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談判
衛天則覺得自己的喉頭有血液滾動了一下。
普渡齋號稱普度天下眾生，號稱萬醫之宗，號稱醫道世家，號稱從未有他們不能治療的病人……
這都是真的嗎？
還是說，不能被他們治療的病人，就沒有再出現在這世上了?
衛天則心中駭然，偏偏不敢在麵上表現出來。隻死死地握緊了拳頭，又咬緊了牙關克製著自己不發出半點聲音。
麵前的人很快離開了。
隻有那個摔了跤的小丫頭在地上坐著，她的手撫著自己摔疼了的地方，哭泣的時候淚水簌簌下落，像是十分不安。
隨著人群遠去，她哭聲之中的張皇越發明顯，幾乎顯出幾分刻骨銘心來。
她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看了看落在角落的小桶，又看了看人群離開的方向，好一會之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邁開腿往遠處跑去。
衛天則確認人群已經離開了好長的一段路，在那小丫頭邁開腿的一瞬間就動了。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出去了，一手抓住了那女孩的肩膀，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女孩連尖叫都沒能發出來就被拖到了一邊。
“你們……你們是誰？”
她被嚇得不輕，睫毛上還沾染著淚水，顯得十分可憐。
朱雀看著她的樣子心中一動，起了點惻隱之心。然而隻是瞬間，她便又找回了理智，看了衛天則一眼，示意他離開這裏再說。
衛天則點了點頭，側身在女孩耳邊警告她。
“乖乖跟我們走，不然我一定讓你後悔。”
他的模樣實在太嚇人，這句話又說得氣勢十足，那女孩點頭如搗蒜，根本沒有反抗就跟著他們走了。
大概是這動作來得太自然。衛天則和朱雀都沒有過多的提防，甚至連白發老頭也隻是懶洋洋地看了幾眼便離開了。
然後，他們就在陰溝裏翻了船。
三人到了套間之後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睡了過去。
那女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挑起唇角笑了笑，而後分別把幾人拉到了不同的臥室。
最後她站在客廳處好好想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決定不再去招惹那個老頭子，而是到了衛天則的床上。
次日衛天則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被一群人圍觀著。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脫得幹幹淨淨，白發老頭和朱雀坐在沙發上鐵青著臉。而昨晚被他“抓住”的那個女孩在角落裏哭得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
“我……我不過是奉了小葉子的命令，前來照顧客人，沒想到這個禽獸，他……他竟然……”
那女孩見他醒了哭得更狠，拉著旁邊圍觀的人繪聲繪色地說了昨天晚上衛天則的禽獸行為。
衛天則知道自己上道了，心中十分氣憤。
他一把掀開了被子要下床，迎接他的卻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你這個流氓！你要幹什麽？！”
“你這是什麽意思？別以為主人看重你你就能在普渡齋為非作歹了，我，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
衛天則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內褲都被脫掉了。
他憤憤不平地罵了一聲，隨手把床上的被子拿起來遮住了關鍵部位。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他這一句話立即激起了眾怒。
“什麽叫我們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做了錯事不敢承認嗎？”
“嗚嗚嗚……我不活了……這都是什麽事啊……”
“別怕，還沒有人能在普渡齋為非作歹呢！”
衛天則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臉色鐵青地開始回憶，卻怎麽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昏過去的。
“我昨天晚上沒有動過她！”
衛天則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倒是讓房間裏安靜了許多。
不過這安靜也隻持續了一瞬間。
此起彼伏的討論很快又再次響起。
“你說沒有動過就沒有動過啊？”
“那她為什麽會在你的床上？你倒是說清楚！”
“我們根本沒有管過你們，你們在什麽地方我們都不知道，還有誰能陷害你們不成？”
衛天則眯了眯眼，抓住了這話的錯處。
“你說你們不知道我們休息的是什麽地方，那這小丫頭怎麽又說她是在來照顧我們的時候被留下的？你們不覺得這故事都不對嗎？”
那小女孩濕漉漉的眼睛裏露出了許多的委屈。
“我……我自然不是在這裏被留下的，是被你從那破屋子裏拖過來的！”
她說罷又怕人不相信一般，轉身對著圍觀的女子道。
“姐姐們看看，我這手腕昨天就是被他一路拉著拖過來的，如今還青著呢！”
衛天則冷哼了一聲。
“你放屁，我明明是……”
小丫頭怯怯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閉上嘴不說話了。旁邊的人卻是不依不饒地開始追問，還圍了上來。
然後衛天則就發現，這事沒法解釋。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昨天晚上去打探小葉子的情況，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普渡齋的秘辛，所以把這小丫頭拉回來想好好盤查盤查吧？
想了又想，他還是隻能繞過所有的重點。
“我們昨天是中了毒才昏迷了，不信你們查看一下？”
其他的人嗬嗬地笑了起來。
“你不會要說是有人控製了你的身體去*了她吧？你自己聽聽這話像話嗎？！”
衛天則簡直無法可說。
“誰跟你們說這個了？我是說我根本沒有*她！”
“哼，這話你自己跟主子說去吧！”
說罷也不等他再有反應，不由分說地拉了他就要走。
衛天則如今衣服都沒穿，把這麽一拉扯身上的棉被又掉了下來，十分的不雅觀。
他一時間十分焦躁，也顧不上洗刷自己的冤屈了，急急忙忙地開口求饒。
“我說姐姐們，你們能不要這麽著急嗎？就算要定罪也讓我先把衣服穿好成不？”
“不成！你這麽陰險狡詐的，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逃跑，乖乖地跟著我們走吧！”
就這樣，赤身裸體的衛天則被押走了。
朱雀在人群外擔憂地看著，本想開口阻止，卻又被白發老頭拉住了。
“你還看不出來嗎？這是早就布置好的局！”
白發老頭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她。
