管別墅周圍出現了奇奇怪怪的人，試圖攻入別墅，被他們攔住了。”
朱雀張了張嘴，焦急地道。
“結果呢？巫娜怎麽樣？沒有受傷吧？”
這個時候，車輛恰好在一個紅綠燈處停了下來。
劉寶像看智障一樣看了她一眼：“我都說了，人被攔下了，巫娜還能出什麽事？”
朱雀抿了抿唇，哦了一聲，心中依然有些七上八下的，隱約還有些後悔自己之前脫口而出的承諾。
就算……隻是遠遠地看一眼也好啊……
如今抓心撓肺的，可太不舒服了。
她心中有點憋屈，偏偏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麽輕而易舉地打自己的臉，所以也沒有提出更多的請求。
劉寶才不理會她為何沒有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反正現在巫娜不在那小別墅裏，隻要朱雀不去就好。
真要是朱雀堅持要去……
他其實也沒有辦法，隻能找人偷偷攔下她，然後再把這事情推到黑西裝一夥身上去了。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早早準備今天把這事情了結果然是正確的，不然這麽拖延下去，還真不知道會出多少事情呢。
車內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朱雀不住地用目光去看劉寶，試圖從他眉眼之間看出一點情緒來，然後見縫插針地提出和許秦安視頻的要求，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車輛就在一路沉默裏，行駛到了公安局門口。
“走吧，下車。”
劉寶熄了火，敲了敲車窗，轉頭對著朱雀道。
朱雀迷茫地點了點頭，還有些疑惑。
“老大，我們來究竟是幹什麽的？”
劉寶邪邪地笑：“來當外援。”
朱雀一臉懵逼地跟著劉寶進了警局，才明白“外援”是什麽意思。
不大的值班室裏，居然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我說，兄弟，你就讓我們出去了能怎麽樣？你就當做是自己工作失誤，頂多也就背一個處分，要是就這麽攔著，可就不一定會遭遇什麽了。”
“誰他媽是你兄弟！別給我亂叫！”
“我說，你這麽真情實感地做什麽？你看看，如今這周圍有一個官嗎?不就是派你們這些小兵出來當擋箭牌？！要我說你這工作實在不咋地，還不如來跟著我混呢……這樣吧，你還是在這裏上著班，等我出去了，我給你一百萬的好處費，如何？”
“你他媽給我閉嘴！”
“喲嗬，還厲害上了是吧？蹬鼻子上臉啊？真以為我不敢動你是吧？我告訴你，老子在外邊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玩褲衩呢！”
嘰嘰喳喳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衝撞得人腦殼疼。
朱雀一臉懵逼地看劉寶。
“這是警局？不是菜市場？！”
劉寶聳了聳肩，一臉無辜。
他是真不知道，黑西裝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居然如此堅決，直接就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急急忙忙就這麽橫衝直撞地往外跑。
——他這是當他不存在啊。
劉寶笑了一下，開口的聲音很溫和。
“哎呀，各位能否讓一讓，都安靜一下，讓我說幾句話可好？”
這聲音並不算很大，卻莫名清晰，在房間裏響起的時候，更是帶著一種難言的氣勢。
屋子裏迅速安靜了下來。
黑西裝看到劉寶的時候，眼中湧出了一瞬間的絕望。
而後他又迅速地激動了起來。
他明明記得，線人來報，劉寶的女人被抓住了！
他想要救那個女人！
“你是來救我出去的？！”
他看著劉寶吞了一口口水，心裏計算著劉寶來找他做人質的可能。
——雖然很危險，可用那個女人來換了他，倒是能把這一堆警察甩掉。
襲警什麽的可太麻煩了，後邊甩不掉的尾巴，根本沒辦法！
黑西裝心中動得很快，看向劉寶的時候目光裏幾乎已經帶上了某種渴望。
劉寶粗糙地看了一眼，之前“為難”過他的那個工作人員如今也在，正對著他怒目而視。
“你來幹什麽？你也是跟他一夥的？！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搞事情，我一定讓你吃不著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