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三章 俯首認罪
“罷了。”見兩人爭執，皇上擺了擺手。將手裏的其中一封密函交給範公公，抬眼看了一眼底下的陳大人等，意思明顯不過。
範公公立即會意，點點頭。隨後雙手捧著密函踩著小碎步，往下走去。
陳大人小心翼翼接過範公公手裏的密函，細細看了一遍。
當看到密函上麵所描述的內容和那個熟悉得刺眼，隻屬於某個人才擁有的印章痕跡時。幾個大臣的臉色由一開始的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最後仿佛見了鬼似的驚恐，差點沒拿住手中的密函。
待陳大人將密函還給範公公時，手是冰涼且帶著顫意的。
他們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已經向其他人說明了一切，這下全場僅剩的幾個原本有微詞的人，也自覺的選擇了閉嘴。
皇上的視線越過如一灘爛泥的趙坤，落在那抹昔日時常陪自己聊天下棋，品茗論劍，關係比其他人都要來得親密的身影上。
不過半日，已是物是人非。
一直情同手足的身邊人，卻在背地裏往自己的胸口處插刀。
在自己的傷口鮮血淋漓，整夜夢魘纏身，痛苦難受之時。對方卻逍遙自在，裝作無事人陪在自己身邊，以親人的身份安慰自己。
他們都被迷霧遮了眼，把潛伏在身邊偽裝成好人麵孔的魔鬼，當成可以談心的人。
整整七年，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
大殿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寂。
所有人低著頭，站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
當年的悲劇禍及一百多條無辜的生命和家庭，近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而這場無聲的硝煙，來源於皇室中人，受其迫害的亦是皇室貴胄。
想當年，上至貴族世家，下至平民百姓。何人不曉丞相府的大公子和南國當朝太子的美談佳話。
那兩名風度翩翩，文武雙絕，風頭一時無人能及的兩位明朗少年，是何等風姿。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期待著他們可以成長為有能力支撐起一方天地，造福百姓的英雄時。一場突如其來的橫禍，生生毀了無數人心中的美好念想。
他們在最美好的年紀裏意外離世，至今都是百姓們心中難以忘懷的一大憾事。
雖然當年皇上對外放出的消息是，兩人在圍獵的過程中出了很嚴重的意外，導致不治身亡。但當時消息一出，在南國仍然造成極大的轟動，大家都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之後，坊間又緊接著傳出有一支百來人的護寶隊伍，在南國邊境遭到屠殺，無一生還的消息。
這才稍稍轉移了人們對前者的注意力，不過這個消息也很快被官府壓製下來，才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但對於知曉這些人真正死因的大臣們來說，這是所有人心中的一個疙瘩。更是皇上和沈氏一家心裏，一塊永遠都無法愈合的心病。
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皇上與沈非世竟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追溯那件慘案的根源。
皇天不負有心人，沈非世成功了。
事到如今，皇上為何會在七年前突然決定要創辦星兆閣？並交由沈非世一手全權負責。而沈非世這些年以來，極少會在京城久待，時常奔波在外的緣故。眾人在這一刻，終於都知道了原因。
而曾經的感情有多好，現在的恨意就有多深。
皇上冷眼望著老王爺，語氣很輕很淡：“七年前的事，你不想解釋一下？”
老王爺聞言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臉上沒有絲毫的求生欲望，似乎放棄了最後的自我辯解的機會：“願賭服輸，臣無話可說。”
這與趙坤的垂死掙紮，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著那抹軟硬不吃，沒有半點懺悔之意的身影。
沈非世黝黑深邃的眼眸微微一沉，眼底有某種暗流在不斷凝聚變化。
人群中的沈晉文聞言，朝服長袖裏的雙手緊握成拳。身體微微僵住，儒雅溫和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凝滯。
似乎正在極力隱忍心裏即將爆發的情緒。
袁書禮就站在沈晉文的身後不遠處，神情擔憂的望著那抹曾經偉岸高大，如今略顯佝僂脆弱的背影。
歲月不饒人，尤其是那些心裏曾經受過“重創”的人。
另一邊，皇上聞言眼睛眯起，緊繃的臉色完全冷了下來。陰沉的仿佛能滴出墨，語氣殺意隱現：“你身居王爺之位，名譽地位樣樣不缺，身後更是有著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他們當中有的與你素不相識，沒有任何過節。有的是你的至親血緣，亦是你一手精心培養出來的學生。你究竟為何要做出此等喪心病狂的誅心之舉？”
這話一出，一股快要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彌漫在大殿之內。
皇上從未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麵，發如此大火。如今見識到了，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一時間，眾人連忙跪倒在地，神情誠惶誠恐。
今日發生之事，一個比一個驚人，一件比一件震撼。
所有人的表情變化都快跟不上這其中一環扣一環的反轉莫測，全程處於目瞪口呆的狀態。根本插不上話，也沒有他們可以說話的餘地。
而且這把火越燒越旺，索性閉嘴保平安。萬一說錯話就等於火上澆油，觸怒龍顏的後果十有八九跟著遭殃。
須臾，老王爺才緩緩道：“臣甘願領罪，任憑皇上發落。”
皇上眼神一沉，不再詢問，旋即當眾宣布：“趙坤知情不報，助紂為虐。革去禮部尚書一職，即押入刑部。康親王知法犯法，泯滅人性，殘殺無辜。現革去親王之位，即日起，幽禁於王爺府不得邁出大門半步。其餘罪狀，留待秋後再一並清算。”
眾人聞言一陣嘩然，皇上不會輕饒老王爺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但這後麵一句卻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卻沒人敢當場提問。
皇上眉宇蹙起，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隻見他擺了擺手，範公公便心領神會，尖細的嗓音在大殿內悠悠響起：“退朝。”
旋即，皇上便緩緩起身離去。
其他人也跟著離開後，沈非世看到被袁書禮攙扶著朝他走過來的父親麵露倦容，仿佛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幾歲。
沈非世心裏不忍，他壓低聲音安慰父親：“爹，已經沒事了。您先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孩兒來處理就行。”
沈晉文微微頷首，低聲囑咐：“那你自己小心點，事情辦妥就回家。我和你娘等著你回來，知道嗎？”
“好。”沈非世點點頭，轉身對袁書禮道：“辛苦了。”
袁書禮嘴角微揚，隨後伸手拍了拍沈非世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伯父平安送回去的。”
三人在大殿門口別過後，各自朝一邊走去。