朱雀十分焦急地甩開了他拉在她手臂上的手。
“我看出來了又如何？難道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帶走嗎？我沒你那麽冷血！”
白發老頭又被罵了一次冷血，心裏十分的不舒服。
此時他心裏也是心浮氣躁的，所以不加掩飾地把情緒表達了出來。
“什麽冷血？我之前被帶到密室去也不見你們來救我啊！他不過是涉嫌輕薄了別人被抓走了，這麽多人看著呢，能出什麽事？！再說了這普渡齋又不是公安局，你還怕他被判刑不成？就算判刑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朱雀心裏的火騰騰騰地開始燒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怪我們之前沒去找你嗎？那個時候我昏迷著衛天則暈眩著，就你一個人正常點，難道還要我們去搭救你們嗎？再說了什麽叫他是自作自受，昨天晚上什麽情況她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我們要不是去探查消息又怎麽會這個樣子？！”
白發老頭冷笑了一聲。
“我早就讓你們走了，是你們自己不走的，如今鬧成這個樣子怪誰？明知道是個圈套還要往裏邊鑽的事情我是做不出來，你要是願意就自己去吧！我也管不了！”
朱雀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反而有幾分認真的意思，心頭的火燃燒得更旺盛了。
“你……你這個瘋子！自私自利！事不關己就能高高掛起了嗎？對小葉子前輩是，對衛天則也是！行，你不去救他，我去！”
說罷，她怒氣衝衝地出了門，跟著人群剛剛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白發老頭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冷哼了一聲，坐到了沙發上。
他有些坐立不安。
這事分明不對勁，可他還沒理出頭緒來，如今又和朱雀鬧翻了，他有些慌張。
小葉子昨天不在自己的房間裏。
可能是在其他什麽地方研究藥理，可這可能性實在小的可以忽略，他直接就排除了這種可能。
還有可能是在和什麽人商量如何對付眼前的危機，可白發老頭怎麽想都不覺得小葉子會是這麽積極惹麻煩的人，依照她的想法必定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
還有可能……就是小葉子在其他地方做手術了。
他在心裏默默祈禱不是劉寶那邊出了什麽問題要她去幫忙，情緒卻始終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想起剛剛衛天則連衣服都沒穿就被人押了出去，朱雀又氣急敗壞地追了出去，真不知道他們會遇上什麽……
哎，這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啊。
猶豫了半天，他還是覺得不能坐以待斃，也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衛天則和朱雀都走得十分匆忙，沒有帶走地圖。白發老頭從昨天放著地圖的地方把東西拿了出來，把門反鎖好之後在茶幾上攤開了地圖。
他還是決定去劉寶那裏看看。
哪怕隻是在室外聽聽情況也好，他實在不放心。
若是真有萬一……
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又覺得有些糾結。這事情究竟有多凶險，他是心知肚明的。
他實在也怕自己突然去了嚇到什麽人。
要不然，還是先去小葉子那裏看看？可這多半是浪費時間……
要是因此而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那他不得後悔嗎？
怎麽想都不穩妥，怎麽想都是賭，白發老頭最後還是決定堅守自己的本心。
他一路戰戰兢兢地往劉寶接受治療的地方去了，隻覺得腳下的步子走得格外的不踏實。
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半路上碰到普渡齋的主人。
銀發女子麵上帶著憔悴，似乎十分疲憊，然而風華依舊，目光裏的氣勢也依舊。
白發老頭感覺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徒弟怎麽樣了？”
銀發女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他還能怎麽樣？”
白發老頭心中一喜：“好了？我……我能去看看他嗎？”
銀發女子哦了一聲。
“你還是等等吧。”
“怎麽了？他還沒醒？”
“嗯。而且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和你說。”
“什麽……什麽事？不會是他有什麽意外吧？”
銀發女子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質疑醫術，有些忍不住了。
“你就那麽想我失手了？那你早說啊，我不治他不就完了嗎？你還在這裏戰戰兢兢地等半天。”
白發老頭頭一次被懟了還不生氣。
“真的？他真沒事？那他還睡著你怎麽出來了？我……”
銀發女子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老頭，你是不是年紀大了聽不懂人話了？他恢複了，可是麻藥還沒過去，我要休息了，讓徒弟去看一下，行不？還是你覺得醫生就沒有資格吃飯休息了？”
白發老頭搖頭。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隻是……隻是突然得知了這麽一個好消息，有點激動！那你去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我到我徒弟麵前等著去。”
銀發女子沒再和他說話，伸出手去拉著他把人拖到了一邊。
“我說我有事和你說，你沒聽懂？還是需要我給你檢查一下腦子了？”
白發老頭被她忽然到來的低氣壓搞得有點心慌意亂。
“這這這……你有話就說啊，這麽一驚一乍地幹什麽，嚇死人了。”
銀發女子冷笑了一聲。
“嚇人？你還有被人嚇住的時候？”
白發老頭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麽，沒有說話。
銀發女子見他如此反應，挑眉驚訝道。
“看來你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麽？”
白發老頭嗯了一聲。
“還能為什麽？為小葉子出氣，狹恩圖報來威脅我唄。”
銀發女子的眉高高挑起。
“狹恩圖報？我可不願意當這惡人。你要是不願意，我們也可以當做沒有這番交易，反正你那徒弟恢複成來時的模樣也簡單得很，費不了多少事。”
白發老頭連忙伸手拉住了她。
“別啊，是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你大人有大量，可別和我計較這些了。”
銀發女子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