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事與願違
巫娜在那別墅裏等了好幾天。
她心浮氣躁得不行，因為時間越長，她越發現自己之前的推測不那麽對。
比如，她放在屋子裏做標記的東西漸漸消失了。
可朱雀卻一直沉住了氣，沒有和她有任何的交流。
巫娜記得，朱雀要和她交流是很簡單的，這屋子裏分明安裝有和攝像頭同步的對講係統，她甚至不需要多跑一趟！
上一次劉寶和朱雀一起來的時候，她裝作睡著了，可心裏是很得意的。
她知道劉寶和朱雀都來了，那兩人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隻用氣聲說話，她也能夠清楚地分辨出來。
她聽到了朱雀說話時候的激動，也感覺得到朱雀的急切。
巫娜清清楚楚地聽到，朱雀近乎感激的聲音。
如果是這樣的話，隻能說明，劉寶還在一如既往地用“治療”欺騙著朱雀，可她畢竟還是發現不對了是嗎？
那些激動裏分明藏著急切，分明是朱雀終於發現了不對，所以讓劉寶深更半夜地帶著她來了。
劉寶大概用什麽理由騙了她，讓朱雀以為她不方便被查看，所以才會那麽局促。
巫娜本來以為是這樣的。
那之後她演戲更加認真了，活脫脫是一個被逼瘋了的人。
可惜。
事情的發展沒有和她預料的一樣。
她本以為朱雀既然已經發現了劉寶的破綻，就一定會千方百計地聯係她，可是沒有。
朱雀一直沒有傳來消息。
這讓巫娜幾乎以為，朱雀被劉寶看出了什麽，所以一直防範著。
可稍微細想一下，巫娜就發覺了這推斷的不合理。
劉寶對朱雀還是十分溫和的，之前她就看出來了。更何況，若是劉寶真的準備對朱雀采用什麽雷霆手段，甚至讓朱雀已經無法聯係她了，那就隻能說明，她的路子已經徹底被劉寶堵住了。
可如果是那樣的話，劉寶也沒有必要繼續關著她……
當然，她也沒有必要繼續演下去。
可是，如何能夠甘心呢？
巫娜坐在角落裏，蒼茫地抬頭望著雪白的天花板，一時之間有一種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的感覺。
好在她周圍也根本沒有什麽能聽她說話的耳朵，倒是給了她幾分清淨。
她茫然地想，怎麽辦呢？真的要就這麽放棄了，從這裏逃出去嗎？
她覺得有些憋屈。
巫娜自以為的風情萬種還沒來得及施展，就什麽也剩不下了，隻有一種訕訕的茫然。
到底是從哪裏開始出錯的呢？
她皺著眉想了許久也什麽都沒想起來，一時之間有一種氣急敗壞的絕望。
搞這麽複雜幹什麽？
不就是複仇嗎？！
她如今一身的本事，數萬蠱毒在手，還怕劉寶做什麽？！
隻要能讓她接觸到劉寶，她就能在劉寶毫無所察的情況下取走他的性命……
巫娜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
說不清是在籌謀還是在尋求自信，巫娜開始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預演自己手刃劉寶的情景。
可到最後，她竟然半點沒覺得快意，甚至還覺得有些乏味。
為什麽呢？
她睜著眼想了半天才得到一個勉勉強強的答案。
而後在寂靜的渲染下，那答案卻漸漸變得堅定，仿佛那就是真理。
一定是因為，劉寶滅她滿門的時候，她覺察到了世間最痛，若是讓他這麽幹幹脆脆地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可偏偏劉寶也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人脈眾多，若是真的給他留下了什麽空間，說不準不但不能複仇，還暴露了自己。
巫娜想起那個神出鬼沒的“許醫生”，總覺得自己是被劉寶和那位許醫生一起誆騙了。
可偏偏就算明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她也根本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老老實實地踩進去。
她本來以為，自己對朱雀的控製已經能算得上是小有成就了，至少，朱雀會一直關注著她。
