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留守
“你怎麽還在這裏?!”
“這麽早起來幹什麽?等不及了?!”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金玉的眼睛更瞪大了些。
“你說什麽?”
急急忙忙爬起來收拾著東西的女孩對著她粲然一笑:“沒關係啦,我不會說出去的,你放心!我肯定不嘲笑你。”
金玉皺了皺眉:“什麽跟什麽啊,誰關心你嘲不嘲笑我!不是,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等不及了?你們要去哪裏?!”
那人看著金玉著急的樣子,驚訝地長大了眼。
“你不是要跟我們走?”
金玉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什麽叫跟你們走?”
她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而後又開始有點後悔昨天自己提前離開了。
朱雀根本不安好心!
她早該明白的,在朱雀處心積慮地變成了藥王宗的宗主之後,她又怎麽可能就這樣安安心心地留在這裏管理?
那個時候,她明明都說了,不願意留在這裏的……
金玉幾乎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顏色淺淡的黑白,心中一口氣堵著,夾雜著憋屈和不甘願,她幾乎深深嘔出血來。
“朱雀在哪裏?!”
她抬手抓住了那說話的人,使勁地搖晃著。
後者吃痛,紅著眼看她,心中多了幾分惱怒。
“我……我怎麽知道啊?!現在還沒到集合的時間呢!”
說罷,她一用力,將金玉推了出去。
金玉深呼吸了一口,而後果斷反應過來在此處究竟毫無意義,轉頭就往外跑。
“許猶!你給我出來!”
她使勁地砸著門,像是在借著這個機會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無人應答。
她砸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引來了圍觀的人。
“你在這裏發什麽瘋?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之前就和金玉不太合得來的一位長老嘟囔著抱怨。
金玉紅著眼瞪了過去:“你還能睡得著?”
那人一臉的驚訝:“我為什麽睡不著?你以為都像你一樣,當不上宗主就開始鬧脾氣了呀?我本來就沒什麽野心,自然也不會像你這樣瘋狂。”
金玉看清了那人眼中的鄙夷,心中火氣騰騰。
如今這麽多的不對勁,在眼前堆疊著,燒紅了她的眼,也讓她的理智徹底消散了。
“你說什麽?”
她憤怒地尖叫了一聲,而後聲音裏幾乎帶上了劇烈的哭腔。
“什麽都是我的錯?之前要離開普渡齋的人也不是我!明明是你們自己說普渡齋裏規矩太多,待著不自在,我才和你們一起出來的……如今你們憑什麽說走就走?”
又一人撐在門口,淺笑著看她,唇角是嘲諷的幅度。
“還真會給自己找借口,如今都變成我們蠱惑你出來了。要不是你自己看著在普渡齋混不出名堂來,會跟著我們出來?行了,都出來了就別裝什麽姐妹情深了,都是為了利益,惡心不惡心。”
金玉冷笑了一聲。
“都是為了利益,對!可你們現在在幹什麽?把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東西拱手讓人嗎?!你們這麽膽小,當時又何必出來!”
“和你有關係嗎?我發現你還真是智商低還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拿到手了什麽東西?一個把柄嗎?”
金玉目呲欲裂。
“你!你說什麽?!”
那人翻了個白眼:“我說什麽?你是聾了嗎?還是變成複讀機了?!反正如今這藥王宗你愛怎麽玩怎麽玩,跟我們沒關係了。我們啊,都另尋出路去了。”
她笑得眉眼彎彎,聲音裏帶著十足的優越感。
金玉滿心的錯愕。
怎麽會呢?朱雀到底做了什麽?她們之前明明拚命想要逃離普渡齋出來,就是為了不受製於人,如今怎麽又這麽輕易就放棄了?
金玉茫然地張大了眼,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想象不出來,要什麽樣子的利益誘惑,才能讓這些人都這麽簡單粗暴地放棄了那麽多年的經營。
她想找許猶問個明白,即使知道這溝通可能會不太順暢,也想死個清楚。
可許猶對她避而不見,朱雀和劉寶一行人也消失了。
她連個問話的人都沒有。剩下的這些都幸災樂禍,等著看她的笑話。
金玉茫然地轉身走了,沒再理會身後泛濫的嘲諷。
那幾個長老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回去了。
朱雀和衛天則在許猶的帶領下把該毀的東西都銷毀了之後,天已大亮了。
“啊好累啊,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來了。”
朱雀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衛天則冷眼看她:“你以為你不跟著來,就能睡好了?金玉肯定會去找你的。”
朱雀打了個哈欠。
那哈欠的幅度太大,眼淚都快出來了。
“哎呀我知道,就是懶得和她多說什麽嘛,我們直接去車上吧?”
