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醫生4
“你是不是沒有錢?”林夜白露出看傻麅子的眼神。
“是的先生, 如您所見,我一個銅幣也沒有了。”
“你說過,不會欠我的錢?”林夜白視線落在紅花油上。
戴維斯連跑路方式都找好了, 一定會馬上逃之夭夭,一定是想逃單。
“先生, 我願意給您一份地圖,畫出離開的路線。這樣應該能抵消診費了吧?我始終覺得醫生是個神聖的職業,借遍了所有人,唯獨不願意借您的錢。”
“可以。”林夜白微微頷首,示意戴維斯準備地圖。
戴維斯先掏出一份泛黃的地圖, 有些模糊不清了,蒙著黴斑。
他找出一張白紙, 用炭筆在白紙上直接臨摹。他落筆很穩, 速度也不慢,很快就原封不動的畫好了一份新的地圖, 標上地名、編號, 輪廓和原來的那張一模一樣, 被蒙住的地方也完美重現。
他被打的鼻青臉腫, 不成人形,畫圖的時候,蔚藍眼眸有種難以言喻的堅定,仿佛絲毫察覺不到疼痛, 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事情裏。
戴維斯看起來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頂著一頭淩亂不堪的金發,曾經作為黑鯨號船長的時候, 應該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男子。
林夜白現在有些相信他真的是黑鯨號的船長了。
“逃出去的路線我已經標注出來了, 如果你不逃出去, 也不要把這份路線告訴其他人。”戴維斯又咳嗽了幾聲。
“你確定自己真的沒有染病?如果被傳染了,你是否會離開?”
“如果能確定,我不會出去的。”戴維斯笑了笑,把那份舊地圖燒掉了。萬一落到別人手裏,當初暗中把地圖送給他的人,就多了個罪證。
“地圖都記在我的腦子裏,已經不需要了。林恩先生,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也願意相信我不是一個瘋子、一個酒鬼。”
“祝你好運。”林夜白將紅花油拋給戴維斯,以及幾個抹去圖案的金幣、銀幣。上個世界賣棺材的時候賺了不少,還好金銀作為貨幣,在這兩個世界是通用的,按照重量算錢。
戴維斯沒想到還有這樣一筆意外之財,很是驚喜,或許是因為他賣的消息值得。
外麵已經下起暴雨,狂風大作,濃霧被風席卷,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獸。林夜白撐開黑色大傘,很快傘就被狂風吹得歪歪扭扭,即將解體。
“先生,如果您決定要離開烏蘭托的話,今晚是個不錯的時機。”
“下雨後下水道會漲水,如果今晚不出去,明天、後天仍然下雨,接下來連續好幾天你都不能進入下水道了。”
“要是您今晚不出去,可以在這裏避一避雨,如果您不嫌棄,我很樂意給你講一講海上的故事,在那次海難之前,我曾經曆過許多有趣的事情。”
“榮幸之至。”林夜白暫時留了一會兒。
戴維斯把家裏最好的一把椅子搬出來,反複擦洗,直到椅子可以反光的時候,再用幹淨的絨布細細擦拭過一遍,請林夜白坐上去。
外麵的雨下得越來越大,戴維斯開始講述航海路上的故事……長夜漫漫,多一個同伴,莫名令人安心起來。
沒多久,一輛雙駕馬車停在戴維斯門外。穿著厚雨衣的仆人從馬車裏衝出來,瘋狂拍門:
“戴維斯!戴維斯!林恩醫生在這嗎?”
“在這兒,怎麽了?”
“溫蒂夫人難產了!林恩醫生,請您到莊園裏看看她。診金三倍,如果溫蒂夫人可以平安生產,您可以得到十枚金幣。”
“走。”林夜白上了馬車。
今晚的雨下得太大了,戴維斯有些擔心,總覺得這輛馬車有的奇怪,但婦人生產是一件緊急的事情,他不能叫住林恩醫生。
經過交談,戴維斯前覺得這位小診所裏的醫生是個不錯的朋友,雖然表麵冷淡了一些,其實人挺好。他望著馬車離開的影子,風從那邊吹過來,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先生——”
戴維斯喊了一聲,聲音被雨聲吞沒。
他想追上去,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直不起腰,全身都疼得厲害,有種強烈的嘔吐欲,低頭,吐出一大口清水。
戴維斯臉色慘白,神色倉惶,在門口久久佇立,最後回了自己房間。他救不了任何人,不管是二十年前,還是今天這個晚上。不管是那個少女,還是烏蘭托成千上萬的病人。
林夜白坐在馬車裏,其實已經聽到了戴維斯的喊聲,穩如泰山。馬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因為雨水的衝刷,血腥味越來越淡。
他並不介意遇上奇怪且危險的事,也不介意深夜去看一位難產的婦人。或許有機會撿到積分呢。
雖然他不會接生,卻可以用針灸讓那位難產的夫人生產得更順利一些,如果真有那位夫人的話。
這個仆人也高大健壯得不同尋常,不像仆人,反而像個騎士。
馬車停在一個偏僻的莊園外,大量玫瑰花隨著暴雨衝刷而凋落,馥鬱的香味混合著塵土、青草氣息,十分怡人。原本冰冷潮濕的灰霧也被水洗過一遍,顏色淺淡許多,更接近於白色。
這場雨下過以後,空氣質量都提升了不少。
林夜白被引進內室,這裏的血腥味濃重許多。一個少女背對著門口,白皙的肌膚上三道猙獰的刀口交錯,簡單塗了一些止血的藥粉。與此同時,一柄雙手重劍被駕馭馬車的仆人架在林夜白脖頸上。
“希望先生可以在這裏住一段時間,我們小姐遇到了匪徒。”
“是你這種嗎?”林夜白不疾不徐,冷漠反問。
“拜倫,你太失禮了……”床上的少女咳嗽起來,拉到背後的傷口,鮮血滴進床單,她也痛得吸起涼氣。
林夜白並沒有看到她的正臉,聲音好聽,有種柔軟的稚氣,應該年紀不大,反正絕對不是一個懷孕難產的婦人。
“溫蒂夫人呢?”
“沒有這位夫人。”少女聲音很輕,十分虛弱。
“讓他先出去,我要為你縫合傷口。”
“我是不會出去的,你別想著做壞事……”那個叫拜倫的年輕人神色倨傲且焦急,繼續威脅林夜白。
“你為什麽要一直盯著她的身體看?”林夜白皺眉,以一種十分平淡且不解的語氣道。
“你不也是。”拜倫眼神冰冷,從聲音判斷,這個穿著黑袍、戴鳥嘴麵具的男醫生應該年紀不大。
“病人在我眼裏都是一樣的。”林夜白聲音平淡漠然,讓人莫名對他的醫術信服起來。
“你!”當然,拜倫並沒有信服,還很生氣。
“拜倫,你出去。”床上的少女攥緊裙擺,輕輕顫栗,原本粉潤的指甲因疼痛微微泛白。
“我隻是擔心您的傷而已……”拜倫狼狽出門,像一隻敗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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