她隻要讓蠱蟲接管了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必害怕會露出什麽破綻。
時間長了，朱雀自然會發現不對，而那位許醫生的謊言，自然也無法長久。
當然，若是能借著這一件事挑撥了劉寶和朱雀，讓她們互不信任，讓朱雀徹底倒向她，當然是更好的。
反正她有足夠多的時間，大可以慢慢等下去。
可如今，她不敢確認了。
一開始發現屋子裏那些標記漸漸消失漸漸被破壞的時候，巫娜是很高興的。
雖然表麵上不動聲色，可腳步的雀躍分明展示了她真實的情緒。她本以為那是朱雀反抗的起始，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那人沒有留下更多的信息。
不，不是朱雀——
這個判斷在心中冰涼地出現，讓巫娜甚至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即便被獨自關在這裏，她也以為一切是盡在掌握之中的，如今陡然發現所有的一切都與預想的不同，她難免有幾分慌張。
短暫的慌亂之後，是後知後覺的慶幸。
不是朱雀的話，就一定是劉寶了。
是他派人在監視她！
他想找到她裝瘋的證據？！做夢！
巫娜下定了這個判斷之後，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了蠱蟲，同時心情再次恢複了平靜。
——既然劉寶已經急躁成了這個樣子，透過攝像頭二十四小時的監視都無法滿足他了，那隻能說明，局麵變得越來越亂了。
巫娜在心中嘲諷地笑，而後卻依舊什麽也沒有等來。
她漸漸變得茫然，又有一種無力感。
就這麽等下去嗎？
她連外邊究竟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她試圖主動聯係朱雀，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她甚至試圖故意露出一些破綻，引得劉寶出現要挾她。
可依舊什麽都沒等到。
她以為的朋友沒來，她以為的救星沒來，她以為的敵人……也一直沒有露出自己的麵目。
巫娜茫然地在別墅裏，日複一日地等待著，心情終於在長久的時間裏變得焦灼，再無法恢複。
另一邊，劉寶和朱雀忙得腳不沾地。
那酒吧的老板果然滑不溜手，一進了警局就什麽也不說，隻說自己犯了事去自首，偏偏警察問什麽他都說一半藏一半，又含沙射影地說他被威脅了，所以不能出去。
警局成了他的避難所。
“老大，你看吧，如今他不走我們也沒辦法，要不然……”
朱雀心浮氣躁地和劉寶打商量，聲音裏有些惴惴不安。
她知道如今退縮不太好，可巫娜的情況她也實在是擔心，這麽僵持著也沒什麽用，她是不是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去看看她的朋友？
劉寶隻是橫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
他的目光淡淡的，晃眼一看幾乎是有些溫和的，可朱雀分明從那當中讀出了警告的意味。
“老大！這事情你不是都交給律師了嗎？我們就這麽盯著也沒什麽用啊，要不然回去等消息吧？！”
咬了咬牙，朱雀又繼續道。
劉寶麵色冷淡。
“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朱雀一跺腳：“哎呀你怎麽就聽不懂我說的話呢？！我是說反正我們在這裏也幫不上忙，不然我們就把這事交給專業人士？”
劉寶哦了一聲。
那天之後，他每天都帶著朱雀到警局門口等著，日夜不休，困了就兩人輪班稍微眯一會，簡直像是一台機器一般。
朱雀一開始還滿腔熱血，如今卻是有些不耐煩了。
畢竟盯梢這種事情最考驗的就是耐心，又相當耗費體精力，她整天犯困，又擔心著巫娜，自然而然心情就浮躁了起來。
心情不好，說話就變得有些刻薄了。
所以本來很正常的話，聽起來就不那麽好聽了。
劉寶心思繁雜，懶得搭理她，*的樣子又讓朱雀有點生氣。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朱雀皺了皺眉，懷疑地看了一眼劉寶，眼中全是不信任。