衛天則嗯了一聲:“老大去那邊組織人員了,你要是沒什麽要收的東西,就自己上車去吧。”
朱雀擺了擺手:“我能有什麽要收的東西,真落下了什麽就再買一個就是了,我走啦。”
她雀躍地走了,沒和許猶搭話。
雖然劉寶說好了不折騰許猶,可她對這個人實在沒什麽好感。相出這樣損人的法子來發揚名聲,一看就不是值得深交的人。
衛天則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轉頭和許猶道歉。
許猶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有些局促地搖頭:“沒……沒事,本來也是我做錯了事情,受些懲罰也是應該的。”
衛天則歎了口氣。
心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說出來也是徒勞,還不如善良也拆模保持安靜呢。
許猶被留在了實驗室,她本想自己立即就開始實驗,卻始終無法真的精心下來。
遲疑了好一會,她索性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好了,關了門開始發呆。
劉寶說,朱雀不會停在這個地方當宗主的時候,她其實是很高興的。
那時候劉寶告訴她,她也可以參加那個宗主選拔大賽的時候,許猶以為自己會被輕輕放過。
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動機,隻要劉寶輕放過去了,她日後不再去招惹不該惹的人就是了。
她這麽想著,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從地獄裏爬出來了。雖然一身的冷汗涔涔,可也總算是活了過來,可以鬆一口氣了。
然而劉寶卻又告訴她,朱雀也會參與。
她內心糾結了許久,終於還是認命地覺得自己還是穩妥些,別再折騰了。
沒想到她已然死心了,天上又掉下這麽大一個餡餅來。
——朱雀不會留在這裏,藥王宗需要有人留守,她就是這山高皇帝遠的山大王。
劉寶會帶走大部分人,隻要願意跟著去的,他都不會拒絕。
可那又有什麽關係?反正這藥王宗的東西還在,根骨沒傷著,基本麵還在,她就能有重整山河的一天。
那些會被帶走的,本來就是心思不純的,走就走了,還省得她再糾結。
再然後,她被逼迫著損毀了所有實驗出來的藥品。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普渡齋那些看起來神神道道的藥,居然都是有過正規備份的。
那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想哭又哭不出來,隻是茫然地行屍走肉般帶著衛天則把他們要做的事情做了。
劉寶說,讓她帶著不願意走的人,等在這裏聽他們的消息。
他們會去把手續的問題解決了,而後她就可以繼續在這裏以“藥王宗”的名義開門行醫。
藥王宗從她預想之中高高在上的宗門,變成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鄉村醫院。
甚至……是偏慈善性質的。
普渡齋行蹤縹緲,無人引路根本不可能進得去,會省很多事情。
可藥王宗不一樣!
這地方就在小山村裏,說起來荒涼,可根本不需要多打聽就能找到位置,甚至之前他們為了宣傳,還在四周多編了故事,周圍的村民怕是早就對這個地方知道得明明白白了。
藥王宗的名聲若是立不起來,隻簡簡單單地建立一個醫院,求醫者必然多。
可對她沒什麽好處!
她得不到名聲,隻能得到那些人不值錢的感謝而已。甚至連錢財都要不到,不過是周遭的農民而已,哪裏能有什麽東西?
許猶覺得心裏發苦,前路是肉眼可見的荒蕪,偏偏如今她毫無辦法,隻能咬著牙走下去。
她覺得很惡心,恨天恨地,恨自己還是不夠謹慎,竟然就讓自己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眼眶迷茫著,她似乎聽見周圍若遠若近的聲音。
她又呸了一聲。
這些人……根本不靠譜!
當時她帶著他們走出普渡齋的時候,一個個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樣,如今才過了幾天?一個個又追著新主子去了。
好惡心!都是什麽東西!
她在心裏憤憤不平,想著從前想著未來,全身都沒有了力氣,甚至有一種想要就此了結自己的感覺。
然而那也隻是粗略地一點情緒罷了。
她咬著牙閉上了眼,刻意放任自己不去聽外邊的響動。
而後卻又覺得,那寂靜格外可怕,簡直讓人要發瘋。
金玉終於在許久之後找到了朱雀。
她氣喘籲籲地拉住了要往車上走的朱雀,攔著她不讓她走。
朱雀很不高興地看了她一眼:“你又怎麽了?”
那副樣子,仿佛她是什麽不懂事的熊孩子一樣。金玉心裏憋著氣,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好聲好氣地問她們的計劃。
朱雀十分意外:“你昨天沒聽到?我覺得我說得已經夠清楚了。”
金玉嗯了一聲:“昨天我有點累了,就提前走了。”
朱雀嗬嗬了一聲。
“你是不想聽我說了什麽吧?那既然這樣,你如今又來問什麽?如今藥王宗才剛剛成立,人員流動十分正常,你要走就走,我不攔著你。”
金玉咬了咬牙。
她當然是想走的。一開始她找朱雀,就是為了和她們說清楚,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欠。
可如今看朱雀一副“你好煩啊要滾就滾老子不想理你”的態度,她身上的反骨又出來了,不想走了。
老子才是這藥王宗的長老,你算是什麽東西?也敢來指揮我?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再也刹車不住了。
金玉本就不是什麽老實的人,不然也不會從普渡齋脫離出來了,如今聽了朱雀這話,簡直有一種自己艱難隱忍的錯覺,忍氣吞聲地把所有的情緒都吞咽了回去。
“我沒有要走,我是一覺醒來看大家都在收拾東西,不知道要去哪裏,所以才來問一下。”
莫非她們是要回普渡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如今劉寶和那老頭子的徒弟,老頭子又和小葉子成了夫妻,普渡齋幾乎算是他們的私產了。
畢竟老婆子空有名聲,也沒有後人,普渡齋必定是小葉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