劉寶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不是說了嗎，你累了就自己回去，我在這裏守著就行了。”
朱雀無語：“你這是什麽意思？道德綁架嗎？你都*了，我怎麽敢就這麽走，是不是？”
劉寶：“我沒那個意思，你不要胡思亂想。”
朱雀冷漠地哦了一聲。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反正你在這裏也……”
“行了！”
一直冷淡著的劉寶聲音裏忽然帶上了情緒，讓朱雀有些不習慣。
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劉寶：“你幹什麽？”
劉寶冷哼：“我幹什麽？這話應該問你吧？朱雀，我也是體諒你這幾天累了所以不想和你吵架，可你是非要和我過不去是不是？”
朱雀眨了眨眼，不知道劉寶這麽大的火氣是怎麽來的，隻有些茫然。
劉寶冷哼：“還聽不懂？還是裝作聽不懂？你為了巫娜真是什麽都不要了是吧？隻要她能好，甚至……你去不去和她好不好也沒什麽關係的情況下，你也要犧牲其他人的幸福去看著她守著她？我還真就不明白了，她是給了吃了什麽迷魂湯？！”
朱雀臉色羞臊得通紅。
她實在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剛剛她本來就是一心想著劉寶同意了回去休息，她就可以自己去看看巫娜，可沒想到劉寶竟然就這麽說出來了。
她知道自己有點矯情了。
之前和劉寶一起去看過巫娜，她明明好好的什麽事都沒發生，可她偏偏就是放心不下。
心中抓心撓肺地想要再看她一眼，在她清醒的時候和她說說話，看看她是否能夠認出她，看看她是否真的已經恢複了正常……
朱雀知道許秦安的名聲，也知道劉寶不會這麽無聊地拐著彎算計什麽，可越是這樣，她的心情就越是激動，想著說不定巫娜就已經可以出來了。
哪怕，是要她一直陪著她呢……
朱雀沉默著低下頭去，感覺到了自己的耳朵燒得通紅。
她張了張嘴，下意識想為自己辯解什麽，偏偏自己也從心底裏覺得自己沒什麽可被原諒的，隻得可憐巴巴地站在原地。
劉寶看著她這樣子就來氣。
“怎麽？說不出話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你說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幹點正事嗎？你是個戀愛腦嗎？還突然彎了是吧？就算要談情說愛也看看時機成不？！”
他說話的時候語速很快，明顯地有點氣急敗壞。
朱雀抿著唇不說話，眼中去浮現出了一些淚來。
“可……我們在這裏也……”
劉寶嘖了兩聲。
“行了，別秀你的智商了，你以為就我們守在這裏？”
朱雀啊了一聲：“什麽意思？”
劉寶冷漠地哼了一聲。
“沒什麽意思，行了，我知道你滿心想著的都是巫娜，不用在這裏等著了，你自己去吧，我把位置發給你你自己打導航去。”
朱雀聽出他聲音裏賭氣的意味，又想著之前劉寶說的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總算是暫時把巫娜放下了。
“等等，老大，你剛剛說的不隻是我們守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劉寶用一種“你無藥可救了”的眼神看了朱雀一眼，冷哼一聲之後張了張嘴，似乎是要仔仔細細地說什麽，剛起了個頭卻又歎了口氣。
“算了，我還是找衛天則回來吧，藥王宗的事情他估計也處理得差不多了。”
朱雀心中有些慌了。
“別！別啊老大，你先和我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啊，他那麽遠跑過來也不方便啊，而且萬一耽誤了什麽事怎麽辦？”
劉寶嘲諷地看了他一眼：“我覺得再怎麽樣都不至於耽誤多少事，總比有的人人在心不在的好。”
朱雀抿了抿唇：“行了老大！你別陰陽怪氣的了行不行？有話好好說不行嗎？你知道我智商不高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就不能多點耐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